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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当口,忽然开来几个面包车,冲下一些凶相毕露,獠牙咧齿的青年人,凶神恶煞的责问:是谁在这找马总。原来,他们是二憨子唤来的。二憨子来厂,见这多人在围攻我,便手机一声号令,他的那帮人风驰电掣的飞来。连我也还没弄明白,怕是凶多吉少,难逃一劫的,忽地见他们是向着我的,逼向党盛国他们。有人见这帮人来者不善,心里警告自己:是游子。随即悄然离去。不用明说,瞬息人群悄然散去一半。党盛国他们还在逞能,也责问:你们是干什么的?一平头伢二话没说,照准他就是一耳光,接着说,老子让你知道爷们是干什么的。其他人起哄,你们怎么打人,没王法了!他们睚眦吼:老子们不光打人,还杀人嘞!有人竟亮出腰间匕首。立刻,人群中有人喊:杀人哪!杀人哪!也有人喊:公安来了,公安来了。果然,有警车拉畏鸣笛而至,是唐丰打了110。等公安下车,来到人群中,二憨子的那帮人已经不翼而飞。我回头看没一个面包车了。他们问:谁是马昌俊?我答:我是。党盛国他们以为是来抓我的,露出满足快意。他们又说,听说有人围攻,是谁?我望着众人,说,就他们。他们厉正严色的责问:你们谁闹头的?党盛国知道大事不好,是来抓他们。一时想不过来,反而忿然说,我们都为头,反正没饭吃,抓去吃铁饭碗好了。有人指责:你们不抓游子抓我们下岗的。你们还是不是人民的公安!有人说,还么人民公安,是外国警察了。警察们的态度软了,平缓地对他们说,你们这样闹不是解决问题,都散了去,散了去。大家偏不散,一定讨个说法。唐丰终于出现在大家面前,恳切说,你们的要求老厂已经有了解决方案,等市政府批下了立马执行,不要聚众干扰正常交接。都散去,都散去。有人用手直指他鼻梁:就是你的鬼,还有那个姓孔的。我私下给一个公安说,你们只把为头的抓了就没事的。他冷峻说,这是你们内部事,怎么抓人。我们内部有规定,对改革中的群体事情不宜动用警力。哦,原来是这样的。难怪过去我们几次三番的去市政府市委闹,他们没辙的。哎,不如刚才二憨子那帮人能制服人。据说他们能来还是市领导下的命令,要保护好外资企业。看来,事态还是得不到彻底的解决,我干脆当众对唐丰说,唐科长,你跟他们讲不清楚的,请他们同着去派出所说去。我的用意很快被人看穿,有人指责我。把他们抓去了你心里舒服,都是一个厂的,关门不见开门见。没有办法,我只有约了唐丰一边去说,交接的事暂停,我们都走了,让他们在这里。他点了头,悄然离去。我便让张国庆一一通知离去。公安见我们走了,他们也撤了,作了个不了了之的收场。
吃一暂,长一智,让我看到了人的本性。过去他们选我为头是要借钟馗打鬼,这下好我成了众矢之的。虽然张国庆他们是向着我的,这未必是内心深处的表白,我得多少长个心眼,用用三国里的计谋,一个人要干番事业并非易事。交接风波算是第一个浪打向我,这个风波并没平,而且后面还会有惊涛骇浪。但我不怕,坚决勇往直前。香港的富家李家诚讲过一句名言,企业家的第一桶金难淘,有了第一桶金后面就会翻积木叠起来了。然而,回到家里慧芬不但不理解和关心我最近的日子怎么累怎么忙的,没有半句安慰的话,反而轰的一把火扑向我。你这人怎么这样!还没当上马总呢,就不认人乱咬了,你知道那些职工都和我们一样,是穷得丁当响的难兄难妹,你这样下得心还把黑社会的召来了。你长志气了,又是公安,又是油子,仗着政策向着你,几时染上这样的禀性,你让我怎么好面对那些职工,你还好意思进入这宿舍区呀!我让她发泄一通,以为雨过天晴的。便狠的说,说够了吧,做你的饭去。这几天我没有吃一顿好饭的。慧芬还是黑着脸凶:这个家里没你的饭吃,我不能喂饱了狼狗好咬自己的人。我吃不住了,谁跟谁是自己人哪,便瞪起眼吼道:你还没完没了,合众生事,来真格的!你把来龙去脉都搞不清楚,他们阻扰交接我根本不在场,在外面找人求爹爹拜奶奶想弄几个现钱开头。慧芬没有心悦诚服,说你马总不乞哀告怜叫他们,他们会轻举妄动。他们来一趟不会白搭的,你敢说你没有顾请。我无奈说,和你说不清楚的。你知道吧,对他们无理起闹的,现在情况下不红黑两道行吗。还象过去计划经济革命年代,那我买了厂子不又去走老路。从古到今强者为王,你懂个屁!告诉你,我马昌俊决不可能象从前给他们当撞钟锤的。慧芬讥讽说,象这样处事,我要看你把红炉拉到康庄大道上去的?康庄二字很敏感的进入我的脑海。在我脑海陈酿多日的康吉立刻显现了。昨天邹传志不是说要工商预核准吗,就这样定了,他也好去办理。全称荆江市康吉股份有限责任公司。我心里装着天大的事,别和她婆婆妈妈的,喝了口茶,提脚离家。慧芬赶到门口窥视,期盼我能回转,很快我的背景在她的眺望中消失。她心如刀割的坐到桌旁,注视特准备弄的豆腐干炒肉、油炸花生米、煮鱼头萝卜等,慰劳我下酒的,不觉怆然泪下。
街上多了三二接踵的学生,一天中人车又一个高峰时间。我一门心思忧着钱的事,接着攻上午银行的难关去。哥嫂他们也应该午休得要上班了,必须抢在这个空隙去找他们。看到小钵蒸饭馆,真想去蚕食,时间不饶人。然而,到了哥家还是迟了一步,他已经上班去了,正在梳理要出门的嫂子冷若冰霜地迎接我,我笑赖以对。她突地责斥:上午我一眨眼你就不见了,高行长是不是同意了。她以为我是得了高炳国的旨意来找她办具体手续的。我萎蔫说,高行长忙斯文的,我看人不错。嫂子,你帮帮我,我们下午一起再去找找他。她望了下高大的落地自鸣钟,说,高行长没有表态,你上午为什么不跟脚抓。你把自己的事都不当回事,我下午哪有空陪你找高行长低所长去,再说我有时间也不可能去,我不能用贷款循私情。她语词绝对,我焦虑万分,忙把上午的细节告诉她。说,这怎么叫私情!改革是各级党政的大局,换着别人在管贷款我也要去找的。万琼玉忙说:找分管,行长是推脱。那你让市里领导出面给行里加点压力看行不行,现在银行都垂直管理了。也许她和分管行长的作用差不多。我说,和孔道然说多次了,他请常务市长解建北亲自下指示的,不知怎么没有效果。万琼玉说,不行,我要上班了。我站着文丝不动,又恳求说,这事只有你和哥帮我了。别的人我是难指望了。我是想搬出哥来说动她。她又气了说,找你哥去,整天握根粉笔,不到一千块钱,尽吃白灰去。我知道话说走了差池,又嘻笑说,我每次的难关,关键时候都是嫂子帮的。外人都说我家有个好嫂子,我是看着你来的,就帮我这一回,过去我参加工作和成家都是嫂子一手促成的。此时都心知肚明。她听了把笑藏在心里。用含蓄自豪的目光望着我,说,昌俊,你几时学会给人戴高帽子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只听得好话的噢。我还是嘻笑着,她静下神若有所思的,我心里一热,觉得有戏了。果然,她认真说,用银行的钱也要息,还说好话,送礼请吃。不如找熟人借去,付点高息也值得。她说得那么完美自信,可我心里更凉了。在我生活的圈子都是下岗布衣人,我上哪开口借去,就是你哥嫂再有钱,过去的旧账没还再也难于启齿的,找人借钱多尴尬的事咧。其实民间自古已存在高利借贷,俗称热巴子,只是我没有感触而已。不过是她推脱的一种权宣之计。万琼玉看我”这”不出后话,便说,你需多少?我随口说:当然是越多越好。她又训斥:什么叫越多越好!多了是有付息的,你付得起吗?不能你的公司还没挂牌就讨债不离门吧。当然人家不会找你,找我我么办?没一点效益观念。我说,二万没问题吧。我以为只能借几千的,便赶紧说了大数,不能让它黄了。嫂子轻巧的说,两万够不够,借五八万周转方便些。我哪见过那多钱,听了心里贼喜,便说,就八万啰。她说,我事先把话说前面,起码是一点。我也不知一点的含义,说,一点就一点。她说,你懂什么一点,一点就是月息百分之一。百块钱一个月要付一块钱人家,一年十二块。我在心里一摩,说,就是分子分母各去掉零的一点。我说得象小孩天真可爱,逗得她吃吃的笑了,是那么甜,那么美,还夸我。你脑子就比你哥转得快。难怪哥爱上她的,单位又好,受人尊敬。只有人找她说好话,没她给人乞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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