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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亲全部都找来了,晚上安排守灵的守灵,不守灵的还都要回家。
我二叔也只有一个儿子,晚上守灵的事高峰我们两个也在,白小红跟我爸妈带着高峰的媳妇儿和孩子都先回家里去。
晚上到人走的差不多了,夜也慢慢静了来。
我二婶说自己困的不行,去里屋的眯一会儿眼。
这个屋子本来也就两间,中间用布帘子拉了,前面是客厅,里面就放着一张床,原来是睡我二叔他们两人的,现在一个躺在客厅的板床上已经去世,另一个要回到里面睡觉。
我们都是小辈,也不便说她什么,看着她站起来一扭一扭地掀开布帘子进去,然后是“蟋蟋嗦嗦”的一阵像是拉被子脱衣服的声音。
这边高明看女的都走了就说晓芬:“你也回去睡会儿吧,这里有俺哥儿仨就中了,看你困里坐也坐不住。”
晓芬本来一看我二婶走了就有点想走,再这么一听高明说,站起来就往他们那屋里去。
灵堂里就剩我们三人的时候其实无话可说,以前跟高明还能说上几句,经过上次的事,我是一点也不想搭理他,高峰也知道他来我们家闹的事情,虽然刚回来的时候当着人跟他客气了几句,但是没人在他也不理他。本来我们两人还可以说上几句话,但是又碍于高明在,说什么都不便,三人就只顾各自想各自的事。
接近午夜的时候,高峰有点扛不住了,跟我说:“哥,我出去抽根烟,你困不困,困了要不也抽一根?”
我跟着他往门口走,接了他一根烟但是捏在手里并未点火。
因为有白***交待我虽然人在外面,但是眼睛却要看着里面灵堂,怕真有什么事,高明根本反应不过来。
高峰小声说我:“别看了,他亲孩儿在里头,还能咋样,你紧张啥哩。”
我也小声应他说:“看着高明有那么大人,办点事也是不让人省心。”
高峰有点看不过去地说:“你才是瞎操心哩,他们家跟咱们虽然是亲哩,还不胜人家不亲哩,从小到大也没给过一口水喝,弄不弄还想动手打咱。”
我转头看着高峰问:“咱二大打过咱?”
高峰哼着鼻子说:“打木打过你我是不着,反正是打过我,人现在死了要说哩说这个也不好,不过他打我那一回我也跟他记着一辈子哩,我他妈混这么大,除了小时候咱爸妈打,谁动过我试试?他算谁,竟然动手打我,也就是前几年。”
我从来不知道这个事,于是问他:“什么时候哩事,我咋不着哩?”
高峰往灵堂里瞅了一眼说:“那时候你在城里上学,咱队里选队长,咱爸妈有事去不了,就叫我去了,你说选一个破队长跟你也没个鸟关系,我选谁碍着你啥事了,他竟然说我选的不对,拉住我就打。”
我吃惊地瞪着高峰说:“这个,打的不是我吗?“
高峰也看着我问:“咋会是你,你有记着他打你?”
我没有,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但是上次白小红却说因为选队长,打的是我。我搞不清楚到底是高峰记错了,还是白小红故意这么说的,但是又觉得高峰记错的可能性不大,那白小红又为什么故意跟我这么说呢?
正想不明白,却听见里面高明大叫一声,我跟高峰两人慌忙往屋里跑。
进了屋就看到高明一脸惨白地站着,两只眼惊恐地瞪着那张板床的面。
里面我二婶似乎也被吵醒了,破口大骂说:“叫唤啥哩叫唤,狼拉住你了?”
我小声问高明:“咋了?”
他看我一眼,眼里全是受惊后的胆怯,过了好一会儿才指着板床面说:“我刚看到一条长虫(蛇)从那儿爬过去。”
我们三人又同时把眼光移到板床,自然是什么都没有,于是安慰高明说:“木啥事,这个季节地里就是会有这些东西。”
高峰也已经抽完了烟,在一张小矮凳上坐来说:“一根长虫看把你吓哩,你们这天天在地里,还少见了?”
高明仍是小心翼翼地盯着床面,听高峰这么说,嘴里喃喃地说了两句,只是声音含糊不清,我们都没听清他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高峰实在是忍不住,又歪到我这边小声说:“哥,这人到这时候不是都得装棺材里吗,咋他就这么放在床上?”
我也歪过去小声说:“今儿哩事,棺材还没做好,估计明天一早就到了,其实今儿都不算是守灵,明晚上才算。”
他“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我虽然跟高峰说着话,但是眼睛一点也不敢离开那张板床,因为看到那张盖着我二叔的被子偶尔会动一两,我不确实是灯光的问题,还是里面有什么,所以一直盯着。
高峰推了我又问:“咋了,我看你盯着瞅半天了?”
我没说话,因为就他推我的时候,那里又动了。
高明因为之前的害怕,已经慢慢挪到门口的位置,这时候听到高峰问,子就窜出了门,站在门外怯怯地问:“哥,咋了。”
高峰冷笑着说:“看看那兔子胆,就这,还跑到咱家里闹事哩。”
跟我说完又回头对高明说:“啥也木有,你自己哩亲爹里,你看你那样儿,你跑啥哩跑,他还能站起来把你拉走?”
他这样一说,高明更胆小了,干脆都不上屋里来,就一个人站在门口,实在困的受不了就靠在门框上。
后来倒是真没什么动静了,我们安静来后,我也有些犯困,就低着头想眯一会儿眼,正神思愰惚却听到门口一个人说话:“你咋不进去?”
高明“哗”一声就倒进了屋里,人因为太急直接就摔到屋门里的地上。
吓的我跟高峰也一起站了起来看着门口。
门口处并没人,外面黑洞洞的夜被屋里的灯光劈出一道晕黄的缝,除了那一点灯光其它地方什么也看不见。
高峰站起来说:“我出去瞅瞅,看是谁闹鬼哩,长了胆了,往这里使。”
说着人就往外走,但是一步都没迈出去,因为本来摔倒在地上的高明这时候突然抱着他的脚叫起来:“哥,哥,你别出去看了,快把门关住。”
高峰最不信这种邪事,他越说不让他去,他越是好奇,使劲抖着脚说:“快松手,我看看咋了,还真能闹起鬼来,就是闹,咱们三个大小伙子还怕这些东西,你看看你那样,高明,咋长这么大了,丢人。”
高明躺在地上死抱着他的腿不放,最终他也没能出去,倒是这么一惊一乍地把里面睡觉的二婶吵了起来,免不了又一顿大骂。
高峰生气,朝着里面吼:“你吵吵啥,有本事你自己出来守着,自己睡着觉还有理了,不满意我们这会儿就走,让你一个人好好清静。”
说着就要真拉起来我走。
高明躺在地上已经吓哭了,只管抱着他的脚不放,把高峰气的大嚷起来:“这都是一家啥人,高明,你起来,你能不能长点出息,你看看你那样,躺在地上跟个死人一样,大男人哩还哭,都吓死你哩。”
我也要去扶高明,两个人合力总算把他从地上拖起来,按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看着泪流了一脸,面色却又是灰白,一点没有闹事时的意气风发,反而是有点可怜。
高峰冷眼看着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又朝着布帘后面嚷嚷着说:“出来呀,刚不是吵哩怪起劲哩吗,快点出来,有啥话别躲在里头说。”
尽管他很生气,但是里面却再无动静,最后只好又跟着我一起坐了去,但是已经收起刚开始的小心翼翼,说话也大声大口,不怕吵到谁,也不再顾忌谁了。
坐着跟我说:“明儿晚上不是还得守吗,我跟大成叔说,我也不来了,叫他们自己亲一家的好好守着吧,这弄哩整夜都睡不了觉,还惹哩他们不高兴,弄哩跟咱上赶着来哩一样。”
我劝他说:“行了,也就这一回事,糊弄过去算了。”
结果却听到一个声音在外面说:“谁知道不是事赶着事哩?”
这时候我们三人都确定确实有人在外面说话,尤其是高峰子就窜了起来,我都还没抬脚,他就出了屋门,要看看是谁在外面。
这边高明立刻扑到我这边拉着我的胳膊一起,也不知道该出去还是进来好,人就站着一直发抖。
我问他:“你们院里的灯在哪儿?”
高明迷糊着说:“啥啥啥灯?”
我又重复一遍说:“就是院子里照明的灯闸。”
他跟我指了指门后,我过去开了屋里的灯,同时也跟着出了屋门。
看到高峰一个人站在院子里,见亮了灯就朝我走过来说:“不着是哪个鳖孙装出来吓人哩,腿跑哩还怪快,慢一点我就给他打折了。”
我小声问他:“你看到是人了吗?”
高峰说:“我刚出屋门,他就朝着外面窜了出去,我手里木拿东西,也木去撵他。”
知道是人就好了很多,于是说:“把院子里的灯都开着吧,再来老远就看得见。”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还在屋里没出来的高明又是“嗷”一嗓子。
到我们俩人又跑回屋里的时候,他已经倒在了地上,嘴里冒着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