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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山城,冬官正曾居住的院子内。
一道身影悄然而至,张溪云朝四周望了望,毫不犹豫地跳入了枯井之中,按照上次走过的路,他又进到了枯井下的密室。
那扇石门依旧是严丝合缝的,如同嵌在了周围那颜色深浅不一的石壁之中,他走到石门前,轻轻敲了敲,传来的声音极重,石门后像是实心的,仿佛推开那扇门见到的只能是一面石壁。
“吴妄说的第八道源头......”张溪云喃喃自语道,“真会是这里吗?”
“冬官正留下的玉简中曾说过,他本打算在枯井内建造一间密室,却无意间中发现了这里有一扇早就存在的门,这扇门来历不详,若说能与池山城内的某些隐秘有关,最大的可能也就只有烽火台大阵了......”
他在这扇门前来回转悠着,思忖道:“虽然吴妄说第八道源头不过是祖上的传言,但的确让我想到了这扇石门的古怪,如果这里真能进入到另外七道源头禁地,那或许被困在城主府禁地中的五人都能被救出来,那么不管世家是否记得这个传言,他们必然都是不晓得有这扇门的存在。”
“可惜的是冬官正与我都没有能打开这扇门的办法......”
他想了想又再运转劲气,拼尽全力想要将这扇门打开,但始终是徒劳无功,那扇石门如同依旧是纹丝不动,甚至他使出了全身力气,都无法将石门推开一缝,最终他叹了口气,只能选择放弃。
张溪云离开了枯井,心中疑惑难解,一边思考着一边往拂柳客栈走回去,而当他走到人多的街道上后,似乎听见了人们都在谈论一件有趣的事。
“你们听说了吗?有几家世家掌握了避过诅咒的办法,但似乎有着人数上的限制,所以他们决定放弃了城内百姓,任我们自生自灭!”
“怪不得带着我们闯了城主府后未能逮到臣家之人他们便放弃了搜寻,甚至都无人出面了,原来是将我们当作弃子了!”
“知道宋家为何急着将宋家大小姐嫁入周家吗?”有人吆喝道,不少人都聚了上去,想听一听是怎么回事。
“宋家没有避过烽火的办法,可周家有啊,周君浩与宋瑾瑶本就有婚约在身,可如今各自的父辈都被困在了禁地内,几乎必死无疑,况且如今池山城这状况,他们怎么会在这时候成亲,但烽火不知何时便会重燃,宋家等不及了,宋家家主如今换了宋继生来做,他是宋瑾瑶的大伯,为了傍上周家,不顾宋大小姐丧父之痛,不准她戴孝,逼她立即嫁过周家去!”
“怪不得呢,我说怎么会这时候成亲,原来还有这层关系,难怪先前赵兄等人想趁着恭贺大婚的由头去请世家出面主持局面,却被拦在门外,一直在推三阻四地说如今这时候两家大婚从简,不请外人,原来是这****的世家真要看着我们去死了!”
“这宋家大小姐也真是可怜,父亲生死未卜,却被逼着即刻嫁人,宋继生真是心急的红白事都要一起办了!”
“周家居然也答应了,想来定是周君浩那色胚垂涎宋大小姐美色,也怕宋家大小姐就这般死了,他就再也享受不到了,所以才会答应了宋继生的要求,早就听闻周君浩就是个纨绔子弟,果然如此啊!”
“那这般说起来,真是替宋家大小姐不值啊,被当作货物一般交易,最后还要嫁给这么一个人渣!”
“你别说,我听闻被吴老爷子扫地出门的吴家大少爷吴妄和宋家大小姐本是一对有情人,若非吴妄修行出了差错,导致修为尽废,被扫地出门,他们或许早便是一对神仙眷侣了。”
“我还听说宋家大小姐一直都还钟情吴妄,甚至有传言说啊,吴妄修为尽废就是因为周君浩觊觎美色,从中作梗,给吴妄下了毒,又用计迫使宋家大小姐不得不嫁入周家,听说前几日周君浩还故意去找吴妄麻烦,将吴妄打了个半死,但那时有名过路人看不过去,出手教训了周君浩,反将他打得重伤!”
“打得好!真该打死那畜生!”
一群人骂骂咧咧起来,怒骂世家无耻,更有甚者已经开始聚众去世家门外闹事,张溪云无奈一笑,早说过流言一传十,十传百,便会越演越烈,每个人都会添油加醋地说上几句,如今真是被编出了一段狗血的爱情戏。
“又有大消息!听闻楚家也有人在暗中支持城内百姓,说若是其余世家真要做如此无耻之事,他们愿意出面领着百姓们去讨要个说法!”
“这你也信?你没听说吗,宋、楚、吴三家没有得到能避过诅咒的办法,本来周、齐、晋三家是连这三家都要一起当作弃子抛弃的,可是如今宋家靠着联姻得到了周家的帮助,将来就可以活下来,所以楚家定然不忿,说得好听是要帮我们讨回公道,实则只是世家之间狗咬狗罢了......”
“你们也别管楚家的目的是什么了,只要楚家愿意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们就有可能逼得其余三大世家妥协。”
“说的也对,那大伙可都准备好了没?等时辰差不多了,我们便一起去闯世家府邸,既然是周、宋两家联姻,我们干脆就先闯周家,也可以趁他们去宋家接亲时,我们把周家人给堵住!”
“这个提议不错,先前也有不少在聚集了,我们也不妨聚集一群人直接去劫亲,****的臣家实在是太难找了,但既然都要死了,那还不如拼上一拼!”
张溪云站在这群人身后,听着他们说的话,微微勾起了嘴角,这便足够了,到时候只要局势一乱,吴妄救出宋瑾瑶的机会便更大,甚至真有可能逼得世家交出避过烽火的办法,毕竟人一旦发疯,总是最可怕的,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更何况是整座城的百姓都将发疯了。
“吴妄认识的那些浑人的确有些本事,我不过是去了井底一趟回来,这消息便已经被传得铺天盖地了。”
他不由笑了笑,又再往回走去,街上不少人都在谈论着这件事,几乎每个人都因此而大为恼火,甚至有人提出一同联合起来将掌握了避过诅咒办法的三大世家一锅端了,毕竟还有另外两大世家可能会帮助他们,如今楚家已经有人偷偷出面了,说不得接下来吴家也会有人出面。
当张溪云回到拂柳客栈时,吴妄早已等了他半晌,见他回来连忙迎了上去,正欲开口却被张溪云打断道:“上楼再说,这里人多耳杂。”
两人回到屋内,吴妄便急忙道:“你该听见了罢,现在整座城都传遍了,甚至有不少人开始准备闯世家府邸了。”
张溪云点了点头,笑道:“我早说过了,世上最可怕的终究还是人心。”
“不过......”他顿了顿,又问道:“楚家出面之事又是真是假?”
吴妄一愣,反问道:“楚家?”
张溪云见状便猜到了大概,笑道:“这场戏真是越来越精彩了,恐怕我原本的猜测是对的,丹成天怒有办法庇护世家,但终究有限制,或许真是人数限制,所以宋、楚两家,甚至吴家都是没有资格被庇护的......”
“你是说现在楚家反了?”吴妄明白了过来,喜道:“楚家因为得不到庇护,干脆就想反了丹成天怒,领着城内百姓一起去闯世家,冒险一搏?”
“如今看来应该是这样了,先前我回来时听见有人在传着楚家将有人出面,带领众人去讨要个说法。”张溪云思忖片刻,又道:“楚家如果出面,必然是会带着众人直接闯府......”
“会不会是闯吴府,如今吴府早便成了丹成天怒的地盘,我敢肯定他们现在就躲在吴府内,既然楚家要反,说不好会带着城内之人直接闯进吴府和丹成天怒正面冲突!”
张溪云则是摇了摇头,道:“不对,没有这么简单,楚家之所以没有完全出面,只派人出面传话,想来也是为了给丹成天怒造成压力,毕竟如今身在池山城内的丹王不多,真是整个池山城的人都和他们作对,想必他们也吃不消,而且现在正是将要收取烽火的重要时刻,还要提防藏在暗处的臣家,说不定他们会退让,一旦他们退让,让楚家受到庇护,楚家就不会再出面带领城内之人,而只有到了最坏的处境下,楚家为了谋求一线生机,才会彻底与丹成天怒撕破脸皮,所以楚家不会选择直接对上丹成天怒,楚家必然会借周、宋两家大婚来趁机表达态度,他们即便要闯,恐怕也会闯周家,逼周家不得不请示丹王,逼得丹王来解决此事。”
张溪云冷笑一声,嘀咕道:“楚家倒还真是会选择时机,想不到我出的主意,最终却是楚家得了这最大的便宜......”
他心中开始想该怎么给楚家在这场局中下绊子,绝不只是因为楚家在他布的局中得了最大好处而令他不爽,最根本的是因为他不想楚家闹了一通之后,真正和丹成天怒走到了一起。
“还有吴家......”张溪云又望向吴妄道:“丹成天怒留下了你叔父他们一脉,是因为你叔父怕死,愿意为丹成天怒当狗做马,结果丹成天怒却要他们死,既然你叔父如此怕死,恐怕他现在心中也是极为不服的罢,说不定楚家一闹,吴家也会跟着闹起来,只不过现在丹王身在吴家,他们不敢和楚家一样有大动作,但必然也在暗中谋划,若是真的彻底闹起来,对我们有利无害,既然这滩水已经够浑了,那索性越浑越好,我们才能以小搏大,将丹成天怒推倒,届时肯定是墙倒众人推......”
“如今我最想要知道的就是丹成天怒避过烽火的办法究竟是什么,否则只要丹成天怒掌握着避过烽火的办法,他们就绝对不可能倒在如今的池山城,一旦丹老驾临池山,那便是彻底回天乏术......”
此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两人转回头去,张溪云问道:“是谁?”
“爷,是小的,刚过了卯时,我这不是来叫您了么。”门外是店小二的声音,先前他们二人曾嘱咐过小二,一旦入了辰时,便来招呼一声。
“知道了,你回罢。”
听见店小二的脚步声走远,张溪云转过头来,道:“时辰到了,既然要抢亲,就该准备了。”
吴妄听罢攥了攥拳头,问道:“该如何做?”
张溪云淡笑道:“不急,你既然要抢婚,怎么说也该穿喜庆一些,这身破烂算什么回事?”
他从乾坤袋内取出了一套衣袍,丢给了吴妄,道:“这可是我最好的一身衣服,还没穿过呢,就干脆送你了,既然是要去抢亲,就算你无法在万众瞩目之下,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去娶她,也该穿的像点样子,做宋姑娘心中的那个盖世英雄才对。”
吴妄怔了怔,接过了衣服,开口道谢:”你说得对,我怎么能让别人以为一个乞丐去抢她宋瑾瑶,多谢了。”
张溪云一笑,又道:“记住我们先前说过的,你先躲在暗处,到了宋府外,等宋姑娘出现之时,我们再动手。”
“毕竟你吴妄的身份,太容易被周君浩注意到了,我却是混在人群中不会太容易被他注意到。”
张溪云推开门走了出去,道:“换衣服罢,我先下楼去,准备给大家讲故事,怂恿上一伙人劫亲去了。”
......
宋家府邸之内。
宋瑾瑶走出了自己的屋子,望了望自家后院的那一株桃树,苍白的脸上擒起了嘴角,却怎么也露不出笑意。
她独自一人走到了后院,安静地坐在桃树旁,全不顾身上那袭如火的新衣沾上了尘土。
“父亲,女儿要嫁人了......”
这株桃树是当年父亲为自己种下的,如今十余年过去,花相似,人不同。
“可惜您却见不到了......”
她自顾自地说着,像是无人送嫁的新娘子。
“小时候,吴妄说他将来要娶我,那时候我开心极了,在您为我种下的桃树下祈愿,说到了出嫁时,便会来桃树下还愿,摘一朵桃花给他......”
她嘴角那抹笑终于绽放开来,凄美得艳过桃花。
“可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到结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