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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播音员正在历数崔恒的犯罪记录。
他没低头,跟头一样粗的脖子硬挺着,陷进肉里的眼睛瞪着电视屏幕外的我们。
唐涛说:“这形象可真是不好看,竟然也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
我扭头看着他光膀子头发乱篷篷的样子,带着点戏谑地说:“你这形象也木好到哪儿,跟那时候咱村里那个流浪汗狗子倒是挺像的。”
本来只是随意说的一句话,没想到唐涛却变了脸色,狠瞪着我说:“你说像谁?”
我看着他此时生气的样子,除了腰没有弯去,还真的很像狗子,唐涛从板凳上站起来说:“狗子那个杂碎有我这么帅吗?”
我被他这句话逗的差点笑起来,但是随即也发现唐涛眼里的狡黠。
他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以后,电视上关于崔恒的报道已经过去,我没有听到他具体犯了什么罪,又定了什么样的刑,所以直接问唐涛:“他会不会死?”
唐涛很肯定地说:“会。”
接着又说:“每个人都会死的,只是时间不同,有的人是老死,有的人病死,也有的人是意外死。”
我横他一眼说:“别他妈跟我绕了,说点正经的会死吗?”
唐涛“嘿嘿”笑着说:“主要是看你太紧张,活跃气氛。”
他这个痞子样跟先前的故做神秘一样让人恼火,我几乎想站起来直接把他赶走。唐涛也看出我的不耐烦,马上转了话题说:“他肯定得死,就是活人让他活,死了的人也得让他死。”
我坐着没动,眼睛看着唐涛,对于这绕口令一样的说话,后面一定还有解释。
唐涛干咳了两声,有些不自在地说:“那个,其实崔恒杀了挺多人的。”
这个我知道,光冤死的都不知道多少。
唐涛扫了我一眼说:“不说那些冤死的也有很多,我大伯一家就是他杀的。”
我吃惊地看着他问:“你说什么?你大伯?唐金山?”
唐涛“嗯”了一声,接着说:“前些年他跟我大伯关系好,两个人一起做了很多事,现在自己爬上去了,怕我大伯泄了他的底,正找机会想把他害死呢,刚好碰到唐家倒霉,事赶着事的出,他就也了手。”
这样看来唐金山的死真的跟白小红无关,甚至跟鬼都没有关系,而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把他整死了,还是全家。
但是关于那件事的诡异,我却是亲眼所见,不禁又问唐涛:“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冷笑着说:“他瞒不过我的,因为我也是他杀死的。”
我看着唐涛突然阴来的脸,脑子子没弄清楚他话里的意思,到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变了脸色,继续嘻笑着说:“跟你说着玩呢,不过我大伯和狗子倒真是他杀的。”
我再次看着他问:“狗子也是他杀的?你怎么知道?”
唐涛这次聪明了许多,慢悠悠地说:“你别管我是咋知道的,反正我说的绝对正确。”
我斜了他一眼说:“未必吧,你没什么证据,一张嘴说了我就应该信吗,再说了,你说你大伯是他杀的,我就暂且信了,可是狗子怎么会是他?那时候我们亲眼看到他死的。”
唐涛从凳子上站起来说:“你们看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那不过是有人做的法在控制他。”
我继续不相信:“不是吧,他看着可不像死了,跟活人一样。”
唐涛的嘴角拉了拉,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久才缓缓坐说:“可能吧。”
我知道再想问已经有些难了,也就没再追着这条线问去,把眼睛重新放到电视上说:“昨天有个老头来我们家了,说自己也姓唐,好像对咱们村还挺熟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说这话的时候我时不时地看唐涛一眼,他的眼睛也看着电视,但是眼神并不聚焦,其实什么也没看。
他虽然早有异样,但是今天好像打听主意要透露给我一样,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这种状态,让我更奇怪的是前面他说漏嘴的话,到底唐涛是真的死也,还是这个人根本就不唐涛?
他对我刚才问的话听而不见,像神游一样坐在那里。
唐涛走了以后,我又去了一趟白小红家,依然不能进去,但是在返身回来的时候,却意外地遇到另一个人,准确一点说应该是鬼。
崔盈盈,崔恒的女儿。
她跟我一起站在桃园外面,看我垂头丧气的,自己也跟着叹气。
我有些奇怪的问她:“你不是被白奶奶收了起来了吗?怎么又会在这里?”
她盯着里面看了很久说:“他们说我爸爸要死了,叫我出来送送。”
我看着她,不知道此时应该对她说什么话才比较应景。
崔盈盈好像也并不想听我说话,自己站了一会儿说:“我走了,以后可能就不再回来了。”
我问她:“你去哪里?”
她有些茫然地说:“可能会去投胎吧,他们这样的说的。”
我有些奇怪地说:“你不是说你是被困在这个地方的吗?怎么又可以去投胎了?”
崔盈盈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径直往路上飘去,飘出去老远才说:“总有结束的时候。”
显然白家已经知道崔恒要面对什么了,但是他们为什么不愿意见我?他们为了崔恒的案子折腾了那么长时间,现在有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完满了,但是既是站在桃园外面,我也没感觉到里面有一丝的喜气,或者跟白大哥的死有关,难道是因为我要引道士来害死了白大哥,所以他们才不想见我吗?
但是不论我此时想什么,跟眼前发生的事情似乎都没有关系。
我又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村里的灯光星星点点地闪烁着,只有我们家院里院外都是黑,我坐在大门外的一块石板上,懒得进去,又莫名的难过。
如果从此我都不能见到白小红,又要怎么办呢?
一个人不知道坐了多久,站起来想去开大门的时候,发现门早已经开了,我当时心里格登了,想着是不是招了贼,忙着进屋想把灯找开来看看。
人刚走到屋里,就有一个声音说:“鹏鹏,别开灯了,我坐一会儿就走。”
女人的声音,有点熟悉,更多的还是陌生,我不太确定是谁,而且也看不到她的位置,屋里感觉到凉丝丝的。
她继续说,语气放的很柔:“我是看着你出生的,一直到现在,如果刘欣儿还在这儿,跟你只小一点点,那时候我真希望你们两人能一起长大,然后共同生活。”
我脱口而出:“你是青离?”
她幽幽地叹口气说:“对,我是青离,我不知道我们还能在这里呆多久,所以今天过来看看你,也许以后再也不见了呢?”
这是我今天第二次听到鬼跟我说不在我们这里呆了,竟然不知道是喜是忧。
本来想问她跟崔盈盈一样的问题,但是一想到崔盈盈脑子跟抽风似的竟然想到青离当年死的时候也成了冤案,急着问她:“婶子,你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那个派出所的所长也倒了,都在平冤案呢,您……。”
我没把话说出去,因为听到了青离的哭声。
她哭的特别悲痛,好像积压到自己心里很多的怨忧都要在这个时候哭出来一样,不过我还是很感激她,听别人说鬼哭的时候特别吓人,也许青离是为了不让我害怕,所以她的哭声跟正常人几乎一样,我除了看不到她的人,并不觉得有任何的不适。
她哭完以后,轻声问我:“你记得那枚黑扣吗?”
我点头,意识到她可能看不见,马上又说:“记得,以前小红总是拿着,现在在唐涛手里。”
青离的声音变的冰冷地说:“终于又回到他手里的了,那本来就是他的东西。”
我直接就又反问了回去:“不是吧,婶,你们那个去世的时候,好像唐涛还没出声,怎么会是他的东西?”
青离顿住好久才像自语一样说:“哦,唐涛,他现在是唐涛。”
我等着她往说,可是等了好久都没再听到声音,只能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婶?”
又等了好久,角落里才幽幽发出一声叹息,然后轻声说:“算了,翻了案又怎么样呢,我们都回不去了,倒是让你辛苦一场。”
我忙说:“没事的婶,我这天天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是奇怪这样的弥天大案,隐藏了这么多年,竟然到现在才有人追究,真是不可思议。”
青离又发出一声冷冷的笑:“你知道的还有追究回来的,那些没追究回来的不知道有多少,这世间从来也不缺少冤案。”
我撇开这个话题说:“您只要告诉我是谁害了您,还有我大明叔,我一定尽力为你们讨这个公道,也算是为了小红吧。”
青离又顿了很久才说:“如果是我们自己呢?”
我回她说:“这不可能,我虽然现在不太记得当时的情况,但也听人说了大明叔是车撞死的,难道他还能自己开车把自己给撞了,再者还有你,那个时候我妈也去看过,并不是自杀,说自杀的不过是派出所的信辞。”
青离叹气越来越频繁,最后问我:“你确定要知道?”
我回她说:“是,这事情这么多年了,也因为当时你们去世,害的小红一家也都没了,弄到现在,说真的我日子过的也不怎么好,但是我想知道答案,我想知道为什么事情会这样。”
青离轻声说:“其实你最无辜。”
我打定注意要在她这里弄清事情的始末,所以对于她干扰的话并不理会,只追着原来的事情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