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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宴必有酒,酒这东西,能迅速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哪怕两个互不认识的人,一坐上酒桌,相互劝上几杯酒,彼此马上就熟捻了。
酒场是官员的第二个办公室,很多工作在第一办公室里不好谈,谈不好的事情,到了这个第二办公室,基本上都能搞定。
官员中意酒场,还有一个原因。你把国家的钱装自己兜里,那是犯法,搞不好就能招来纪委的调查。可是,你如果把国家的钱装进自己的肚子里,却没有这方面的隐忧,很少听说有官员因为公款吃喝被查处了的。
这杯酒下肚,赵长城就暗道不妙,菜还没吃呢,一上来就连干了五六杯,中午没有吃饭,早上只吃了一碗面条,此刻肚子里空空如也,这杯酒下去,立时就有些难受。人家说空腹喝酒容易醉,看来是经验之谈。
他怕其它人再来敬酒,拿起筷子,笑道:“都说野猪肉很美味,大家都来尝尝。”
众人于是跟着举箸,夹菜吃。
但今晚注定不会让赵长城好过,刚吃了几筷子,其它人就排好了队,端着酒杯要来敬赵长城的酒,赵长城不好拒绝他们,但又实在不想再喝,脸色便有些犹豫。
司小萍善于察颜观色,一见赵长城脸色不太正常,连忙站起来挡酒驾,笑道:“赵县长今天在外面辛苦了一天,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呢,大家饶过这一回行不行?这样吧,赵县长的酒,我代他喝了。”
赵长城看了她一眼,心想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腰肢小得盈盈一握,胃里能装得下这么多酒?
司小萍向他露出一个姣美的笑容。
有美女愿意挡酒,大家都很高兴,口里说着我干杯你随意的话语,但他干完之后,却瞪着眼睛看着你的酒杯,让你不好意思随意。
司小萍没有推拒,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只要是有人来敬,她都是一口喝干,赢得了众人一阵阵喝彩。
十几杯啊一斤多白酒啊。
她就这么一杯接一杯的,像口渴之人喝茶水一般,毫不停滞的倒进了胃里。
这份豪爽,看得一向以海量自居的姚晨都有些动容。
赵长城不禁想起武侠小说里的一句名言,江湖上,有三种人不能小看,一是出家人,二是女人,三是小孩。这三种人既然能在江湖上行走并且生存,必有过人的手段。
官场这个大江湖里,何尝不是如此?
休言女子不英物。
同时,赵长城也有些感动,这个女人,是在为自己挡酒啊。
这么多杯酒,那都是一份份深情厚谊。
酒谚有云:感情薄,喝不着;感情浅,舔一舔;感情深,一口闷;感情铁,喝出血。
这份回报够深厚了。
她似乎也是用这种方式来向赵长城传递一个信号,你提拔了我,你没有看错人!
酒宴还没有散,李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长城少,有发现。”
赵长城不方便跟他多说,只道:“哦,好好好,我马上赶回去。”挂了电话,对司小萍和姚晨道:“我有事必须马上回去,你们继续,我失陪了。”
司小萍等人不好挽留,只得起身送他。
赵长城赶到招待所房间时,李多已经在哪里等着。
“怎么样?”赵长城问道:“有什么发现?”
李多道:“长城少,我查过了,冯芸芸以前确实是氮肥厂的职工而且是氮肥厂的会计。”
“哦?”赵长城精神一振。
李多道:“氮肥厂分给了冯芸芸一套房子,冯芸芸跟朱国军的奸情曝光之后,冯芸芸被丈夫扫地出门,这套房子由他丈夫带着女儿居住。”
赵长城道:“原来她还有丈夫和女儿你有什么发现?”
李多道:“她丈夫和女儿都很正常,应该是普通人。她丈夫曾经也是氮肥厂的职工,不过现在下岗了,我今天过去他家的时候,他正带了女儿去县政府请愿。”
赵长城哦了一声:“那你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没?”
李多道:“在他家的衣柜里找到一本放鞋样的旧书。”
李多说着,递给赵长城一本包了封皮的书,封皮是用工厂里常见的牛皮纸包的,上面用毛笔写着西游记三个大字。
赵长城皱了皱眉,但知道李多不可能拿自己开心,拿着书走到沙发边坐下。
李多连忙道:“长城少,你翻开看看。”
赵长城已经打开书本,发现真的是一本,这本书赵长城看过,跟新华书店所售的并没有区别,就疑惑的抬头看了李多一眼。
李多道:“再仔细看看。”
赵长城又翻看了几页,发现很多页面都做了注解,页面的空白处,用钢笔写了很多的字。
这些字粗略一看,似乎是写的读后感和批注,诸如唐僧怎么怎么样,如来怎么怎么样。
每个注释后面都写明了日期。
这一点就值得深思了,一般而言,没有哪个人写注解还要注明日期的。
仔细看下去,赵长城笑了。
里面的每个注解,都代表了一定的事情。
有一句话是这样写的:“奉如来旨意,清算旧账,在原核算的市值基础上,减少八百万。”后面是日期。
还有这样的句子:“某年某日,唐僧下令,叫徒弟们半夜袭击了刘如海家,打死了刘如海的老婆。”
赵长城越看越明白,越看越惊心。
这里所说的如来和唐僧,应该是代表帽子帮里面的两个话事人,所有的命令都由这两个人发出来,所谓的徒弟们,应该就是帽子帮的手下。而每条注记的背后,都代表着一件肮脏的交易或者黑社会组织性质的行动。
这些记述放在这么厚一本书里,当然并不显眼,那些帽子帮的帮众就算翻到了这本书,多半也是随手一扔,不会在意。所以,这本书才得以保存至今。
赵长城拆开封皮,在封皮的背面发现更加惊喜的内容。
封皮背面,冯芸芸详细的记述了几件重要的事情,其中包括贿赂朱国军等领导人的证据,还有一件事,帽子帮在如来的旨意下,做空氮肥厂的账目,以极低的价格对氮肥厂进行收购。
冯芸芸在里面明确的指出来,唐僧就是胡得利。
但是可惜的是,对如来这个人,始终没有明言记述。
赵长城猛然合上书本,抹出烟来点上一支,缓缓的吸着,他在思考这些线索的重要性,以及对他控制临沂局势的助力。
吴得利已经暴露,该不该立即抓捕他?抓了他,会不会打草惊蛇,那个如来要是闻风而逃怎么办?
一支烟吸完,赵长城做出了一个决定,马上打电话给姚晨,知道他可能还在饭局上,不等对方开口,快速说道:“姚局长,我是赵长城,你不要说话,听我说。请马上过来一趟,我有要事相商。你一个人过来就行,不要惊动任何人。”
姚晨听了,神色自如的挂了电话,又吃了一会,这才打着酒嗝说:“饱了,司局长,我们是不是散了?我老婆打电话过来催了。”
司小萍笑道:“没看出来,姚局长还是个模范丈夫。”
姚晨大手一挥,笑道:“妻管严就是妻管严,什么模范丈夫。你直说就是,我不怕丢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怕老婆的人会发达。”
司小萍也喝高了,身子有些不舒服,趁机笑道:“姚局长说得对,吃喝得差不多了。那我们就散了吧。”
姚晨出了酒店,开着车子往家里方向开去,到了家门口,确定无人跟踪,这才转向开到了县府大院后面,下了车,步行来到招待所,从侧门进了赵长城所住的后院。
李多早就等候在门口,他一到,就把他请了进去,然后在门口站岗。
赵长城起身跟他握了握手,请他坐下。
姚晨问道:“赵县长,有什么指示?”
赵长城道:“姚局长,请你过来,是有一件十分棘手的案子,想听听你的意见。”
姚晨笑道:“赵县长太客气了,我是干什么的?就是破案子的,越是难破的案子,我就越有兴趣请说吧。”
赵长城把相关情况跟他说了,问道:“姚局长,你是专业的,我是业余的,所以请你过来商量,对这件事情,你有什么好建议?”
姚晨当机立断地道:“马上抓捕吴得利,迟则生变。”
赵长城点头道:“我相信你的专业眼光和职业判断。”
姚晨道:“这么说来,冯芸芸之死,还有很多疑点。”
赵长城道:“对法医的鉴定结果出来没有?”
姚晨道:“还没有。不过,关于帽子帮,我们局里压了很多相关案卷。”
赵长城道:“很多?难道你们都没有立案侦查吗。”
姚晨道:“根本查不下去,总有各方阻力,还有几件案子性质特别严重,严重危害到了市民百姓的生命安全,我的意思是要彻底查办,但姜书记却把这些案子给压了下来,说先不要打草惊蛇,在没有证据将帽子帮一网打尽的前提下,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赵长城把书拿给他看:“你看看这里面的记述。”
姚晨看了后,指着其中一页说道:“这个案件是真实的,我有印象。”
赵长城问道:“这个刘如海的老婆死于非命,你们也没有查下去?”
姚晨道:“刘如海是个赌徒。他的老婆是个小姐。”
赵长城嗯了一声:“说来听听。”
姚晨道:“刘如海的老婆本是帽子帮控制的一个小姐,就在县城的一家洗头房里接客,后来,她不知因为什么得罪了帽子帮的老大,被帽子帮追杀到家里,砍了六十多刀,血都流干了。”
赵长城狠狠一拳砸在沙发上,皱紧了眉头:“你们公安局就没有立案侦查?”
姚晨道:“凶杀案属于刑事公诉案件,不管死者家人起不起诉,我们司法机关都有追查凶手的义务和权力,但是检察机关要提起公诉,也必须先得到我们公安机关提交的侦查审结报告。”
赵长城点点头,表示理解这个程序。
姚晨继续道:“问题就在于,刘如海却不肯配合,我们还没来得及对他老婆的尸体进行尸检,他却自作主张,把尸体进行了火化,并对我们的调查人员说,他老婆是得重病死的,不需要公安机关来查。”
“有这种事?”赵长城道:“可能是帽子帮的人买通了这个赌鬼。”
姚晨道:“很有可能,但是这样一来,我们的调查取证工作就陷入了僵局。”
赵长城抛了一支烟给他,继续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姚晨狠狠吸了一口烟,说道:“我马上回去布置,抓捕吴得利,再从他这里打开缺口,深挖帽子帮的内幕。”
赵长城心想,姚晨听到吴得利是帽子帮的人,一点惊讶之情都没有,很显然他事先也是有些情报的,但他却迟迟没有动手,证明这件事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黑势力之所以能存在,其根源还是在于权力权力滋生,恰恰是利益的驱动。
赵长城说道:“姚局,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你清楚不清楚?临沂县里有个女能人,你听说过吧。”
姚晨笑道:“赵县长,你说的是肖玉莲那个妖精吧?临沂谁人不识她啊?”
赵长城道:“这个女人很可疑。吴得利跟她来往十分密切。而且,这个女人拥有很多家企业临沂县里的粮油企业,有一半以上直接或间接由她控制。”
姚晨道:“赵县长,肖玉莲这个女人,不简单哪,她还有一个身份,就是现在临沂氮肥厂的幕后大老板。”
“什么?”赵长城震惊了:“这么说来,这个女人,莫非就是如来?”
姚晨掐熄了烟头,说道:“我也有这个猜测。但是没有证据啊。”
赵长城道:“先找个罪名,对她实行抓捕再进行审问。”
姚晨苦笑道:“不行啊。”
赵长城问道:“为何不行?你们按人罪名的事,又不是没干过吧。”
姚晨无奈的叹道:“赵县长有所不知,肖玉莲是市县两级优秀民营企业家,她不仅是县人大代表,还是市里的人大代表,同时还是县政协委员要抓她,必须先由县级人大常委会和市级人大常委会决议,取消她的人大代表资格!
赵长城听了,沉默良久。
为什么人有了钱,就想买权呢?就是因为权不但能生钱,还可以保护钱,更能保护人。
姚晨一口接一口的吸烟,等待赵长城的决定。
既然要跟着赵长城走,那么,不论赵长城下的决定如何,他都要跟着大干一场。
人生能有几回博?
“赵县长,你下命令吧。只要能将帽子帮一网打尽,我姚晨豁出头上戴不要,也要跟他们死磕到底,人生能快意恩仇一次,也算值了。”
姚晨拿出一个军人的姿态来,沉着的向赵长城作了保证。
帽子帮在临沂为非作歹,非只一日,做出了许多人神共愤之事,这对一个有正义感的公安局长来说,最大的耻辱就是眼睁睁看着歹人行凶,却无能为力。
他只是一个副局长,在外人眼里,位高权重,威风凛凛,但他自己却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享受正科级待遇别说市里,便是县里,压在他头上的大官也有很多个许多事情,他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岁月打磨了他的棱角,但他并没有就此变得圆滑世故,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就握在赵长城手里,只要赵长城肯当他的后盾,他就敢像离弦之箭,激射而出。
这口窝囊气,不撒不痛快。
赵长城头上的代字刚刚去掉不久,这常务副县长才当没几天呢,动一个有这么重大影响力的人物,他深感压力重大。
一个女人能在商场和官场纵横到如此地步,可见其手段和能耐。
更重要的是,她这个人背后,肯定有着许许多多的利益关系网,县里的,市里的,甚至省里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现实生活中有过这样的例子,某个公安局长决心打,这边局里的保密党组会议刚开完,还没有动作呢,黑老大那边就得知了消息,结果人没抓到,上边的一纸调令就已经飘然而下,公安局长被调到了另外一个市里任闲职,明升暗降。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想要抢夺人家招财进宝的饭碗,人家能不跟你拼命?
而这个肖玉莲,肯定是不少人进财的金饭碗。
赵长城要使铁拳,打烂这只金饭碗,那些在这只碗里吃食的官员们,肯定不会答应。
接下来将掀起怎样一场风波?赵长城两世为人,也是头一次遇到,对未来可能发生的情况,同样无法预知。
他也在沉思。
他思虑的不是该不该打,而是该怎么样来打这次。
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
从何着手,如何开始,到哪一步为止,才能获得最大的成功和利益?
良久,赵长城缓缓说道:“姚局长,我有一个想法。我建议,由你们县公安局经侦支队出面,以涉嫌垄断经营,侵吞国有资产罪,对肖玉莲进行传讯,只要她一进局子,你们就马上对她进行严审,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确凿的证据。有了证据,我们再通知市、县两级人大常委会,建议取消肖玉莲的人才代表资格,然后再对其施实逮捕,深挖帽子帮涉黑案。”
姚晨点头道:“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赵长城道:“吴得利是一个缺口,你们双管齐下,只要吴得利招出跟肖玉莲有关的内幕,她也难逃一劫。”
姚晨站起来,说道:“好,我马上回去布置。”
赵长城起身,拍拍他的胳膊,语重心长的说道:“姚局啊,这一战,我们只许胜,不许败。我们如若败了,帽子帮将会更加嚣张。你放心,我一定会坚定的站在你身后,支持你如果上面有人施压,你叫他们来找我,就说这是我的命令。”
姚晨啪的一个立正,对着赵长城敬了一礼,转身离去。
赵长城送他到门外,看着他离开后,叫李多去休息。进了屋,沉思片刻,拨通了钱衡的电话,恭敬的喊了一声:“顾钱好。”
钱衡在那边呵呵笑道:“臭小子,还记得我这把老骨头啊。”
“时时在心,未有一刻忘怀。”
“嘴巴见甜啊,春节要回京城来过吧。”
“嗯,会的,到时再去拜访顾老,聆听钱老指教。”
“工作还顺心吧。”
“一切都好。今天打电话来,是想请教钱老一个问题。”
“你小子,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会主动打电话给我说吧,什么事?”
“古人说,知而慎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话作何解释?”
钱衡沉了一会,笑道:“你不是不知道这话的解释。你只是有所顾虑罢了。”
“顾老火眼金睛。”
“小长城,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吧,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又做何解?”
“我明白了。多谢钱老。”
“呵呵,放心去做吧,只要你以为是正确的就行。再不济,还有我们这几个老头子在后面帮你撑腰呢?哪个敢动你?”
赵长城笑道:“我若凡事都要靠你们老一辈的出面罩我,那我跟那些纨绔二世祖又有何差别?我又怎么能成长成为像你们这样的参天大树,国之栋梁?”
“小长城,你长大了回京后,来找我,我陪你喝上一杯。”
钱衡跟赵长城在一起时,一直拿他当晚辈看待,下棋可以,但喝酒就不行,喝酒那是大人才做的事情。
现在钱衡主动邀请赵长城喝上一杯,等于是在心里默认,从现在开始,赵长城算个大人了。
赵长城打这个电话,并没有寻求帮助的意思,此刻,他有些焦虑情绪,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坚定一下自己内心的意志。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向漆黑如墨的夜空。
正当月初,也有新月也无星。
月黑风高夜,且看姚晨如何行动吧。
赵长城睡不着觉,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王凤娟被欺负一事来,看看时间还早,拿起手机,拨通了李东红的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慵懒的哈欠声:“喂,夜猫子,你还没睡呢?”
赵长城笑道:“老领导,呵呵,你就睡了?睡美容觉呢?岂不是打扰你了?要不明天再说吧,你接着睡。”
李东红从被窝里坐起身子,披着外套,坐在被窝里,说道:“没个正经,你才是我的领导呢,都副处级了。”
赵长城笑道:“你不也是科级干部了吗?你们纪委官职不同啊,掌管官员生杀大权,见官大一级这么算来,你可不就是我的领导。”
李东红睡意全无,笑道:“那我这个当领导的命令你,有时间过来陪我喝茶,你怎么老是三请四请都请不动呢?”
赵长城道:“正想着往省城跑一趟呢,这不被一堆子琐事耽搁了。过两天吧,我去找你。”
李东红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找我?”
赵长城心想,自己平时就那么疏于联络身边朋友?怎么每打一个电话,对方都是这般口吻?笑道:“我就那么不堪?没事就不能找你?”
李东红撇嘴道:“在我印象中,都是我主动找的你好不?你几时主动想起过我啊?除非有事。”
赵长城笑道:“主要是你现在身份不同了,怕你太忙啊。不好打扰你。我本人可是巴不得天天看见你。”说完觉得这话说溜嘴了,有些让人误解。
李东红甜蜜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就算你有事才想起我,我也很开心啦说吧,什么事?”
赵长城把王凤娟受人欺负的事说了出来。
李东红不悦的道:“你女朋友不是姓郭吗?什么时候换成姓王的了?赵长城,你也太滥了吧。”
赵长城头皮一阵发麻,连忙解释了半天,李东红这才笑道:“这事好办。我帮你朋友出这口气”
赵长城笑道:“我叫她写了一份状纸,我寄给你?”
李东红道:“嗯,有告状信揭发他更好,可以给我们纪检监察室一个查他的由头。其实呢,现在的官员,有几个干净的?都经不起查。”
两人许久不曾见面,聊起来就有些舍不得放下,李东红道:“赵长城,你要赔我的睡眠来,我现在怎么都睡不着觉了。”
赵长城哄她道:“那我就陪你聊天,直到哄你入睡为止。”
“嗯,你说故事给我听吧。”
“故事?”
“你不是学中文的吗?应该会讲很多故事吧。”
“不是,你多大了,还喜欢听故事呢?”
“我从小就喜欢听故事,可是我父母都是大忙人,从来没有时间讲故事哄我入睡。”
李东红的声音忽然变得腻腻的,像在跟一个可以倚靠的男人撒娇。
赵长城听了,心底流过一种异样的感觉,于是柔声说道:“好,那我就讲故事,哄你入眠。”
可是讲什么故事呢?安徒生和格林童话?太老套了,小王子的故事?不知道她听过没有?
结果,赵长城张口就来了一句:“很久以前,青青草原上住着一群羊……”
李东红在赵长城温和的男中音讲述中,时而咯咯作笑,时而闭目聆听,渐渐的眼皮子打架,睡意渐浓,终于睡了过去。
赵长城良久没有听到对方有动静,确定她已经睡了,说了一声:“晚安东红”挂断了电话。
夜更深了,凉意袭上赵长城身体,他关紧门窗,在书桌前坐下,拿过一本书看了起来。
他在等姚晨的消息。
此刻,他们应该开始行动了吧!
电话响起时,已是凌晨…多钟。
赵长城居然伏在书桌上睡着了,醒来时有些鼻塞,加上昨晚空腹喝了几杯冷酒,顿感头脑昏沉。
电话一直响着,隔壁的舒畅听到声音,披着衣服跑了过来,见到赵长城坐在书桌边,却没有接电话,啊呀一声,问道:“赵县长,你一宿没睡吗?电话一直在响,我过来看看。”
赵长城嗯了一声,起身走过去,抓起话筒。
姚晨略带兴奋的说道:“赵县长,事情办妥了,人已经带回来,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好,我马上过来。”
赵长城放下电话,见舒畅还站在房中,便道:“有感冒药没有?找一粒给我吃。”
舒畅连声说有,很快就翻出一盒感冒药来,倒了小半杯开水,又掺了小半杯凉开水,端给赵长城。
赵长城吃了药,对她说道:“你去休息吧,我有事要出去。”
舒畅讶道:“很晚了,赵县长你还要出去?”
“嗯。办点私事。”
赵长城打电话叫醒李多,两人从侧门出去,开车来到县公安局。
县公安局里的氛围明显不同往日,大半夜的,很多穿戴得整整齐齐的警员,还在忙碌的走来走去,院子里停着好几辆警车,有一辆警车的警灯还在闪烁着令人目眩的彩灯。
姚晨迎着赵长城进了办公室,向赵长城汇报此次行动经过。
姚晨说道:“我回到局里后,召集经侦支队和刑警支队的人马,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会议之前,叫他们上缴所有的通讯设备。一直出发到了半路上,我才通知他们本次行动的目的地。”
赵长城说道:“你办事我放心。嗯,人都抓到了?”
姚晨道:“都抓到了。我兵分两路,一路人去抓捕吴得利,一路人由我亲自带队,去抓肖玉莲。我原本计划在凌晨十二点动手,但事情出了点意外,延迟到两点多才动手。”
赵长城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意外?”
姚晨道:“我们在肖玉莲家里,看到了县委副书记郑春山。”
赵长城哦了一声:“他发现你们没有?”
“哪能啊”姚晨笑道:“就是为了怕打草惊蛇,我们才没有及时动手。为了统一行动,抓捕吴得利的同志也潜伏在吴家外面的巷子里,等待时机一起动手。”
赵长城点头道:“不错。如果先抓吴得利,只怕就会惊动肖玉莲。”
姚晨道:“奶奶的,郑春山这王八犊子,害得兄弟们在外面冻了几个小时狠的。”
赵长城道:“听说肖玉莲是郑春山的人,看来我们的行动还是不够周密,事先没有踩好点。如果郑春山在那里留宿怎么办?错过了最佳抓捕时机,就会泄漏风声。打草惊蛇了,想要再抓他们就难了。”
姚晨道:“可不是嘛。我对兄弟们都说了,今天的事情,不能退,哪怕在这里冻一晚上,也必须等到抓捕,时机还好,兄弟们都很配合。娘的郑春山那家伙在里面逍遥快活,我们却在外面喝西北风,他这官当得可够滋润啊,凭我的感觉,他的屁股绝对干净不了。”
他受了苦,此处又是谈话场所,说起话来就没了太多顾忌。
赵长城道:“那种生活,没有羡慕的必要。”
姚晨嘿嘿一笑:“我知道,我就发几句牢骚。不过,我听说郑春山家里有头河东狮,很是凶狠,我就料到郑春山就算在外面偷,再晚也肯定要回家去交公粮的。”
赵长城笑着指了指他:“被你料中了。”
姚晨道:“要不是嘛,他妹的,这家伙看上去不咋的,搞女人还真有一套啊,一直搞到凌晨两点多才完事。”
赵长城道:“瞎扯蛋,你怎么知道人家一直在搞事?就不能谈谈别的事情?”
姚晨道:“哎,这可不是我杜撰的哦。她家是别墅,他们就睡在一楼卧室。我派了一个弟兄潜到了肖玉莲卧室窗台下。他偷听之后回来学给我们听的,赵县长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喊他进来对质。”
赵长城没想到他认真起来,居然这般可爱,实在忍不住,呵呵笑道:“别贫嘴了,快说案情。”
姚晨道:“凌晨两点左右,郑春山完事了,离开了肖玉莲家。他车子一走,我就下令行动开始。”
“嗯”赵长城点点头:“她没有反抗吗。”
姚晨道:“我们带了专门的开锁专家,要的就是出奇不意的效果等我们潜进她卧房里时,她还躺在被窝里头呢。”
“她有没有说什么?”
姚晨啧啧两声,说道:“这女人真不简单。半夜三更的,睁开眼来,还光着身子呢。看到我们这么多大男人站在面前,居然面不改色,从容的起身,光着身子在我们面前走来走去,找了衣服穿上,乖乖,换成是我,也不能如此的淡定。”
赵长城听了,也有些惊异。心想能做到这一步的女人,该是怎样的心理素质?
姚晨继续说道:“还有更绝的。几个兄弟盯着她看,她回了一句,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你小时候没吃过这玩意?整得我们几个人很是尴尬不堪。”
赵长城哼了一声:“你们是去办案的,管她呢。”
姚晨道:“我们亮出身份来,她往窗上一坐,点着了一根烟,大摇大摆的,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说了一句话,当场把我气得够呛,她说原来是警察啊,我还以为是呢。说吧,你们半夜三更的加班加点,费尽心机来到我这里,是想劫财呢还是劫色?”
赵长城弯起眉头,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肖玉莲很难对付。
姚晨道:“我们有个兄弟就接了一句,问她劫财怎样,劫色又怎么样?你猜她怎么回答?她说劫财的话,需要多少钱,马上支付现金给你们。如果要劫色,为什么不早点说,我都省得穿衣服了,怎么样?几位公安同志,你们是一起上呢,还是一个个轮流上?怎么?都不动?是不是想着先劫色再劫财?也行啊,拜托你们快点,我还要睡觉呢。”
赵长城正在吸烟,听了这话,烟气误入气管,呛得直咳嗽。
姚晨一副早有所料的表情,很快就端来水给赵长城喝。
赵长城喝了两口水,缓过劲来,摇头道:“这个女人,就算抓回来了,只怕也很难撬开她的嘴巴,这事情麻烦了。”
姚晨道:“是啊,我现在就怕我们对付不了她,她出去后反咬我们一口,说我们去敲诈勒索什么的,那就够我们喝一壶了。当时,我们几个人还真被她给唬住了。我对她说,肖玉莲,你做过的事,自己清楚少啰嗦,跟我们走一趟吧。
她不慌不忙,从柜子里拿出一大叠的证书和代表证,丢给我们看,讥笑的说,既然你们要走阳关道,我们就说些明面上的话,我是什么人,你们能进我的门,肯定知道吧?想带我进局子?凭什么?你们有市人大的相关手续吗?你们有检察院的逮捕令吗?你们有搜查令吗?你们再不出去,我马上就打电话到市里告你们强入民宅,欲行不轨。”
赵长城道:“跟她啰嗦个什么劲,带回来再说呗。”
姚晨道:“我当时也是这般下的命令,但是不知道她按动了哪个机关,楼上忽然跑下来三个彪形大汉,原来这婆娘故作镇定,是在跟我们拖时间呢,这三个人是她请的保镖。她指着我们说,家里来了假警察,想要我,你们快抓住他们我重重有赏。”
赵长城道:“她还请了保镖?你们怎么摆平的?”
姚晨道:“这三个人身手了得,不是一般的退伍军人,显然都是练家子,我们几个弟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跟他们打成个平手。”
赵长城心想,别看他说得轻巧,一句话就把当时的打斗场面给略过了,其实当时的情况肯定十分危急,对方武力抗拒,姚晨他们既要对付三个厉害的保镖,又要防止肖玉莲外逃或者与外界通讯,想必是手忙脚乱,状态百出。
他真诚的说了一句:“姚局,你们辛苦了,改天找个时间,我请兄弟们喝一杯。”
姚晨嘿嘿笑道:“这杯酒我替兄弟们讨下了。赵县长请吃酒,我们一定放开肚量喝它个天昏地暗。”
赵长城问道:“后来怎么收网的?”
姚晨道:“我们还有两个弟兄在外面放哨,听到里面打起来了,就持枪冲了进来,靠着这两把枪的威力,那三个家伙才停止了攻击,我们掏出警官证,再次证明自己的身份,要求他们配合,他们这才相信我们是真的警察,不敢调霸了,我吩咐他们把四个人押了回来,我和一个同志留下来对肖玉莲家里搜查了一遍,可惜都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