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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扛着麒妄重新站定了,吴朝在刚才差点被压爬下的同一时间,也听到地底深处似乎也有些奇异的响动,像是有什么凶猛之物狂性大发地扯拽铁索之类,硬金属碰撞声、击打声响个没完。
只不过离声源地有点距离,所以这声音传到吴朝耳朵里便十分的隐约,听不真切。
但这个音效也确实让他浑身一寒,鸡皮疙瘩接二连三争先恐后的往外蹦跶。
啊咧……那个……当初资金不够了的说,所以他们并没开发地下十八层的场景啊,再说了那部分场景就算开发了也血腥暴力妖异奢靡,不符合爱与和平啦,老板不会让上市的啊……
换句话来说,不该存在才对吧?
所以这是……真到阴曹地府了?
麟砂此刻也惊闻这异动,整个人十分警备,这已经不是靠她那天生接近“预言师”一脉的奇异灵感了,这是明明白白摆着的惧怕。
这种恐惧之感完全不亚于当初历经流灵界之乱。
六神无主,镇定难持。
就在麟砂往后畏步之时,整个场景里忽又阴灵恶嚎之声大作,那声音吼得足让闻者肝胆吓破。
可好在吴朝职业病的第一念头是分析音频效果,于是并未被真的吓到。
反倒是心里大大给这效果打了个满分——嚯,这吓人劲,比他们公司那帮音效组的龟孙子厉害多了!
刚想到这儿,吴朝忽然又反应过来——不对啊跑跑跑!快跑!这里已经不是他熟悉的场景了,总之不像是自己原先想的掉入自己曾设计过的游戏那么简单吧,这说不定就是真正的阴曹地府!
眼下不管什么情况,立身于自己熟悉的场景总好过呆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
于是吴朝立马用一种“完全不亚于阴灵恶嚎”的动静喊了他俩一嗓子,再度拼着抬都抬不起的腿,努力往回路跑去。
咬牙一鼓作气,重新见到那紧闭的“鬼门关”时,吴朝不及稍换口气,就惊觉早已僵麻的身子,肩膀处忽然猛的一紧,不知是被捅穿还是被啃了一大口,总之这真实的痛感一瞬间吓得他几乎失了神,耳侧却又被温凉湿蠕的唇轻轻擦碰着,这声音低沉沙哑,仿如大梦初醒,“这是?”
这是……
极烈的强光顺袭而来,吴朝不受控制地歪头躲避,浑身所有力气也好似全被抽空一般,摇摇晃晃。
麒妄从他身上跳下来,伸手反揽了他一把。
“你可算是醒了。”
吴朝说完这话,便靠着麒妄的身子,软软地向下滑去。
麒妄站在客厅里,一时间有些愣住。
回过神来第一个动作是去捞地上的吴朝,这一把重捞起这人的浑身“懒肉”,捏在手里的触感就让麒妄惊诧了下。
脑海里快速闪过几个片段——
是黑夜,是暗沉的蓝,也是这人这身朦胧的肤白在柔夜中静静地散发着光和热,缓呈在自己面前……
麒妄缓阖了下眼,再睁开时,注意力又全放在吴朝被汗湿透的衣衫上,短短的发梢处也在泅着水。
刚才……刚才还发生了什么……
他不过是运功疗毒了一下……啊……好像……好像也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回家了,是在那熟悉又阴冷的阴间。却没见到师父……
真奇怪啊。
对了,麒祚和麟砂呢?!
想到自己现在仅存的牵挂,麒妄顿时又一紧绷身子,着急地向四周望去。
麒祚和麟砂此时正在里屋和客厅的交界口处,两个人并肩站着,尚在喘伏不定。
也就是麒妄微回头侧目的一瞬,麟砂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同一时刻,麒祚眼里的麒妄,双目仍旧一片清明。
而麟砂眼中的麒妄,双瞳覆上了一片氤氲之气,雾色朦胧,无法看清他身上是否有那凶物的标志,只不过,师兄现在身上确实弥漫着近乎于修罗的焰气……
但这并非阴间的修罗之火,更不是他们流灵界术士拥有的森罗之焰。
麟砂的手心沁出了冷汗。
她是见过恶鬼的。
三百多年前,她父母就是在一次协助阴兵围剿“三凶”时殒命的。
所以她之后才励志要入“预测占卜”一途,日夜勤修,就是为了能让自己发挥出最厉害的占卜之术——不像当初的预测术士那样失败,卜卦卜出了错误的三凶动向。
三界六道外共同难容的三大凶者,分别指的是:
恶鬼,厉妖,凶兽。
——其中最以“恶鬼”为首。
因为厉妖和凶兽都是以血统世代遗传,数历史浩瀚数万千年,生为三凶者本身少之又少,少如凤毛麟角,所以压根不足为患。
但恶鬼有所不同,它们这个族类可怕就可怕在,并非单以血统遗传,恶鬼,是可以同化的……
麒妄……师兄麒妄身上怎么会有恶鬼的命火?
麟砂产生这种意识后,先是本能的畏惧,可不知又哪来了勇气,立时重迈了回去,甚至暗中动用灵力,要去看师兄。
这一眼,他身上再无任何异常。
透澈如泉池的黑亮双眸似乎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温润力量,直直同他对视的时候,莫名便安心。
就连周身肉眼不可见的命火也都是他们流灵界术士身上常有的森罗之焰了。
麒妄眼看着他俩也没事就放下心了,决定先把吴朝拖回房放好,再问问他们刚才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自己难道昏迷过去了么?
***
等着听完麒祚绘声绘色的描述后,天色已经薄暮。
麒妄对这一切也表示质疑,照他们那个说法,好像吴朝并非是个普通的人类?
可那个“地狱”的场景,并非麒祚的臆想,麟砂也可以作证,当时那些火蛇燎过来的炎热都是真实存在的,是能灼伤皮肤的。
也就说,一切都是真的。
在一种莫名其妙的状态下,他们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而根据他们对这个世界的描述,像是麒妄曾呆过的阴间。
思索了一会儿,这事大抵还是跟吴朝有关,当然了,他在听他们阐述这事的过程中也听到很多次,吴朝是如何如何背着自己逃命的。
眼下再问他们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再加上麒祚和麟砂也都是一副很疲惫的模样,麒妄安抚着他们先睡了,这就立即回头去看吴朝。
——很奇怪,他这一次运功,自行疗毒醒来后,精气神似乎全都恢复了。
除了……记忆好像有点错乱。
比如刚才突然捏到吴朝腰部的软肉,莫名其妙脑子里就蹦出来昨夜他躺在床上的样子。
对于那些片段和场景,麒妄发觉,对于现下的自己来说,第一反应竟然是——陌生!
可随即又想到,昨夜是真实存在于自己和吴朝之间的啊,自己怎么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
更奇怪的是,自己早已默念过很多次清心法门,暗示自己别再去想这件事了。因为麒妄想求的术士之道,是其中最纯粹的终极之念,需“破我执、观无常、出生死”,也需“宁心归一,绝不妄作”,说白了就是五蕴皆空,脱离诸生烦恼。
当先脱离的就是“色”字。
这个色不单纯指的是欲,一切能霍乱本心的都算作色。
可刚才……几乎不受控制的……不想放手。
想一直捏下去。
自己是怎么了?
这边还在疑惑着,要进屋的麒妄忽又想起,那鱼缸还没来得及回头再检查来着!
眼下术法都恢复了,自然不再担心出事,因为他对自己的实力有把握。
可匆匆转身去看鱼缸了,他心下一个接一个的疑问连外蹦个不停——自己好像真的变得奇怪了些!
明明鱼缸在客厅,麒祚也休息在客厅,自己怎么可能忽然变得这么粗心大意,把麒祚置身于不安全的环境里?!
快步走近,动用部分术法去检查了一番,麒妄现在确定,那种会放毒的鱼已经不复存在了。
鱼缸里剩下的都是正常的。
只不过鱼为水中之物,为阴物……
他们术士常讲要阴阳制衡,于是麒妄干脆把鱼缸往阳台上搬了,打算让鱼缸接受部分阳气的照耀,确保万无一失。
只是自己的手臂在随着鱼缸一起接触到阳光时,突然猛的一痛,那温煦阳光似乎可烧灼掉整条臂膀。
双瞳中黑红二色也狂涌不歇,交错不休。
麒祚此时踩着拖鞋忙跑了过来,差点脱手的鱼缸得了少年的帮忙,又重新稳回了麒妄的怀里。
麒妄将鱼缸轻轻往阳台上一放,摸了摸麒祚的头,转身一言不发的就走了。
麒祚愣了下,下意识问了句,“师兄你恢复好了么?”
即将要开门进里屋的麒妄步子一顿,停了会,这才微侧过头来,嘴角扯起些许,像是在笑,“可能恢复了些。”
说着便抬了步,顺带关上了客厅的门。
屋外的麒祚眨眨眼。
不知怎么,他觉得,刚才那一刻师兄的音色忽然深沉了许多。而且,这鱼缸的水好像也突然少了大半去。
鱼,鱼呢?少没少?
大大咧咧十分粗心的少年并不记得鱼缸里原来有多少条鱼了,可下意识觉得,似乎真有哪里不对啊!
因为他刚才只是刚躺下,压根没睡着。余光看到了麒妄师兄在搬鱼缸,只不过没等起来帮忙,就突然感受到一阵特别诡异的灵力波动,这个灵力太汹涌了,即便是当年在流灵界见识过戏命师的试炼场,看过他们斗法来开过眼界,也没见识过这么诡异又强大的灵力。
因此当他再反应过来时,就见着师兄手里的鱼缸要倾地了,但是……那时候水好像明明也没洒啊?跟之前看到的不一样!
阴阳制衡……
有阳气的地方……要是阴物暴露在阳光下,肯定会第一时间利用周边一切可利用的阴气来弥补自己被阳气所灼伤的地方……
什么情况……
麒祚一时间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住了,猛摇了摇脑袋,不敢再胡思乱想,又一溜小跑奔回沙发上重新扯被睡了。
麒妄回到吴朝所处之地,不及靠近便觉整个房间热浪之气暗涌不休。
这阳气,灼的他有些焦躁。
可他却不愿离开这间屋子,眼神中黑红二色交错的更加疯狂,嘴角也忍不住越咧越大,似乎是在笑。
这个诡异的笑容僵持了几秒,接着,他的头猛的一歪。
像是许久未曾动过筋骨的人那样缓扩了扩肩肘,又扭了扭自己那精悍的腰肢,麒妄彻彻底底的笑开了,双眼也眯如弯月,嘴里不停地发着“哈……哈……”的低沉气息就向昏迷中的吴朝爬去了。
只不过到底是上万年未曾活动过了,这第一步走的仍旧很不协调,让他抬了一步就直直扑在床边,可这根本不妨碍他想要触碰床上活物的决心。
肉……
软绵绵的肉……
他记住了这个手感……更记住了这个人身上的味道……
现下的麒妄,满脑子只被一个念头侵占了,那就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