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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才吃罢午饭,郑彦卿无聊的躺在自己院子中的那张藤椅上。缓缓地抬起头想要看看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有所不同。
“额,还是一如既往的刺眼呢!”
郑彦卿掏出柳墨儿前几日为他做的手绢,擦了擦因为酸胀而流出的眼泪。
无聊?是的!他又开始无聊了。
慧广大和尚亲自上门讨要他做徒弟的事儿,被郑老爷告诉了一家人。老祖母和母亲听说后,当时就带着眼泪过来询问了事情经过。郑老爷本来想借此机会吓唬吓唬郑彦卿,让他这段时间安生点,别再给家里惹出乱子,却没想到郑彦卿还是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却把自己的老母亲和媳妇给唬住了,非要他给远在庐州做官的二老太爷写信,求他帮忙想个法子,“怎么的也不能让小官做了秃子,咱老郑家就这一颗独苗苗啊!”
“唉,这事儿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孩儿猜的那般还两说呢!也不知道是慧广还是慈航看中了雁卿呢!您老这就让我二伯父帮忙,这都没影的事呢!叫孩儿咋好意思说出口啊!”
“那我老婆子可不管这些个!那些个秃子平日里吃斋念佛,好话说的一套一套的,但人家下手也够黑着呢!万一这事儿真让你猜中了,再后悔可就晚了!我可听说了,就隔壁镇上的一个商户,就因为他家有个三岁能识文断字的娃娃,被人传作文曲星下凡。被那普济寺的秃子给知晓了,带人上门去闹,非要收了人家娃娃做沙弥,还打着幌子说那娃娃是什么佛子转生罗汉降世,不给都不行!那商户也就这一个独根,自然不会愿意。可人家普济寺几百个秃子也不是吃干的,每天一轮换着法的上这户人家去闹事,结果就把人家一大家子的生计给坏了!后来那户人家去衙门告状,太爷都不敢管,没有法子一家人为了过活,只好老老实实地把儿子送去做了和尚。我儿你可莫要犯糊涂啊,等你后悔的时候那可就晚了!”
“是啊夫君,娘亲说的在理。妾身也是知道的,就妾身的娘家丘李村,也有户庄户人家,也是因为家里有个上进的娃娃早慧,被普济寺的秃子知道的,就带人上门要人。本来他家的男人也是极硬气的,死活不同意,就带着一家老小把那些个和尚给撵了出去,说老几辈的家里才能出来个秀才公,一家老小都指望着他光宗耀祖的,咋能白白的送给庙里做童子呐!可谁都没想到,就在当月那户人家的几个壮劳力都莫名其妙地遭了难,不是疯了,就是傻了的!妾身村里有见识的老人都说那时被普济寺的老和尚用下作的神通给害了,后来那孩子的母亲没法子只好把自家的娃娃送了过去,普济寺的和尚才开了恩叫那一家子过了下去,妾身当时为那一家子可怜人还流了好些眼泪,却没想、却没想如今要轮到我家小官了!夫君,咱家可就全指着小官养老送终呢,你可不能在这时候糊涂啊!赶紧给二叔传个信,就说那普济寺的妖人要来还咱家小官,求他老人家给咱们做主啊!”
郑老爷先看看左边一个劲抹眼泪的老娘,又看看右边花容惨淡强撑着的媳妇,再看看中间那个没心没肺还在和儿媳妇调笑的傻儿子。心里那叫一个憋屈!他原本还想托县里面的几个与他交好的故友去打探打探一下虚实,若是这事儿是慧广起的头,他就带上些许金银邀上几个有脸面的知客同他好生说道说道,没准这事儿就无声无息地解决了。当然了,要是真是慈航看中了雁卿,是他派慧广来要人的,虽说麻烦些,但也不是没办法。人家好歹是得道高僧,最重声誉,只要自己好言相劝总能解决,实在不行在拿了二叔的帖子去找县老爷,这事差不多也就了啦!
可哪曾想,母亲竟然让自己直接就找二叔帮忙。唉!您老人家心疼小辈也不能这样啊!二叔走之前可是三令五申地告诫我,除非事关生死的大事,否则不要动用他的关系的啊!这一个莫须有的破事,你让我咋写信啊!总不能在信上写,有人看上你侄孙子了,你赶紧过来管管吧!这也显得我太没用了吧!
郑老爷着实不想写这封信,但实在架不住老母亲的眼泪,只得照着她老人家的意思,洋洋洒洒地写了老厚的一封家书,央着家中熟路的下人连夜带了过去…
郑彦卿本来还指望普济寺的秃子给自己无聊的大明生活添点乐子,可没想到这都过去了四五天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收到了风声,听说郑家求了二老太爷的门路,吓得不敢作恶了。这不,都把满怀期待的郑彦卿给无聊透了,这段时间他除了继续与身边的几个女孩子交流感情,就是帮自己的便宜叔伯李益白誊写着《西游记》的话本。
唉!没办法,人家都托人问了好几次了,父亲也都同意了的,在拖着也没什么意思,权当练笔了吧!
不过当郑彦卿刚把西游二字写到纸上,他就托词自己身子还没调理妥当,现在一提笔胳膊肘就疼的厉害,转而让颇通文字的柳墨儿代笔了。这也不能怪他欺负人家女孩家家的,实在是他穿越过来后没怎么继承前任留下来的写毛笔字的经验,为了不露出破绽,也只好如此了。
郑彦卿自己也没闲着,无人的时候他也偷偷地开始练起字来,他原来的父亲是个业余的历史爱好者,爱屋及乌之下,他自己从小也就被逼着练就了一手的好字,只不过当时写的最多都是简体字,虽然偶有繁体文字也不在话下,但用这幅小身板写时,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一种违和感,让他很不自在。
郑彦卿刚刚把《西游释厄传》的一篇故事的大梗与柳墨儿说了一通,就让她领着锦儿、秀儿待在屋内誊写出来。自己则来到院子的一角,晃晃悠悠地打发时间。
郑彦卿再次抬头往天上看去,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因为无聊而想要看清太阳作出的动作了,他甚至怀疑在这么下去,可就没有伽利略什么事儿了,自己就能把太阳系、银河系那些事儿给闹明白!
“阿弥陀佛,郑小施主好生雅兴啊!”
就在郑彦卿不知道是第几次抱怨无聊时,隔着围墙传来了一个陌生苍老却透着慈悲的声音。
“额,我不过俗人一枚,哪里有大师来的风雅!雅兴二字真是羞煞小可了!”
“阿弥陀佛,贫僧可当不得郑小施主大师二字的称赞!贫僧不过是快要入土的糟老头子罢了!郑小施主若是愿意就唤我一声慈航老和尚即可!”
“大师就是那德明远扬的普济寺主持方丈慈航老禅师?”
“阿弥陀佛,若是这世上没有第二个唤作慈航的糟老头子,那便是贫僧了!”
“额,慈航大师果然非常人也!只是余有一疑问,还请大师为我解惑!”
“阿弥陀佛,郑小施主直管问来,只要贫僧只晓得,定如实相告!”
“那我便不客气了,我只想问大师:汝为何直言名讳,为何不报之以假名呢?”
“噢,原来是为此事!那贫僧也有一疑惑,也想请郑小施主为贫僧解惑一番!”
“额,大师请说,若是我知道的也会如实告之!”
“那贫僧想问郑小施主,为何贫僧要用假名告之,而不用真名呢!”
“呃,大师德性双馨我甚是佩服,余虽然未观其容,但大师这般洒脱、自在,想来定是修行有道的得道高人!”
“阿弥陀佛,郑小施主缪赞了,贫僧不过是快要入土了,所以也就看的比一般人开了!所谓一饮一啄,自有定数!今日即便贫僧报上假名瞒过了施主,但过些时日以施主之聪明才智亦会猜出一切,贫僧又何苦做那藏头畏尾的小人呢!”
“多谢大师教诲,雁卿受教了!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望大师能再与解惑!”
“但说无妨!”
“敢问大师,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恐怕不是单来教诲我的吧?!”
“呵呵,小施主倒也聪慧。不过贫僧此次前来着实只是为了与小施主一叙这么简单的!”
“噢?”
“阿弥陀佛,贫僧前些时日闭关参禅,突感心血来潮,感应出有异人出世。遂即出关勒令门下弟子出去查探,果不其然在汝阴县中,探听到一异事。”
“是谓何事?”
“在汝阴县中,竟有一人昏迷半月而不醒,后病极而逝,身体未入棺却已冰冷,然此人竟在午夜回醒。贫僧本以为这不过假寐返阳罢了,算不得什么异事。却没曾想,这人修养半月之余,竟然得了一身的好才华!贫僧却不得不说一声异了!今日前来,不过是想与那异人一晤罢了!”
“喔,大师此言之意,竟是把我当作那异人了不成!”
“郑小施主灵台清明,自是聪慧非常。贫僧今日确实为了会上你一面!”
“那大师可要失望喽,余端是俗人,却不是什么劳神子的异人!”
“阿弥陀佛,郑小施主不必自谦,汝能在稚子之龄、噪杂之间、须臾之内编撰出《西游释厄传》已经当得上异人了!而今日与贫僧相谈而不惧,且谨守灵台不失却已然超出贫僧之期盼了。本以为贫僧那徒儿夸大其词,却没想贫僧竟另有所获,善哉善哉!”
“额,大师此言是何用意!我有些不大明白!”
“呵呵,此事却不用老衲再过多说了!郑小施主自会明白!阿弥陀佛!贫僧此间还有琐事待理,不便多留,这便告辞了!”
“大师,怎么的就走了!不进来坐坐,喝杯茶么!”
“阿弥陀佛,时候未到、时候未到!”
慈航苍老的声音渐渐地在空气中消散于无形,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阳光依旧晃眼、风继续吹、郑彦卿仍旧无聊,就像那人不曾来过一般。
郑彦卿打量着眼前这将近一丈的高墙,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慈航是怎么确定他在墙边的位置的!真的很奇怪,他记得自己院子里的这堵墙后面可不是连着外面的,他这堵墙后面仍有一个不大的院落,那是他二大爷没做官之前留下的住处,往年二大爷一家回乡访亲时仍是住在那里的,平时也都有家丁护院的在那里照看着。
郑彦卿决定到这堵墙的后面看看,“墨儿、锦儿、秀儿,快出来!”
“夫君,唤妾身何事?”柳墨儿领着锦儿、秀儿从屋内走了出来,缓缓地向郑彦卿施了一礼。
郑彦卿摆摆手,“墨儿你们刚才在屋内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柳墨儿与锦儿她们相视一故,有些疑惑的回道“回禀夫君,我等姐妹并未听到什么声响!”
郑彦卿闻言皱起眉头,略略盘算,实在想不通,也就不想了,朗声说道:“走,咱们出去转转!”
“夫君,可是祖母已经严令,不准您再出去了,咱们姐妹不敢怠慢啊!”
“咳,没事儿,咱们又不到宅子外面,就在这宅子里逛逛罢了!”
“那去何处?可否告知妾身,妾身也好有个准备!”
“咱们去二大爷家看看,墨儿来了这么久还没见过二大爷吧,今儿个为夫带你认认门!”
……………..
墙的另一边,二大爷家。
“这慈航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父亲只是说他是得道高僧,也没提过他会什么功夫之类的啊!这还说走就走啊,挥挥衣袖,连片树叶子都都没带走!莫非,那老东西真会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