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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烦公公专程而来,不知该如何称呼公公?”
那为首的宦官笑道:“咱家名唤左江,承蒙陛下隆恩,宫内诸多孩儿都唤咱家一声左公公......”
左江,此名一出,朝来客栈内诸人面色再变,竟连窃窃私语都止住了。
汉龙庭内,除却大太监李忠海外,还有五名太监亦谓权势滔天,甚至有好事者将这五人唤作太监五虎,而这左江赫然便是其中一人。
左江此人,曾有人评价其为笑面阎王,莫要看他表明上为人和气,实则心肠狠辣至极,曾任监军太监,与兵部出京平定左道之乱,左道曾有一方宗门,正是被左江一人屠戮殆尽,那方宗门内有数名不过几岁的幼童,恐是左道中人在世俗中发现好苗子后便拐了去,他却丝毫不理会那些,而是将所有幼童生生摔死,只为斩草除根。
宁可杀错,不可放过,足可以说是左江的信念。
如此一位杀伐果断的笑面阎王,在帝京城凡俗百姓眼中,当可谓跺脚能止小儿夜啼。
只是左江也常年身居皇城之内,倒是少有人真见过其模样。
张溪云自然也察觉到了,周围众人听见左江之名后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他不是傻子,自然能猜到眼前这名宦官绝非等闲之辈。
他面上泛起一丝笑容,朝左江道:“多谢左公公前来传旨,如今正是晌午,不如留下在朝来客栈吃上一顿饭。”
左江修为已履仙路,何须再沾五谷杂粮,一顿饭不过是心意而已。
听见张溪云的话,周围众人面露苦色,若是左江当真留下吃这顿饭,那他们在客栈中可就真是如坐针毡,只会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张溪云自然瞥见了众人的神情,心中不免有些疑惑,眼前这名太监,竟然能让他们畏惧至此?
左江太监摆了摆手,脸上似笑非笑道:“咱家先谢过张状元一番好意,但这顿饭咱家便不吃了,咱家若是留下,这顿饭咱家是吃好了,可恐怕客栈内这些客人可就吃不下了......”
周围众人闻言,连忙收敛脸上表情,虽知左江所言正是在调侃众人,却无一人敢搭话,都不禁咽了咽口水,心中暗自祈祷可别惹上了这笑面阎王。
“好了,张状元便不必挽留了,只要张状元能记住咱家便好,这顿放便等将来,咱家再与张状元吃罢......”
“既然左公公急着回宫复命,那溪云也不便再做挽留。”张溪云开口道,“左公公请。”
左江太监朝他点头,转身离开,随同而来的宦官也一起离去。
待客栈外的马车离去之后,众人才又议论起来,不过大多都在看着张溪云。
张溪云自然知晓这些人都在议论自己,却也不在意,转身走回楼上。
就在他领旨之日,武举的消息彻底传遍五洲,掀起了不小波澜,甚至之后连续数日,众人都在议论武举。
也是在这一日,张溪云之名彻底传响,今朝武举状元,天琼行走,以八门破四修为剑斩柳昊,登上凡尘榜前二十。
阮府。
阮夫人匆匆从外赶回,刚进门便急忙唤着阮孟河之名。
“何事让夫人如此火急火燎?”阮孟河从后院走出,望着阮夫人的模样大惑不解。
“孟河......”阮夫人开口道,“张小弟.....张小弟他......”
阮孟河眉头一皱,忙问道:“溪云怎么了?”
“方才我上街时,听到众人都在议论,张小弟得了武举首名,乃是今朝武状元!”
阮孟河听罢一愣,半晌才迟疑道:“夫人,你说什么?”
阮夫人又再道:“城中张贴了武举榜文,张小弟得了武举状元,听说更是登上了凡尘榜十九位!”
“什么!?”阮孟河惊道,“夫人你所言属实?”
阮夫人气道:“武举今日放榜,若是不信你便自己去看!”
又再过了半晌,阮孟河才开口道:“夫人所言我又岂会不信,只是有些难以置信而已......”
阮夫人也是叹了口气,道:“我也没有想到,当日在船上遇见张小弟,还以为他不过是名游学的书生,如今却是成了武举状元......”
“没想到......”阮孟河喃喃道,“的确是没想到......”
“昨日溪云前来,大致说了些武举之事,我一时高兴,却是忘了问他这些,他自己竟然也不提,真是......”
阮孟河忽然笑了起来,阮夫人开口问道:“你在笑些什么?”
“溪云如今的成就,已非我们能够想象,可这也代表着他将来有更大可能救活我们的女儿......”
当晚,张溪云正在屋内修行,整日都未见到的颜九君终于露面。
“颜监副,你怎么来了?”
颜九君走进屋内坐下,自己倒上茶水。
张溪云走到她对面坐下,开口道:“今日有宦官前来客栈传旨.....”
他还未说完,便被颜九君开口打断道:“我都已知晓。”
张溪云一愣,接着道:“也是,如此大事,自然不用我说与颜监副听。”
“只是没想到陛下竟派了左江前来传旨......”颜九君缓缓开口道。
“对了,那左公公究竟是何人?怎么今日我望客栈内的人都好像很怕他。”
颜九君抿了口茶,道:“左江此人城府极深,被戏称作笑面阎王......”
她将左江的事大致都说与了张溪云听,张溪云越听越觉发寒。
“今日见那左公公为人似是和善,却想到心肠如此之硬,竟连无辜幼童都不放过......”
颜九君冷笑道:“若说是为了龙庭诛杀左道,那他所做之事无可厚非,杀伐果断不是坏事,如你便是太过优柔寡断,此次回来性子倒是有了些改变,却依旧容易心软。”
颜九君看人倒是极准,说得张溪云哑口无言,不过他以前的确太过优柔寡断,如今经历诸多,性子有些转变倒是好事。
张溪云讪讪笑道:“怎么又说起我来了......”
“首位以八门破四修为登上凡尘榜前二十的武举状元,今日整个帝京城可都是在谈论你......”颜九君似笑非笑地望向他,语气中带着调侃之意。
张溪云老脸一红,不知该如何接话。
“你如今入世不深,还是莫与左江这等老狐狸打交道为好。”颜九君告诫道。
张溪云则是暗想道:“老狐狸吗?我似乎已经遇见过很多了,将我招揽进钦天监的安监副不就是一只老狐狸?”
“多谢颜监副提醒,溪云必定谨记在心,不过颜监副今日找我,是否还有其它要事?”
“不错,我今日来意,其实是为了提醒你明日面圣之事。”
颜九君将茶水喝完,开口道:“此次面圣略有不同,取得是武举前二十,明日午时入宫,礼部会派人前来接你。”
“记住了,进宫之后千万不得放肆,即便安陆平与离殃皆看重你,以致让陛下也对你有了兴趣,可一旦走错一步,谁也保不住你。”
张溪云心头一凛,急忙问道:“入宫面圣不是历届武举皆会如此,怎么颜监副说得好像如此危险?”
颜九君冷笑一声,道:“往年可未出了你这么一名状元......”
张溪云怔住,暗自捉摸颜九君话中之意。
颜九君脸上擒着一抹淡淡笑意,但也不急着再讲。
半晌后,张溪云才迟疑地开口道:“颜监副的意思是......”
“恐怕有人会对我不利......?”
颜九君轻转手中茶杯,望着他开口道:“你乃天琼行走,寻常官员有岂有资格刁难你?”
“刁难?”
“但龙庭之中却也有些人可是极想掂量掂量三宗四门的份量......”
张溪云眉头紧锁,这么说龙庭之中恐怕有位高权重之人对方外宗门感到不满,或者说对三宗四门不满!
“龙庭如今势大,更遑论如今三宗四门封山,那些人莫非还不满意?”
“满意?”颜九君冷笑道,“三宗四门为何封山?乃是因黄金盛世一代弟子凋零,若想彻底形成龙庭一方独大、君临五洲之势,如今的时机想来该是不错罢......”
“更何况除却这一点外,你乃是这数十年间唯一得入钦天监者,天资卓绝堪称妖孽,更是安陆平亲荐,如今你摘下状元头衔,还有离殃与陛下提及的缘故......”
“虽然这些事只有少数人能够知晓,但知晓此事的这些人,恐怕都不会轻易便忽略了你......”
张溪云听完这一席话,不禁大感头疼,自己怎么无端端就惹来了这么一堆麻烦?
颜九君起身离开,临走前又提醒道:“明日入宫面圣,记得凡事小心为上,若是有人与你旁敲侧击打探事情,先做敷衍,记住他的样貌后回来告诉我,出宫后若有人相邀,便悉数拒绝,速速赶回客栈,我会在客栈等你。”
张溪云郑重地点头,又问道:“那池山城之事?”
“明日出宫后我会为你做好准备,等到后日一早,你便前往池山城去,帝京城内的事,自由我来解决。”
说完这番话,颜九君走出了屋子。
......
西贺洲某地,一座村寨之中。
“大人,帝京传来了消息。”
一名佩刀之人匆匆走进一座木屋之中。
屋中有名一袭素色衣裳的中年男子,伸手接过书信。
他看着这封从帝京传来的书信,脸上难得露出了笑意。
“张溪云......”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他收起手中的书信,朝方才进来之人开口吩咐道:“替我送信与秦以衫。”
“冬官正?”
他从怀中取出了另一封书信,笑道:“不错,秦以衫如今身在池山城,这封信务必要在七日之内送到他手上。”
那人接过书信,恍然大悟般道:“原来安大人你早已安排好了......”
“离京之前,大人你留下给张溪云的东西,必然是叫他前去池山城。”
他口中的“大人”正是张溪云口中的老狐狸,安陆平!
“安忠,恐怕连你也想不到,张溪云竟夺了今朝武举状元......”
而那匆匆入内的送信人,自然便是安忠。
“什么!?”安忠深感不信,“大人,你所言为真?”
安陆平笑道:“我骗你做甚?等过几日武举的榜文发至各洲府衙,你便知晓了。”
“张溪云他......”安忠喃喃道,“当日不过破二门的修为,这怎么可能......?”
“岂止如此,他更是以八门破四的修为登上了凡尘榜十九位。”
安忠再听见这话,更是不由瞪圆了眼,这张溪云莫非真是妖孽,怪不得安大人如此看重他,更亲自招揽他进入钦天监。
“那大人你让张溪云前往池山城去又是为了什么?”
安陆平叹了口气,道:“虽是璞玉却仍需打磨,便让秦以衫好好教教他......”
“况且秦以衫独身一人,是该有个帮手,五官监侯本便是辅佐五官正之职,这样做倒也说得通。”
安忠迟疑道:“当日大人你忽然间将冬官正从南岭洲急调回中皇洲,又派他在池山城呆了足足一年有余,不知究竟在做什么?”
安陆平摇了摇头,只道:“天机不可泄露。”
“但我也担忧秦以衫太过心急,故而才让张溪云去辅佐他,信中我已告知秦以衫,让他再耐心等上半月,新院已派人手前去协助他。”
安忠犹疑道:“即便如此,可凭冬官正他的性子,真会耐下性子等一名刚入钦天监的监侯来助他?”
“自然是不会的......”安陆平叹道,“所以信中我未告知他去的人是张溪云......”
安忠听罢,嘴角微微抽搐。
“好了,你快去送信罢,再过两个时辰,我们也该去做自己的事了......”
安忠神色一正,应了一声,便转身走出屋子。
安陆平坐在木椅上,喃喃道:“南老执意要寻那诉命一脉传人,又是何苦?”
“我总觉得这张溪云才最适合钦天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