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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城想到那天在医院的情景,当时李小慧也在场,也见识过死者的惨样,相信她能撑得住,便道:“没什么,那就听下去吧,待会,你要是哭也好,吐也好,别怪我没提醒你”
黄力有点奇怪地看着赵长城:“赵书记,你知道些什么?”
赵长城摆摆手:“你不要管我知道什么,你只说你知道的事。”
周建林脸色有点发青,他也有点猜测到后来发生的事了。
黄力将一支烟吸完,把烟头扔到地上,使劲碾了碾,说道:“我当时怕得要命,躲在柜子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不知从哪里爬来一只蚂蚁,钻进我的裤脚里,又痒又麻,我也不敢去挠痒痒,想我堂堂倪大少,在江湖上好歹也算得上一位人物,哪里想得到,有一天会被一只小蚂蚁给欺负得不敢还手?”
李小慧忍不住有点好笑,见赵长城和周建林脸色凝重,笑到嘴边,又给憋了回去,一张脸鼓鼓涨涨的,煞是可爱。
赵长城盯了她一眼,她便吐了吐舌头。
黄力继续说道:“就在那只小蚂蚁快爬上我的……”望了李小慧一眼,改口道:“我的根部上时,王局长出去,将门反锁,掏出一个小小的塑料瓶,又掏出两双手套,拿了一双给吴书记,自己也戴上一双,又拿出一把尖尖的,小巧的弹簧刀——我正想悄悄地去抓住那只讨厌的小蚂蚁时,令我吃惊的一幕发生了。”
黄力的身子打了个冷颤,嘴角痛苦地抽搐了一下,说道:“周所长,我还想抽支烟。”
周建林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混蛋,但还是恨恨的掏出烟,给他点上一支。
黄力吸了两口,镇定下来:“王局长爬到女子的身边,左手伸出去,捏住了她的一只,这时,我看到那个女的,垂在窗边的手指,突然动了一动我的妈啊,她还没死透我想,这个王局长,是不是想搞尸体啊?可是,这个女的还没有死啊,说不定被他这用力一搞,会活过来呢这时,我连那只害人的蚂蚁也忘记抓了,伸长脖子盯着外面看,嘿嘿,有好戏看,还是免费,我当然要看个够本了。”
李小慧“嗳”了一声,说道:“你这个家伙,不是好人说的什么啊,注意用词,有伤风化呢。”
黄力道:“这位同志,你别生气,我说的,可没他们做的那般好,当时你要也在场,说不定你的反应,比我还大,只怕当场就要被灭口,我可没吓你,他们这帮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以前我说我们算是坏人了吧,偷偷抹抹,人见人厌,被人认出来,就好比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啊。哪里想到,这些平素道貌岸然的人,使起坏来,居然比我们强上一百倍,一万倍,而且,别人绝对看不出是他们做的,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相信你说的。”
李小慧道:“你这人,不但坏,而且婆婆妈妈快说正事,他们也就抹死尸,能有多坏?”
黄力道:“死者为大,这还不是大事啊?同志,你可别忘了,这女人,可是他们杀死的。我还没说完呢,你且听我说完当时,我以为王局长是想搞死尸,留下点什么证据,让别人去误会,是这女人,给人杀害。不想这王局长,一手捏着,右手却捏着刀子,往那女的上割去。”
众人的心都跳了一下,李小慧更是“啊”的一声尖叫显然,她已经想起什么来了,一手捂住了嘴巴,一手拉紧了赵长城的胳膊。
黄力被李小慧的这声尖叫吓了一跳,仿佛他此刻还躲在那个柜子里。
黄力定定神,吸完最后一口烟,说道:“他那把刀,不甚锋利,一刀戳进去,割了好几刀,才将割破一半,鲜血那个流啊,吓得我浑身筛糠一般发抖。我这辈子,除了杀猪,哪里见过这么多的血啊,这可是人的血啊。这时,那个女的,突然大叫一声,醒了过来,此时,她的半只手垂在一边,松松垮垮的,全身被血染红,恐怖死了。她醒过来,大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听你们的,我什么都听你们的,我跟你睡觉’——这一刻,我几乎吓晕过去。”
赵长城的手,无言的握紧,又无言的松开。
李小慧愤怒地道:“你怎么不跑出去救她呢?”
黄力道:“我哪里敢出去啊,我当时腿都麻痹了,想动都动不了那只该死的蚂蚁,在我那命根子那咬了小半天,我都不敢去抓一下我恨不得根本没进来过这个房间。”
周建林咬牙道:“说下去。”
黄力道:“我听到王局长大叫道‘吴书记,快按住她’那个吴书记,正急得不知所措呢,听到他的话,马上就发了狠,跳上窗,按住那女的身子,一只手还抓住了她的嘴巴,说‘王局长,怎么办,她可还没死啊?是不是就这样算了?’王局长叫道‘吴书记,现在你就算放了她,她能不告你?你只要到外面随便说上那么一句半句,你的前途,你的名声,你的性命,只怕都要葬送在她手中我们没退路了,一不做,二不休,一条道,走到黑’郑书记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使劲按住女子。王局长便加快了手脚,用力的将女子的一只割了下来,又将另一只也割了下来。那个女的,挣扎了几下,就没有力气再动了,只是躺着,身子不停地抽搐,就像杀鸡时,你一刀割下去,鸡的喉咙破了,血往外流,鸡就抽搐个没完,一模一样我的天啊,我当时看得那叫一个惊骇啊我的天啊,这是人干的事吗。”
李小慧又是“啊”的一声尖叫,然后掩住嘴,真的想吐了。
赵长城和周建林虽然事先想到了这一幕,但黄力说得生动,还是不免大感惊诧。
周建林忍不住在桌上捶了一拳,骂道:“奶奶的,我非逮住这帮龟孙子不可!
长城毕竟曾亲眼目睹过那次的惨状,尚能镇定。
李多一直面无表情的站着,脸上不起一丝波浪。
黄力见赵长城居然还能如此淡定,不由心想,这个赵书记,真不是一般人物啊心理素质超强继续说道:“这事还没完呢当时我吓懵了真的连亲娘老子姓什么都忘了我长这么大,哪里见过这么残忍的事啊。惨不忍睹啊,惨无人道啊,惨绝人寰啊……”
周建林不耐烦地道:“你少发感慨我们只想听事实,至于事情的真伪,我们会分辨。”
黄力脸红脖子粗,受了极大污辱似的,梗着脖子大叫道:“什么?你说什么?我说的是伪造的?是假话?我编造得出来吗?我敢编王局长吴书记他们吗?你也太瞧得起我黄力了,我还没那么大的本事,我跟他们也没仇没怨,我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啊我?我没事做,我去编排他们的不是?要不是你们硬逼着我说,我能说吗?我还就不说了,我以前说的,我也不会承认,我就偷了东西,你们爱怎么判,就怎么判吧,大不了蹲十天半个月黑牢,我认了总比捅出篓子,被人剁了强。”
周建林霍然起身,便要动手打人,赵长城喝道:“坐下。”
周建林道:“赵书记,这个人,实在可恨。”
赵长城道:“他再可恨,现在也是在做证人,这可是一个重要人证我们不但不能伤害他,还要好好保护他。”
黄力道:“人证?我可不会出去作证打死我也不会,除非你们将天底下所有的坏人,所有的贪官全抓尽了,我才敢去作证。”
赵长城和颜悦色地道:“黄力,从你刚才所说,看得出,你这个人,良心未泯,尚有可造之处,我相信,你走上这条歪路,自有你的苦衷,我也相信,你不会想一辈子就这么混下去,混到娶妻生子,带着老婆儿子一起去偷去抢吧。”
黄力眼皮一跳,顿时耷拉着脑袋,叹道:“赵书记,我……我也不想……我也没想这么远……我这种人,嘿嘿,娶媳妇?只怕也难找个好人家的闺女,去发廊找个小妹,也就凑合过一辈子了”
赵长城道:“你不是没想过,你只是混习惯了,一时难改恶习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给你找份体面的工作,让你跟平常人一样,有班上,有钱赚,你还会这么想吗?难道,你的亲爹,你的亲娘,就希望你过现在这样的生活,还是希望你改邪归正?走上一条正途?”
黄力小眼睛里放出光芒来,他颤抖着问道:“赵书记,你真愿意帮我?”
赵长城温和地望着他的眼睛,真诚的点了点头。
黄力眼睛一酸,润热的眼泪便流了下来,他哽咽道:“赵书记若真心帮我,我黄力这条贱命,就卖给你了以后,你叫我上刀山,我就绝不下油锅。”
赵长城拍拍他的肩,笑道:“没这么严重,我们不是黑社会,不需要你去拼命,也不会让你去上刀山下油锅,你要相信,我们绝大部分干部,都是为人民做主的好官,是正直的,是清廉的贪官腐吏,历代都有,今后也绝少不了,但是,我们有信心,绝对可以将他们的气焰,打压到最小邪,永远不胜正的。你们做小偷的,为什么怕警察?就是因为你们知道,绝大部分警察,还是很讲正义,很讲原则的,并不会受你们的贿赂,为你们网开一面,所以你们才怕,是不是?这就说明,光明,永远是黑暗最强大的制裁者。”
黄力身子道:“好,赵书记,你说话,中听,我也相信那么多人都说你好,你肯定就是好的。”
赵长城笑道:“好,你现在继续说,客观地说。不要添油加醋,因为,那会影响我们的判断。”
黄力嗯了一声:“赵书记,我刚才说的,可没有添油加醋,更加没有周说乱编,我说的全是真的。那天的事,对我的刺激太大了,我现在晚上睡觉,都会发噩梦,真的,老梦见那女的。我想,我得抽空去趟东州市的缘空寺,找高僧破破邪才行,一定是那女的怪我没救她,怨魂不散,缠上我了。可是,那种情况,我能出去救他吗?不能啊,我也怕死啊,再说,当时,我的腿的确麻痹了,动弹不得啊。”
赵长城点头道:“我理解,人之常情。”
周建林便有点佩服赵长城,大话套话,他也不知跟多少犯人说过多少遍,可就是没感动到哪一个人赵长城随便说几句场面话,就把黄力给镇住了,给征服了?太邪门了。
李小慧已经听不下去了,她终于明白赵长城之前的那句话,是多么的高瞻远瞩她马上起身,握着嘴巴,跑了出去。
赵长城长长的唉叹一声,良久无语。
黄力看李小慧出去了,低声说道:“刚才她在,我有些话没敢说,其实,王局长在动刀子前,还真的搞了那女的一通,搞了好久,还叫吴书记来搞,说是特有味道,叫他也来试试。”
李多双拳紧握,终于忍不住,狠狠地砸在桌子上,他这一拳,比起周建林刚才那几掌来,重量可足多了,只听咔嚓一声,那桌子竟被硬生生砸出一个坑来。
周建林和黄力两个人,惊愣地看着李多,不相信眼前这个事实什么人啊这是。
赵长城却是知道李多的实力,淡淡地道:“没事,他这个人就是力气多得没地方使”旋即冷声道:“我们必须找证据没证据,就不可能告倒王国卫和吴书记。”
周建林道:“还必须取得上级有关部门的支持,不然,我们就算够证据,也拿不下他们两个姓王的在市里靠山硬扎着呢。”
赵长城点点头:“这事,我们还得先找证据,等有了一定的证据,立马去省公安厅汇报。”
黄力道:“当时,他们做完这一切,就将那瓶药水打开来,将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用药水洗了一遍才离开。我腿麻木,不能走动,等了好久,急得不行,好不容易才好了些,就急着爬出来。我本来想快点一走了之,可是转念一想,万一这事要是被公安追程,追程到我身上来就惨了,那可是百口莫辨啊,这间房里,可留有我的指纹啊,我又没有毁灭证据的药水,只得想个办法。”
赵长城问道:“你想了什么办法?”
黄力嗫嚅道:“我当时藏了起来。”
赵长城和周建林相望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发现了惊喜。
赵长城问道:“那东西还在吗。”
黄力道:“在呢,就是因为守着那东西,我晚上才怕,怕那女的怨魂,附在那团肉里,夜夜折磨我。”
周建林皱眉道:“这么久了,只怕臭得没办法做鉴定了。”
黄力道:“不会,我用盐和石灰腌着,臭不了。”
周建林听了,忍住一种想呕吐的冲动,说道:“那就好,我派人跟你去,把东西拿来,这可是很重要的证据。”
赵长城想的是,这事原来的怀疑对象是孙一德,现在黄力的证词却指向了吴书记和王书记,这其中有没有猫腻?当即说道:“黄力,此事非常重要,不可以再向任何人提及嗯,你以前和别人说起过没有?”
黄力摇头道:“没有。我哪敢说啊。”
赵长城问道:“黄力,你还记得这事情是哪天吗。”
黄力道:“哪一天我不记得了,反正就是开春没多久吧那段生意特差。”
赵长城确定黄力说的那个女人就是自己在医院碰到的那个,想了想说道:“尸体为什么会被送到明水镇人民医院呢?这不合情理啊按说,应该送到县人民医院去啊。”
周建林也在思索着。
黄力道:“这事我可知道。你们一个劲叫我赶快说,我中间有些话就说漏了。”
赵长城道:“快说。”
黄力道:“我弄完那证据后,还没来得及离开,他们又回来了,我只好再次钻进柜子里。这时,王局长说话了,他说这么一弄,就跟情杀似的,还可以叫医院开一封死亡证明,这人是送到医院后才断的气。县里的医院不好控制,但明水镇的医院和派出所,他都有熟人,很好把握,所以就叫人送到了明水医院。”
这个解释差强人意,但赵长城还是持有怀疑态度,当下点点头道:“周所,现在就派人跟黄力去取证据。”
周建林道:“好。”转身就要去安排。
赵长城忽然道:“且慢”看了李多一眼:“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其它民警就别派了。李多,麻烦你跟着去一趟。”
李多应了一声:“好”,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黄力等人一走,赵长城这才说道:“王坤这个人很可疑他去医院时,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必须尽快控制住王坤我相信,这小子知道的事情,只怕比黄力还多。”
周建林道:“王坤那小子,逃不了。他现在还不知道消息,也想不到事情这么快就会败露。我们好好布置一番,一定能将他拿住。”
赵长城道:“王坤可是个关键证人啊千万不能跑了。”
周建林道:“我们只有证实了黄力所说的属实,才能展开后续行动。如果黄力只是信口开河,甚至是污蔑吴书记他们呢?”
赵长城道:“唔不排除这种可能。当日在医院,我听死者家属说了,他们怀疑的对象是第三十四章鸡鸣狗盗皆有用孙一德现在黄力又说是吴书记。都是一面之词,我们姑且听之。一切要靠证据说话。”
周建林道:“省城的司法鉴定所已经有了dna鉴定技术。我们可以拿黄力的那个证据去省城司法鉴定所做一个鉴定,再做一个比对,就能找出真正的嫌疑人”
赵长城道:“这事可行,问题是,怎么做这个比对而又能不打草惊蛇呢?”
周建林道:“只要想办法搞到吴书记和王国卫的头发或者血液就行血液难弄,头发还不好弄吗。”
赵长城沉思道:“这种事,怎么办呢?我可真是一点办法没有?我跟他们不熟,更没到勾肩搭背的地方,这事啊,还得你想办法。”
周建林苦笑道:“赵书记,我跟他们也不熟啊你叫我怎么去搞他们的毛发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商量着,直到李多押着黄力回来,也没想出辙来。
赵长城望了望黄力,笑道:“黄力,你可有办法弄到吴书记和王局长的头发?”
黄力吓了一跳:“赵书记,你不会要我去找那两个魔鬼拿头发吧。”
赵长城道:“哪有那么恐怖啊,不就是拿根头发吗?你躲在柜子里那么久,他们也没有发现你,证明你还是很有一套的。所谓鸡鸣狗盗之徒,也是有大用处的。想当年,孟尝君还是靠了这些人,逃得一命呢这一次,你若是立了功,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黄力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只怕很难啊,我没理由接近他们。贸然上去,只怕会惹人怀疑。你想想,他们一个是公安局长,一个是县委书记,我哪有那个能力去偷他们的头发呢?我做不了,你另请高明。”
赵长城道:“这样吧,我给你创造一个机会,能不能得手,就看你的本事了。”
周建林见黄力还在犹豫,虎目一瞪,立时就要发作。
黄力望了周建林一眼,这才笑道:“只要能接近他们,我总有办法弄到手。要说偷的手艺,咱家虽然不是祖传的技术,但也是多年磨练出来的,经过实践检验的。只要爷出手,不敢说万无一失,起码也是十拿九稳。更何况,这是赵书记交待下来的事,是为政府办事,是打着旗号办事,像戏文演的,这是奉旨偷窃我一定尽心尽力请赵书记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赵长城笑道:“这张贫嘴啊那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泗水县”
破旧的中巴车,吱吱呀呀的,碾过破败的公路,颠簸了大半个小时,在同样破破烂烂的泗水汽车站停下。
赵长城等人走出车来,互相望望,赵长城和李小慧指着对方,都大笑起来,原来一路上黄尘弥漫,对方脸上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显出一脸的风尘之色。
赵长城拍打着身上:“小慧,你现在不折不扣的,活像一个进城的农妇。”
李小慧抬手帮他拍打,顺口笑道:“还说呢,你书记,你现在也像是一个进城的农民”忽然想,一个农民,一个农妇,岂不正是一对吗?心下便有些慌,去瞥周建林他们,生怕他们会从中体味出点什么。
还好,周建林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李多亘古不变的平静如水,黄力的心思根本不在他们身上,哪个去听他们的弦外之音?
黄力一边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一边四下张望:“你们这是少见多怪,这条路你走多了也就习惯了,这还算是好的,你们若是去村里,车子敞开窗口开上那么一个小时,马上就成泥雕木塑,搁庙里一摆,就是两尊菩萨,赵书记就是那西方的如来,惠主任,你就是那大慈大悲的观世音。”
赵长城和李小慧正被逗得大笑,冷不丁一辆黑色的宝马轿车飞速冲了过来。
汽车站的停车坪里,四处坑坑洼洼,灰尘尺把厚,刚刚下车的人,正四散走着,那小车子进来,没有丝毫征兆,也没有提前鸣笛,更不曾减速,好几次都是擦着人开过。
就像一头大白鲨,突然闯进一处满是小鱼的池塘,立时招来一片惊慌和恐惧,人们尖叫着,四下躲避,人人脸带愠色,却都敢怒不敢言,只是偷偷的用眼神去鄙视那车里的人,甚至还带着几分艳羡和嫉妒。
这年头,能开得起车的,自然是大人物,非富即贵,穷苦人家,谁敢吃饱了撑的去惹他们?在心里骂几声,便也罢了。心里骂的时候,脸上还不敢太过激愤,生怕人家从表情上读出他的心里话来,找他算账。
赵长城眼神一厉,便欲上前理论,李小慧正怕他发作呢,一见他眼神不对,马上拉了拉他的手:“赵书记,闲事少管。”对着那小车子呶呶嘴巴,摇摇头:“我们来县城,可是有任务的。”
赵长城吁了口气,点点头道:“嗯,我们先办正事。”
宝马车一个急刹车,在几个乡干部模样的人身边停了下来。
驾驶室里探出个年轻人的头,冲旁边几个人喊:“是桥头镇王家村来的吧?参加寿宴的吗。”那几个人便忙不迭的点头:“是,我们是王家村的,是柱子家的亲戚。年轻司机就招招手,示意他们上车。
几个人上了车,宝马车突突响了两声,呼地冲出停车坪,留下满空间的灰雾。
人们这才将心中的不满与怨恨发泄出来,骂骂咧咧的,各奔前程。
黄力算是有点见识的,知道那车是名牌宝马,指着宝马车出去的方向,轻蔑的吐了口痰:“有几个臭钱,就得瑟成啥样了改天老子发达了,买三部宝马,一只脚开一辆,后边还拖一辆。”
赵长城本来心情不好,一听此言,哑然失笑。
破旧的县城,打不到的士,这个时代,在这种地方,有一辆摩托,都是很奢侈的。满街自行车,交通从来不堵塞。
几人步行前往公安局,周建林对县城熟悉得紧,带着赵长城和李小慧,左转右拐,很快就来到了县公安局门外。
李小慧问:“赵书记,现在就进去嘛?”
赵长城点点头,见他们神色都有点紧张,轻松一笑:“你们放轻松点,不要以为我们是来做坏人的,我们是来做正事好事不搜集证据,怎么抓坏人?不抓坏人,怎么替冤死的好人申冤?”
黄力耸耸肩:“我只是习惯性害怕,哈哈,赵书记,你可别笑我,我虽然做了那么一点点坏事,其实胆子小,也就小偷小抹,不敢干大买卖,我若心黑手辣一些,像酷哥那样,也早发家了。”
赵长城接着话问:“你认识阿酷?”
黄力笑道:“赵书记,你也知道酷哥的大名?嘿,我跟他能不熟吗?我是他手下一小弟呢。”
赵长城点点头,笑道:“那烦你带个话,我想见见他。”
黄力腿一啰嗦,身子发软,语音也发颤了:“啊,赵书记,我刚才说着玩呢,我自己都见不着他,怎么替你引见呢?”
李小慧听了,不悦道:“你不是他手下吗?带句话都不行,亏了赵书记如此信任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不懂?”
黄力苦笑:“姑奶奶哟,我是那种人吗?你们叫我来泗水,我二话不说,这不就跟来了吗?我是酷哥手下不假,可是,你也不想想,酷哥是啥子人?是我说见就能见着的?我要见他,就跟你要见中央首长,只能等,等他召见不然,哪有机会啊”
赵长城哈哈大笑:“阿酷原来这么拽好了,那就不为难你。先帮我把正事办好。待会你要机灵点,我只管带你进去,跟他见面,其它的事,可就看你的本事了。”
黄力点头哈腰地笑:“自当尽力一定尽力。”
进了公安局,里面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黄力迷惑地问:“今天不会是星期天吧。”
李小慧皱眉说:“不是。就算是星期天,也有人值班的。”
转了一圈,才在一间休息室看见一个老警察,正伏在案几上打盹,只露出一个花白的头。
赵长城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问道:“老同志,公安局的同志呢?”
敲了三敲,连问三声,那老人抬起头,看见他们,很是震怒,声色俱厉地劈头盖脸地喝斥赵长城:“你们是什么人?谁准你们进来的?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快给我滚出去!
长城脸色一沉,没想到莫名其妙地,就挨了一顿狠批,心里那个气啊,年轻气盛,火气上升,当下便要发作。
李小慧上前一步,挡在赵长城面前,甜甜一笑:“老伯,您先消消火气,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明水镇委的,来局里办点事,王书记在吗。”
老头双眼一瞪,冷冷地回答:“不在”虽然不再咄咄逼人,但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赵长城皱着眉头,问道:“请问何副局长在吗。”
老头摇头道:“不在。”
黄力嘿嘿笑着,掏出一包烟来,囫囵个塞进老头手里,笑着说:“您老一看就是老**只怕王局长见了您,都不敢怠慢啊。您老是局里的老资格了,赊账行不?吧。”
老头掂出一支烟,黄力马上就给打着火,继续笑:“我们找王局长,确有一点急事,大家都是吃国家粮,为人民服务不是?您老就帮帮忙,告诉我们,在哪能找到王局?”
老头眯着眼,吸了半支烟,这才慢条斯理地说:“你这娃,倒还像个政府部门里的人”说着,不屑地斜视赵长城一眼。
赵长城和李小慧便都有些尴尬,周建林裂嘴一笑。
黄力却不敢神气,继续赔着笑脸:“您老说说,王局去哪了?”
老头咳嗽了两声,将一支烟吸尽,吐出最后一个烟圈,这才慢条斯理的道:“你们来县里办事,难道就不知道?”
黄力望着赵长城,赵长城望向李小慧,李小慧望向周建林,周建林一脸茫然:“知道什么?城里有什么事?”
老头嘿嘿冷笑:“你们若是没来,倒也罢了,你们既然来了,万无不去之理。”
赵长城忍不住问:“到底什么事?老人家,你就不要再卖关子了。”
老头又抽出一支烟,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王书记的娘,过八十大寿,县城各大衙门口,知道信的,差不多都去了。连县委书记吴书记都去了呢。”
赵长城等人长长的哦了一声,连连道谢。
赵长城问:“这会儿都什么时候了,中午饭也早吃完了吧?我们就在这里等等,王书记也快回来了吧。”
老头嗤之以鼻:“王书记家办大寿,你以为是农村人家,摆几桌,邻里乡亲喝一顿了事?听说啊,包下了整座泗水大宾馆,起码也得有三宴两点,演场大戏,晚上再去消遣娱乐,不过晚上十二点,怕是散不了啰。”
赵长城咋舌道:“如此大排场?那局里没人,若是出了事故,什么人出警呢?”
老头脸色一变,破口大骂:“局里没人?我不是人?我还没死呢?滚。”
李小慧真怕赵长城发作,惹下收拾不了的事故,便拉着他,一路出来。
赵长城摇摇头,苦笑:“你放心,我也只是一时激愤,风气如此,这种事,岂是我能管顾得来?正好,吴书记和王书记凑一块了省却我们多少事,这么说来,我们还应该感谢他娘呢。”
李小慧笑着点头:“对呢,赵书记,天底下贪官污吏多了,你要是见一个烦一个,岂不是活得太累吗?这叫做用别人的错误,来折磨自己。”
赵长城笑道:“都像你这样就好啦,天生乐天派,无忧无虑,像一枚开心果。”
李小慧展颜一笑:“对了,天下人都像我,这世间哪里还有坏人?几十亿开心果,那地球都要多活几千万年呢”
赵长城笑着摇摇头,见黄力跟着傻笑,便问他:“知道泗水宾馆怎么走吧。”
黄力笑道:“当然的我带路。”
周建林停住脚步,问道:“赵书记,人家可是做大寿,我们要不要买点东西去贺寿呢?”
李小慧啐了一口:“还给他去贺寿?他做的那些事,要是坐实了,今天这喜宴,马上就变成丧宴这么多送礼的,只怕要改送花圈了。”
赵长城笑道:“你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想了想,说:“礼物嘛,我们就不送了。可是呢,毕竟是老人家大寿,寿者为大嘛,我们祝福话还是要送上几句的。”
李小慧见他将几句吝啬话说得冠冕堂皇,忍俊不禁,笑了起来:“那就祝他娘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周建林哈哈大笑:“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啊,祝他娘的。”
泗水大宾馆,好气派的名字,五个大字,竖在楼上,下面一行小字,却是“吴东祥题”四字。
实物远没有名字那般气派,其实就是一幢四层楼房。
宾馆外面停满了自行车,还有十数辆摩托车,七八辆小车,最显眼的,就是那辆乌黑锃亮的宝马,鹤立鸡群,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赵长城等人刚走到宾馆门口,迎宾小姐就迎了上来,笑着问:“几位,是不是来参加王书记家的寿宴?”
赵长城点头,便往里走。
迎宾小姐紧跟两步,仍旧站在他面前,脸上笑容更浓,右手一指,做了个请的手势:“礼何在那边写。”
赵长城看见那边摆了个台子,一个妇女坐在那,面前摊着一本账簿。
赵长城走了过去,很随意地往上面溜了一眼,只见上面满满一页,记录着人名和礼何数,少则一二十,多则两三百,偶尔还有上千的。
赵长城不由得大是惊奇,泗水人民生活如此这般富裕吗?随一下礼,便是这么大的数目?这个年代,这种地方,不正常吧?便是二十一世纪,两百的随礼,都算偏高的。
那妇女打了一个哈欠,抹起笔,懒洋洋地问:“多少?”
赵长城故作窘态:“出门急,忘带现何,先记账行不?”
妇女将笔一扔,看怪物似地瞪着他,讥笑道:“随礼还有赊账的,真是稀奇事,我做了十几年的会计,还是头一遭遇到。”
赵长城不以为意,只是哦了一声:“那真是不好意思,下次再来补上吧。”
妇女哼了一声:“没带礼何,莫非想来蹭食?”
赵长城为之气结,皱眉道:“我只是来见见王书记。来之前,根本不知道今天是老夫人大寿。”
妇女不屑地挥挥手:“你一文不名,还想见王书记呢,我劝你啊,收拾收拾,回家去吧。现在农忙时候,回去多种几亩稻子,明年就不愁饭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