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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余个斥候高声大呼,手中短矛脱手投出,一阵嗡嗡之声从四围逼近。张骏顿感头皮发紧,十来支短矛如标枪飞注,紧贴着二人脚下刺入地面,十余支短矛插地而立,形成一个以短矛编就的牢笼,将张骏与清吟囚禁其内。这匈奴斥候如此做,显然“叨羊”的游戏即将开始了。
果然,这支斥候小队口中唿哨连响,发出各种怪叫,忽而提缰纵马,在这沙场之上展示出其精湛的骑术,十余骑看似杂乱无章,然策马所向,各有所的且泾渭分明,恰似《动物世界》中群狮猎杀角马的场面。这支斥候小队绕场环行一周后,齐齐咬缰于口,来了个蹬里藏身。其一骑破群而出,当先伸手,便从那“矛笼”之中来叼“两脚羊”。
张骏心中怒火顿起,若说先前他在路边草丛骤起出袭,要以区区二人徒手之力,便想使这十几个装备精良的匈奴斥候改变初衷,不复西进,想法极为天真幼稚,想当然尔!但如今被这群匈奴人如羊戏谑,羞辱加身,真乃是可忍,孰不可忍!男儿的血性顿时激发,大吼道:“胡虏,胆欺小爷太甚!”双脚连踢,拔了一支短矛,破“笼”而出。
张骏执短矛在手,激怒之下,身上的潜能被激发出来,矛尖一挺,如牛撞山,狠狠搠向一个悬鞍错马的斥候,那斥候也反应极快,矫健的身子在马身一磕,随即飞身落鞍,手中鞭梢在空中甩了声脆响,便向张骏兜头抽来。
张骏不闪不避,迎面冲近,任由鞭鞘尾抽在胸口火辣辣的发痛,手中矛锋去势未消,“卟”的一声刺入那斥候小腿。那斥候惨号一声,腿上一颤,伸手抽出铁剑,疾风般砍下。
清吟也执了一支短矛从“笼”中抢出,清叱一声,银亮的矛尖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华,后起而先至,挡住了那斥候劈下的一剑。张骏趁势拔出短矛,欲再行一击,但那马儿尚在奔走之中,这一击便刺在了马臀上狠。
这斥候同袍见两只“两脚羊”竟然胆敢还击,脸上微微动容,有谔然,有兴奋,皆催动坐骑,夹骑而上。
被张骏刺中的那马儿吃痛,长嘶一声,后蹄猛蹬,往前乱奔,那斥候头领啪地一鞭,抽在起马首,那马儿再次吃痛,又转过身来,直向二人践踏。
张骏将手中短矛舞得呼呼生风,心血激涌之下,突觉丹田之中升起了一股热流,自神阙、中庭、玉堂直达璇玑,初时尚是涓涓脉流,随即汇流如河,源源而升,那股热力也越来越盛。
那负痛马儿前蹄高高昂起,碗口般大的铁蹄狠狠踏下,张骏提气收身,向外一跃,没想到这一跃竟然比之平时的跳跃高出了一倍不止,竟贴着马首一跃而起。同时手中短矛下意识地向前一送,矛借下落之势,狠狠地刺向方才那被伤了小腿的斥候。
那斥候一手控制着烈马,一手挥剑来挡,锵然声中击中了矛身,那矛尖往左一偏,自其左肋刺了个洞穿,直将那斥候冲撞下马。
如此之效,连张骏也不敢相信,随着那斥候和下落,他也随之滚落入马下。
有几名斥候双腿一夹,坐骑阵风般卷入,其人在马上做出各种突刺动作,舞动如轮,反耀出一大片日光,随后数支短矛如雨点般在张骏落身之处搂刺。张骏人在马下,又要避过乱蹄,还要躲开矛尖,在地上闪转腾挪,颇为狼狈。
随着剧烈的躲闪动作,张骏胸中热流越来越旺,似有一股火焰正在升腾,直烧其五脏六腑,好不难受。张骏狂呼一声,似欲宣泄出胸中这一股难忍的热气,手中短矛向前挥扫,“当当当”之声不绝于耳,他这一暴力横扫,顿将数支下刺的矛尖荡开。
马上诸斥候无不感觉虎口陈陈发麻,浑未料到这只“两脚羊”爆发起来,竟力大如此。然草原上骄子,苍狼之裔,岂能败给这群软脚羊?!齐齐发了声喊,再次扑压上来。
若论骑术,匈奴人终其一生,除睡觉外几乎便在马上度过,骑术冠盖天下。这十几个斥候与坐骑合二为一,如同掌控自身躯体一般。提纵之下,数蹄狂踏,数次踏破了张骏的衣裤,未几张骏衣裳已是破烂不堪,裸露出几处健实的肌肤。
突然一声轰响,张骏如泥龙出土,旋身直上,从乱蹄之中冲宵而起,手中长矛挥舞如风,如风扫落叶,片刻间将数个斥候横扫下马。
那道童清吟在外围,见张骏暴力膨胀,心中一惊:张公子受种道心法后,潜能已被激发出来了?!
清吟在外围与几个斥候相斗,虽以一敌数,但仗着身灵轻巧,数次避过匈奴斥候的砍杀,身上只受了些小伤。见张骏被激发了潜能,虽自惊异,但心知这种潜能尚不稳定,只稍真气不顺,便会力度全消,忙大声喊道:“张公子,夺马快走!”
清吟这一声喊,惊醒了敌群之中的张骏,张骏一个马前旋身,在一匹马首上重重一顿,随即扑出,将右边一马上斥候扑撞马下,随即短矛狠刺马臀,这马儿便如方才那负创之同类一般,长嗷一声,冲撞开去。
清吟清啸一声,身子在空中倏忽飘扬,越过众斥候头顶,稳稳站在张骏鞍后,一手抓在其肩,一手挥矛格档身后的敌击,大声道:“张公子,快走!”
那负创的马儿冲撞甚疾,转眼间便从骑众中突围而出,朝着沙场之外的密林奔去。
众斥候眼见对方要逃,拍马便追,几个斥候取下弓箭,张弓便射,瞬间羽箭连珠,呼啸而出。匈奴人天生就是马上射手,儿时能骑羊,引弓射鸟鼠,少则射狐兔。虽然五部匈奴内附已久,大多匈奴部众已与中原汉人一样,由放牧转为了农耕,但骨子里依然流淌着草原纵马提缰,弯弓射箭民族的血液。
张骏与清吟与之近战,其射术派不上用场,如今夺骑奔出,自然给对方的射术提供的表演的机会。
数箭嗡嗡有声,破空而至,清吟侧身马后,将短矛使得如风车一般,将来箭一一拨落。匈奴人见射人不中,转而射马,数箭而至,极为精准地刺中马之后腿膝弯,那马儿哀鸣一声,后蹄一折,马身一矮,便滚倒于地。
所幸这马儿此番痛奔,已接近了沙场边缘,这沙场与密林相界之处,天生峙立一方褚红大石,上用*画了一张奇怪的人脸。那沙场几无植被,而密林却严严实实,分界如此明显,似是人为一般。但从马背上跌出的张骏二人无暇细观,几下翻滚便钻入密林之内。
那匈奴斥候已然策马追至,对着林内连发数箭,跟在张骏身后的清吟突然闷哼一声,大腿上中了一箭,顿时血染衣衫。
张骏忙伸出手,托着他的腰,两人跌跌撞撞,扑到在林间地上。
此际从密林之外的沙场边缘,尚可看见二人倒地之处,清吟腿上的那一箭入肉极深,草地上遗了一滩血迹。那数个斥候料之不能走远,控马便入。
张骏夺马狂奔后,精气一泄,丹田之中那股热流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浑身淤伤处酸痛不已。清吟已然受伤,奔走不得,敌骑已至头顶,这一下定是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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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从张骏二人头顶上方仅尺余处飞出一支羽箭,一个匈奴斥侯应声跌倒,那箭羽竟直插其喉,其准且狠。余下斥侯见林中有变,纷纷提马避身,往张骏二人身后不远放箭。张骏忙死死按住清吟的脑袋扎在草丛中,两人如鸵鸟般恨不得将头都埋在土里。只听到“夺夺”之声不绝于耳,斥侯射出的箭矢在二人头上纷飞。但方才那箭似乎是虚空而来,众多的箭矢均未射中敌人。
突然有箭从三面飞出,箭矢过后,必有匈奴斥侯应声落马。此时刘赵军斥侯不知林中究竟埋伏了多少敌人,仿佛身前、背后、头顶上都有伏敌,一下子又折损了六七个,他们再也顾不得了这两只两脚羊。侥幸的斥侯便利用草木掩护,慢慢往林外退去。
在张骏两人伏地不远处一个匈奴斥侯立马之处,草丛突然一翻,一张大花脸猛地闪现,手中弯刀猛然划出,砍向面前那斥侯马腿,刀锋过后,那坐骑前腿便二分为为,鲜血如泉而出,马儿嘶鸣着前身一屈,往前便扑。那匈奴斥侯反应极快,一甩马蹬便往外跳开,但那大花脸速度更快,欺身直上,寒光一闪,那斥候颈上鲜血如喷泉激射,一颗大好头颅飞扬而起,带着淋漓的鲜血飞起数尺之高后,余劲已消,方才颓然落下。那大花脸左手一探,抓住那颗下落的脑袋,也不顾滴滴哒哒的鲜血,揪其乱发麻利地在腰间兽裙上一挂,便当作战利品系在了身上。
张骏这时才看清这张大花脸是以褚红作底,以*在脸上画了奇怪图案的人脸,最奇怪的是在额头面皮已然割开,内中嵌装了一颗黑珠,犹如道藏传说中阙庭竖眼的二郎真君,配以褚红*,整张脸显得狰狞可怖。这人上身裸露,仅在腰间围了一块兽皮,身子上也涂绘了一系列相似的图案。
这个半裸的壮汉将匈奴斥候的脑袋系在腰间后,继续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所剩不多的三五个斥候急急退到林边,突见林外沙场中,距其不足五十步的地方,不知何时已然站立着数十个同样描有褚红*的大花脸,皆箭已在弦,有几人腰间悬系的头颅还在嗒嗒地滴着余血,显然是其留在沙场中的同袍已然遭了毒手。血浸红尘,只在沙壤上留下了个湿湿的痕迹,转而便在骄阳的炙烤下挥发不见。
明知寡不敌众,然匈奴人的悍不畏死的血性决定了他们不甘就此坐而待毙,那斥候头领大喝一声,铁剑一挥,率先策马向敌群冲入。其后所剩的三骑也紧随而上,一面策骑冲锋,一面弯弓放箭。当匈奴人的箭矢射中几个褚红*的大花脸后,对方也作出了反击,数十支长箭组成了箭雨扑面而来,在不足五十步的距离之内根本无从闪避,瞬间便将这四个匈奴斥候射成了刺猬。
这种血肉翻飞的场景,张骏自经姑臧之乱后,已然有了心理准备。然清吟自小追随师尊,哪见过如此酷烈的场面,深烈的血腥味顿使其将上午吃的莲子吐了个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