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栓柱家就住在村西头的小湖边,父亲算是半个渔夫,平时在下田务农之余,总能抽出功夫带着他到周边的湖中捕鱼打打牙祭,一来二往的他也就练就了一身精湛的泅水本领,这也是栓柱能够降伏这群半大孩子的本钱。【ㄨ】郑彦卿跌入湖中后没多久就被还在湖中摸鱼的栓柱半扯半托的捞了上来。或许是被惊吓到了,却一直昏迷不醒,直把这群半大娃娃吓了个够呛。栓柱跟着父亲下水多年算是见过世面的,见郑家少爷小腹鼓胀,知道他在水中晃神之余定是灌了不少河水,他照着父亲教的控水土法子就要给郑彦卿驱水。或许是方法奏效了,没多久郑彦卿就干咳了几声呕吐了起来,这下子大家原本吊在嗓子头的心肝算是缓了回去。只是没想到郑彦卿在干呕了一阵后不仅没有回过神来,反而嘴角一抽撅了过去!
跟着郑彦卿出来的随从小满也就八九岁的模样,心智稚嫩,见到这般景象也是失了分寸,拿不定主意。情急之下他让栓柱等人帮他先着看住少爷,自己则迈着小短腿回府禀报。
本来郑家老宅的人气氛就有些微妙,他们正怀着略带悲伤的心情正在准备着老太爷的祭祀事宜,而小满突然带回来的消息,直惊得郑家一家老小顿时鸡飞狗跳起来。老夫人郑于氏和郑彦卿的生母郑李氏更是被吓得双双瘫软,郑老爷郑富贵虽然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但是苍白的脸色以及略略发抖的小臂也显示出了他此时的不平静。不过总归做了多年的郑家家主,还算平静的处理了这件事情。他先让老管家福伯带上几个壮劳力去将儿子郑彦卿从湖边接回来,又吩咐自己的长随到镇上延请大夫,自己却亲自下场招待宴席上的宾客,并嘱咐家人不要声张此事,以免打乱了父亲的祭祀事宜,显得不够庄重。在郑老爷的安排之下,祭祀大礼还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虽然场面还是像往年一般宏大而郑重,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来这次办得有些草草了事,差不多也就猜出来定是府上有事发生。
郑彦卿被福伯接了回来,镇子上的大夫也被请到了府上为其诊治。老夫人和夫人在一众丫鬟嬷嬷的搀扶陪同下,也都守在郑彦卿的床前等着正在号脉的王大夫给个章程。
“王大夫不知我那孙儿是怎么着了,一直往外冒着虚汗,您扎了金针好半天也不见醒。莫不是…..”老夫人见王大夫给孙儿诊治了老半天,只是一个劲的皱着眉头、捻着胡须、也不说话,实在压抑的厉害遂即问出了口。
“唉!这…”王大夫见老夫人逼问自己,欲言又止的道了一声。
“王大夫您老可是咱们镇上出了名的神医,十里八乡的都知道您妙手回春的本领,如今小儿不过是不慎落水并不是患了什么病症,您如此这般,可、可不要吓唬我等妇孺啊!若是您能使出手段医好我家小官,我等定会重金相酬!”郑彦卿的生母李氏见王大夫被母亲追问的表情慎重、面带郁结,也慌了心神出言说道。
“对极,我儿说的对极!王大夫还请你不吝施展手段救救我家小官,日后老妇人定厚礼相待!”老夫人觉得儿媳说的大善,也就出言附和道。
唉!王大夫又捻了一把胡须才正了正衣冠,施礼道“二位郑夫人莫要拿话挤兑老朽,不是在下拿乔,实在是令公子的症状有些古怪,让人一时难明其理,老朽苦思良久也是不得其解啊!”
“啊!这、这,不知王大夫可有化解的妙法,还请看在我亡夫的面子上救救我那苦命的孙儿吧!”老夫人顿时慌了心神,向王大夫施礼恳求道。
“母亲莫要慌张,王大夫不仅医术精湛更是出了名的慈悲心肠,又与我那过世的公爹相交数载,定不会在此时见死不救的。”郑李氏搀住老夫人劝慰道。
“啧啧!郑家娘子端得是个伶俐人,一句话就把老朽顶的里外不是人了。若是旁人定会被你挤兑的下不来台,只是老朽与郑家哥哥相交数载,打心眼与你们郑家亲近,如今小官落了病症,我自当尽心医治,也不枉你我两家多年来的情谊!唉,也罢,老朽就先给开个活络精神的方子试试,若是不能成事还请不要责怪老朽医术不精。”王大夫被人拿话堵的进退不得,直嘬着牙花子说道。
“王大夫与亡夫相识久远,更是看着富贵和小官长大的,自是亲香无比。如今小官落了难,您老还能将病症毫不欺瞒告诉我等,这般情谊老身省的。只是我这儿媳虽然品性贤淑,但是心忧稚子口不择言,还请老哥哥担待一番。”老夫人开口圆场说道。
“母亲大人说的极是,我口不择言真是不该!还请您体谅一番,不要记挂我这个小辈。”郑李氏小心地陪笑道。
“二位郑夫人言重了,医者父母心,你等心境我自当感同身受,哪有什么记挂只说。只是令郎之症有些奇特,我怕开下的方子不能奏效,岂不是误人子弟了不成!”王大夫把心中的忧虑说了出来。
“呵呵,王大夫莫要说笑!您老开下的方子定是极好的,如何能说不起用呢,凭地添了丧气!不知这方子…”郑李氏小心地赔笑说道。
“唉!郑小夫人莫要急躁,老朽这就写来…”
……..
郑彦卿服下了王大夫开下的药剂拖了几日,期间虽然出了一身热汗,但是仍旧昏迷不醒,且眉宇间清淤之色愈积愈重。
王大夫见此情状又换了几个方子与郑彦卿服用,仍旧毫无见好的征兆。他本着对郑老爷子多年的情谊,直言不讳地阐明恐自己学艺未精,怕耽误郑彦卿的病症,并向郑家提出更换医者,古之医德令人赞叹。
郑家得了王大夫的建议,也虚心采纳。将汝阴县内有名望的大夫统统请了个遍,又派了家中熟识的长随星夜赶往庐州谒见在那里做官的二太爷,求他写个帖子延请当年为老太爷治病的那个致仕的太医来府救治,只是人力哪能赛得过那勾魂的阎罗,虽然那长随没日没夜的赶往到庐州,也见到了二太爷,人家也当即派人护送老太医前来郑家救治。只是这回程的路刚走了一半,郑家少爷郑彦卿就在当天上午熬不住走了。
老夫人自大孙儿得了病症后,每日焚香礼佛祈求上苍保佑;郑家少夫人平日里还要顾理着一家老小的吃喝,但大部分时间也是待在儿子房中小心伺候着;郑老爷虽然面上看不出多少慌乱,但也是双目赤红,一向宽容有度的他最近脾气却最是戾躁。如今郑彦卿突遇夭折,最苦的莫过于这三个人了,老夫人原本还算乌黑的头发,变得斑白不堪,身子一下子就垮了,恍惚地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一个劲地说对不住老太爷;郑家少夫人虽是有丧子之痛,但眼见婆婆悲愤的难以理事,硬是撑着照理着郑家的日常俗物,只是有时泪水去不自觉的模糊双眼;原本最是坚强的郑老爷此时像是被夺了精气神一般,不是木的坐在靠椅上失神就是躲在书房里和大管家福伯嘀嘀咕咕的商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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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郑老爷避过了旁人悄悄地来到了老夫人的房间,他斥退伺候左右的仆从佣人,只留下了老管家福伯在旁侍立。
“娘亲,孩儿有些事情难以决断,还请母亲大人能与我参详一二。”郑老爷上前将依卧在床的老夫人小心扶起,低声说道。
“我儿来了,你有什么事拿不定主义要与为娘的说啊!”被扶起靠卧在床上的老夫人恍惚的问道。
“是这样的,前些时间小官病重在床时,福伯与我提了件事情,如今我有些拿不住主义。”郑老爷含糊地说道。
老夫人打量了下侍立一旁的福伯,又看了看小心伺候的儿子,心不在焉的问道“不只是何事能让我儿这般挂心,但说一二,看看为娘的能不能为你参详一二。”
郑老爷回头看了看确定门外无人,又与福伯递了个眼色将他支了出去,方才小心地说道“娘亲,这事和小官有些干系。”
听到眼前的儿子提起那不幸夭折的乖孙,老夫人不由得悲从中来,她也不接话茫然地看着儿子,刚止住不久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了出来。
郑老爷见母亲伤神,心中也是悲痛莫名,他小心的为母亲擦拭泪水,自顾地说道,“前些时日,小官病重不省人事时福伯曾私下找到我与我说要给小官说门亲事冲冲喜过过霉运,说不定小官就醒了,我觉得这个事儿吧也能做的,便同意了。只是当时没有合适的人选,便放了话让福伯等人在底下悄悄物色一二,后来我因为心忧小官有些慌神,又把这事给撂在一旁,忘记了。只是今日清晨福伯来报与我说物色到了一个合适的小女儿,也领来给我见了。我见她虽是年岁不大,但面容俏丽颇知礼仪,便问了家世,后来才知那女子出身江南,夫祖两辈也都是读了书的礼仪之家,日子过的倒也清贵,只是前段时间家乡涝灾一家人落了难,又失了家资,才来咱们这投奔亲戚,这段时间靠着亲戚救济才勉强度日十分艰难,如今听说咱们家小官要求亲冲喜,便托人给咱们府上递了话,同意结亲…”
老夫人听着儿子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惹得心里更是不痛快,语气有些生硬的说道“咱们小官如今都不在了,你还说着些个有的没的干什么,莫不是打算给我那苦命的孙儿结个冥婚不成!”
“母亲大人容禀,孩儿正是此意!”郑老爷面带尴尬地答道。
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