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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怪物般的左手已变得陌生至极。整个小臂不知何时染上了黯黑的颜色,散发着腐败的气息,与手肘以上健康的肉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谢天谢地,我还没有成为一具腐尸。)
她不知犹豫为何物。立刻举起弯刀,砍向左手。利刃准确无误地切入交界点,阿卡尼斯没来得及查看伤口,收回弯刀,用仅剩的右手,抓起断臂,狠狠扔向破口。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左手刚脱手。灼热的无力感立刻布满全身,肌肉已经达到了极限。她无力地摊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飞向破口的左手,它在脱离阿卡尼斯身躯后,便迅速腐烂,黯黑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死白,断臂成功地扔到墙壁的另外一边。
虽然浑身剧痛无比。失去力量的阿卡尼斯,依然努力着使用从卡兹卡兹租来的能力,异化一旁的梨花木椅子。椅子长了几张嘴,吐出浓烟。
她怀疑左手有问题。种种异样依次在阿卡尼斯脑海中浮现,埃伦娜第一次碰到它便缩回了手、梅莉对它的厌恶、一路上被人窥视的感觉。她猜测,“腐败”的力量虽然没有杀死她,但寄存在她手臂中。如腐肉一般吸引着令人作呕的力量,也吸引了恐怖骑士柳真。她希望两拨强敌能撞在一起,发生了不可挽回的误会,(此刻她无比期望柳真不会好好讲道理)打成一片。
阿卡尼斯已经尽力了。浓烟已经充满了整个房间,她躺在了冰冷的地面上,盯着模糊的破口。接下来就看命了,对方不是傻子,秃鹰们看到了她跳进破口中,柳真说不定也看到了。
无论谁来到破口,向破口仔细观察都会看到无助的阿卡尼斯。或者更糟,秃鹰们就直接扔进几个爆炸物,或者柳真会骑着梦魇般的骏马,撞破墙壁,腐蚀她的肉体,囚禁她的灵魂。然后被卡兹卡兹当成辣骨脆咀嚼。
秃鹰们最先赶到拐角处的破口。但一个冒着白烟的破洞,明显不及气势汹汹,骑着踏着绿火战马的恐怖骑士更引人注目。
“是她!那晚的怪物!”
听到的这声音。阿卡尼斯疯狂跳动的心脏,稍微变得理智了些。
看到仇人,秃鹰们一个个愤怒至极。坚固的盾牌砸在地面上,立了起来,法师立刻掏出了蕴含强大力量的卷轴,元素法师向元素祈祷更强大的力量。
战况一定激烈极了。墙壁不断震动,被囚灵魂哭嚎声、马啸声、元素法术撕裂空气的声音,一齐掩盖住了生者受伤的痛嚎。阿卡尼斯数着自己心脏的拍子,当她数到了200次,也就是打了大概两分钟时,她听见了柳真的声音,那声音如从四面八方涌来,即使灵魂的哀恸,也掩盖不住其中的气愤
“愚蠢的凡人!你们难道以为能保护她?没人能逃得过!”
“若菲亚帝国万岁!”
秃鹰们高喊,援军不断来增援。
“若菲亚帝国万岁。”
阿卡尼斯低声说着,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浑身的肌肉都在燃烧,抗议着她的“压榨”,她刚想拥抱阴影,破口忽然出现了一张人脸,透过白烟苍狼能察觉到他脸上的惊讶。
“里面有人。”
他高喊着,阿卡尼斯心脏又飞快地跳动了起来。她贝齿愤怒地碰撞着,举起不断发抖的右手,要杀了那坏事的人。
战况太过激烈,无人听到他声音。他扭过头,又喊了一声“长官,里面还——”他的话语忽然停顿,一支骨矛洞穿了他胸膛,多棱的骨嵌入他血肉。可怜的秃鹰还末来得及为疼痛惨叫一声,吃到血肉的骨矛爆炸,腐烂的血肉飞溅得到处都是,他的灵魂哭嚎着被囚禁,落入深渊。
阿卡尼斯非常冷静地把脸上一块,多汁的血肉丢在地上。低声说道:“恐怖骑士万岁。”
她拥抱阴影。缓缓地向门口走去,走到走廊。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缘故,阿卡尼斯只觉整个地下室都开始衰老,灯光一闪一闪,丝绸挂毯褪去光泽,挂着的油画斑驳了起来。
这里冷清极了。因为开打的缘故,卫兵们都不在岗位上,若不是背后激烈的打斗声提醒着阿卡尼斯,否则她一定认为自己做了一个梦。
任务已经失败了。至少书卷会的人会这么认为。即使她带着那该死的托盘回到地面,也无人接应。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他们一定会认为苍狼死了,也不会为难埃伦娜。阿卡尼斯厌恶被控制,在她还是个天真懵懂的少女艾莉娜时,就受不了堂哥无所不在的“关心”。如果有可能,她想把玩飞刀的绅士,一脚给踢到马粪上,再给他那张假惺惺微笑的脸,来上狠狠一脚。让他明白,阿卡尼斯迪莎不是个能控制的棋子。
“感谢柳真。”
这真是太好了。她只要从瞎子般的秃鹰身旁,悄悄逃出,带着梅莉逃出这座天杀的城市,什么傻蛋书卷会,邪恶帝国,黑化的堂哥,五十九年前的屠杀都抛到身后。逃到西方去,在那她能解决记忆中的疑问,恢复实力,再杀回来,把敌人通通给踢倒在地。有句话说得好,英雄报仇,十年不晚。
她看了一眼通向第二层的门口。
尤其是工厂里一直刁难她的工头。阿卡尼斯恨恨地想着,到时一定要把他的头塞进飞轮里。
阿卡尼斯受够了卡莫尔城。白天要被辛苦的工作压榨,换取可怜的几十金币工资,晚上还要提心吊胆地潜入。这还不够,书卷会还威胁她。她感觉自己是块多汁的海绵,卡莫尔城无论明里暗里的势力,都要从她身上压榨出一点点汁水。
“卡尼斯姐姐,国王在哪儿?”
脑中忽然回响起那日梦境小拉蒙的控诉。
“哈,当然没有。”阿卡尼斯自言自语,“若菲亚帝国,哪有如那般梦幻的地方?”
没有国王,没有食物,亦没有幽默的父亲。留给他们的,只有深深的绝望,如深渊般深。
不过阿卡尼斯会为他报仇的。
就十年后,我一定会带一大帮人,把整个与屠杀有关的人,都抓起来,吊在木头上。阿卡尼斯想,再找几个穿着体面,一口哈萨克腔的官员,在飘荡的尸体旁,念着他们从小到大的罪行,连小时候偷吃厨房上的糕点都要念。就这样,她又断了一次左手,现在时间宝贵,她做得已经够了。现在她得趁在事情没有变得更糟糕之前,她得抓紧时间逃跑。
阿卡尼斯叹了口气,转过身,走向通向第二层的楼梯口。
“十年太久,我是个急性子。”
楼梯口的炼金灯暗下,阴影覆盖了她,死亡的气息围绕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