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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许生说的有鼻子有眼,你再窝火也没法抵赖去。既然自己已经上这只船,没有过不了的坎的,无非耗点精神使几个票子。市场上的票子你赚不尽的,大家分享几个。当即我说,游经理,许队长他们说的事,你具体去办,有情况再向我说。最后还加了一句,你留他们一定吃晚饭,我到时再陪。说了便起身走人。等我一走,许生说,你们马总是人当老板的,当即立断。小游,我们也不想太麻烦你,小朱带了表来的你填上,该盖章的位子盖章。可能局里要收手续费的,到时候再说。游世宇起身去接了小朱的一摞表,翻了翻,惊叹:这么复杂,我哪搞得清楚!小朱说,搞不清楚,刚才你又不当马总说,让他另找人哪。游世宇说,小朱,你怎么这么说,我说搞不清楚,未毕我就学不会。我们是投胎投错了,当初参加工作时,要进了你们质监局什么不会了。许生鄙夷一笑,说,当初恐怕还没有质监局呢。游世宇说,没有就好,省得讨麻烦,正好白茫茫一片落个干净。当初红星的事还把人抬来了的,还不两千块钱就打发了。还是工业局出的,否则红炉一颗指都拿不出。小朱忿忿说,人命关天,就这么便宜了5∧,你们!游世宇说,你们又不知道,那是个高考落榜才下学的生手,根本责任是那个顾主,他买的薄滚机请他开,是他剥削了他,命都差点剥没了。许生说,人家墩上训集上百号族人要砸了你们红炉。游世宇气势说,你知道红炉有多少人,一千多,可以把红星弹丸之地蹋平它。许生又岔开话,说,你跟马总说说,产品质量问题非同小可,一件小事处理不好,会砸了康吉牌的。
随着康吉的声誉与日俱增,有些问题也逐渐暴露出来。昨天,大哥找我去,旁敲侧击提了罗靖的事。今天一早,张国庆就打电话给我,要接我喝早酒,还是到清真馆。我说,公司有规定的。他说,马总,今天星期天,劳逸结合,领会下属的一个心情。他说得很真情和奢侈的,现在我哪还在于清真馆的早酒,不过心中确实没有双休日了。伍燕一个人已经没法撑住炒面早摊了,还是被我照顾性的聘到了材料仓库当保管。这此,慧芬也要进公司,和我闹决裂了。她即使还炒面我也不会去她摊上早酒了,那多掉价。张国庆见我有点嗯嗯的不情愿的声调。又强调:要不你点住置,我请你。我说,谁请都一样。接着说,寒风溲溲的,牛杂火锅加烧酒是人间神仙的品味。可你知道吧,那是拉板车出力气活的人的天伦享受。现在人家大老板品的是广式早茶了,谁还胡吃海喝的。他悠着点说,你想喝茶。我说,不是我想,是你要请我,才这样提醒你的。象我们传统的吃下去喝下去,一年半载非得三高不可。我现在都有180了。他奉承说,要得发不离八,一百八才够老总的标准。我们都笑了。我说,国庆,你就不和我扯淡了。要早餐就去早茶,不去拉倒。他哪里知道,早酒下肚晕晕糊一天完了。我的事情谁来处理。张国庆笑说,你是要到新开张的兰亭序去哦。我说,随你去哪,只要是广式早茶。他说什么兰亭序我根本不知,我哪有闲心去打探那些。
早茶传统的是”一盅二件”,是广东人一种通常的社交方式。近年不仅增添了西洋食品牛奶,奶酪之类,还有向全国漫延之势。我也是听人说的,赶个时尚,显示高雅,以备有南方各户,我也可用早茶招待。然而,吃了喝了并不满足,不如吃一碗码子面实在。有客人点杏仁冻豆腐,鼓蒸凤爪等花样名称,也没有。不满足也不仅指这食物,还有心情。张国庆似乎很关心的,说要我多关心关心慧芬。我知道你老总忙。当然,要你再回那破房子是不适合,她又不肯搬到安居花园。她是觉得搬了不踏实,还是那破房子踏实。虽然观念不现代,但情份很真切的。他见我不作声,以为默认。竟然说,罗经理和你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了,外人都这么在关注,我给你否认了。我放了茶盅,俨然说,张副总,公司制度上好像没有你这方面的职责吧。他知道无法用话语打动我,而且还得罪于我。便说,对不起,算我没说,早茶让我有机会接了个便宜客。我看他也结了120块钱,并不便宜。
一个人呆在180平米的豪宅里,葳着苹果绿的软绵沙发,望着乳白明亮的吊顶,渐渐进入无人之境,恍惚记起家人,腾腾和慧芬。记得那年腾腾还只有四五岁,连日的春雨把房前的路淹了,雨水灌进屋来,还在继续上涨。慧芬第一个想到的是煤炭炉,炉子是我自己做的,取上等的板铁和耐火泥,而且用水泥板和砖块垫着。我说,炉子没事的,那么高。她惊骇的喊:哇!你快来;炉门都进水了,还要不要吃饭的。我其实在盯着腾腾,不让他乱窜,尤其是那屋面窝下的地方不能站,以免垮塌危及人的安全。我先仰望屋顶,恳求老天爷似的说,屋不会塌吧!她说,这怎么会塌。快,把炉子搬到桌上去。桌子是我用车钢川焊烧成架,涂上砖红防锈漆,放上茶树漆的木圆面子。她想的肚子问题,我当心是生命安危。先用力试了试桌子,应该可承受,便双手端起炉堂往桌上放,忙说,你快把水泥块垫上来。她使劲的搬怎么也搬不动,我说,快点。她说,扳不动,你先放到桌上。我说,桌面怎么烧得。我胀红着脖子又等了一会,她试了几次还是不行。只有把炉子直接放到桌上,连忙吹手掌。说,焐死我了。她反而说,桌面烧不得你的手烧得,真憨。她硬要看我的手么样,我犟着不让,嘿的一笑,说,烧熟了正好给你们母子吃了。腾腾一旁试了试,说,爸爸真恶心!我说,乖儿子,你快一边去,厨顶别砸了老子的命根子。慧芬在后门又喊了:快来,昌俊。那声音象刀插喉咙的惊恐。我过去说,喊这么凶,吓死人了。她焦急万分的说,你看,藕煤都淹垮了。说着冒雨跨出门去要抱煤。藕煤堆在用铁皮盖的鸡笼似的小屋里。我说,算了,这大的雨,抱了也没地方放。她直泼泼说,要命当皇帝,没煤做饭吃,看你日后怎能么当皇帝的。是的,抱了炉子没有煤烧也是白搭。我就想了个办法,用胶盆去装,装多少算多少,装了放到凳上,刚抱了10来个,还有大几十个被浸湿得没法拿上手,我们只得放弃。这天夜里,我们一家人躺在黑咕隆咚的木床上,不敢开电灯,怕漏电。慧芬埋怨说,厂里几时有钱把这栋破房翻新就好。我哀叹:工资都有快没发的了,还翻新,只有挖心了。腾腾说。爸爸,等我们家有钱了,盖个大楼房。慧芬训他:没听你爸说,厂里工资都没有了,哪来钱。腾腾呱呱说,等我长大了,赚好大的钱给你们做楼房。慧芬笑说,哟,我的乖儿子,真说到妈心里去了。哗啦的大雨在半夜才渐渐停下来,屋外的渍水退去,不等天亮各家客户就闹腾起来,将屋内的水向外泼,都渲染自家的渍水多。此后,腾腾玩耍时,总是用我给他用旧轴承做的溜溜板车拉砂拉砖,在树下堆码,说是砌新楼。如今有条件住新楼,他们又犟着不过来,庭院灯,草坪灯和路灯交相辉映,多风景的住宅小区。
贫民窟那儿成了我的禁忌。心理障碍,似乎再去那儿我的身子都要矮半截。即使他们同意搬,我也会请人去搬,自己决不会再蹋入半步,再不会去听那些半调子咬不烂的话,让它遗忘而陌生起来。腾腾接受的现代教育,让他月假回家去劝他妈。第二天,我让罗靖开车陪我去开发区的荆江新一中。不仅公路面宽敞,花坛锦置,校门也宽敞气势。两边门墙上挂满了铜牌,实验基地,示范学校,重点高中等。小车不让进,我便下车一个进去。内面更是宽敞,四五层的教学楼好几栋,围成个大天井;学生宿舍楼也有四五层,挂满了五颜六色衣物;大小操场有几个,红砂石跑道,绿菌肉软的草皮,雕栏花坛,丰富多彩的宣传厨窗。我走近看了一版戴大红花的同学照片,他们是各种竞赛拿了名次的,还有全国的,还有奥林匹克的,就是没有腾腾。看来儿子不是块读书的料,只要我把康吉做大做强,今后就交给他经营,博士生也得给他打工,也不枉为人之父一回。他们现在的学习条件真好,比起老街小巷内的中学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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