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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闷的鼓声听得人胆战心惊、毛骨悚然,于是八万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循着这鼓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然而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天地间依旧是一片雾蒙蒙的苍黄,从那狂风吹起的那刻开始,天空中那灼眼的烈日便消失不见了,此刻远处的地平线也已然隐去,天和地似乎是连成了一片,而这诡异的声音正是来自于眼睛望不到的天际。
忽然一个眼尖的兵士惊呼了起来,他看到一个巨大而又模糊的身影透过天际苍黄的薄雾渐渐显现出来,是那个巨大的黄巾贼将,“他,他又追来了!”顺着这兵士的手指,大伙儿都看到了这个模糊而又巨大的身影,这才发现刚才听到的哪里是什么鼓声,这分明是这个“怪物”的脚步声,原来他一直没有停下追赶。
此时,原本横七竖八瘫坐在地上休息的兵士都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朝着身后逃跑,起身动作稍慢的,便被奔逃的人群撞翻在地,再有没有爬起来的机会了,八万人马相互推攘踩踏,短短片刻的功夫,死者便不计其数。秦颉也被溃败的人潮夹带着往后奔跑,官军新一轮的大逃亡再次在这荆北平原上上演了。
而宛城的黄巾军早在两个时辰之前就收兵回了城,此刻时间应已过了入夜时分,但天色依旧是黄苍苍的,走在街上并不需要打灯笼,但放眼四周的景物却总有一种烟雾缭绕的朦胧感,稍远一些的就有些模糊、看不确切了。
廖淳、何邑、安虎、鲍烣四人同荆州各部曲头领们聚在一起,在宛城太守府的议事厅内饮酒。众人依座次坐定,只是唯独不见了本应坐在堂上的渠帅张曼成,其实在收兵回城的时候就没有看到张曼成的身影,这鸣金收兵的命令还是赵弘下达的。
虽然廖淳离开荆州也只有个把月的时间,但是如今这赵弘在军中的影响与势力似乎已非同一般,感觉已经远远超过了大哥龚都,但是今天廖淳心中的疑问实在是太多了,已经顾不到去细究这赵弘是如何爬到大哥的头上去的了。
议事厅内,众人都自顾着饮酒作乐、谈笑风生,似乎谁也没有因为渠帅张曼成的无故“失踪”而感到意外、惊恐、手足无措,看着众人的表情就似乎这一刻本来就不该有张曼成这个人存在似地。
廖淳终于忍不住了,问龚都道:“兄长,这渠帅去了哪里?怎么刚才那阵狂风之后就不见了他的踪影。”
廖淳这一问,还没等龚都开口就引来了在座荆州各部曲头领的一阵大笑,大麻子脸孙仲说道:“这渠帅现在怕还忙着把那伙讨厌的官军送去见中黄太一老祖呢,哈哈哈~”
被众人一笑,和孙仲这么一说廖淳心中就更加奇怪了,上午韩忠变出的那群“神城军”骑兵还有下午张曼成变出的巨人战将,他本来以为应该是之前众平跟自己说过的撒豆成兵和画纸人(扎草人)的把戏,但听孙仲的意思好像这巨人战将就是张曼成,因为下午赵弘鸣金收兵后唯一还在追赶官军的便只有这巨人战将了。于是他脱口而出问道:“难道那巨人战将就是渠帅?”
看着廖淳一脸的疑惑,龚都说道:“元俭你离开荆州了个把月,也难怪你不知道,这是天公将军传授给渠帅的仙法,这巨人战将可以说是渠帅,但不全是,他是渠帅用密咒召唤下来的天庭神将,但这神将必须附着在召唤者的肉身上才能现形作战。”
廖淳似有所悟的点点头道:“哦。”但转瞬他心中就又有一个疑问升起,于是问道:“那我们应该挥军掩杀,跟渠帅乘胜追击才是,怎么却收兵聚在这里喝酒?”
赵弘抢在龚都前面回答道:“廖兄有所不知,被神将附身者,在一柱香的时间之内尚能控制自己的意识和行动,而之后被附身者将昏睡过去,神将自行决断杀伐,此时他便会杀光身边一切活物,不分敌我。”
赵弘的一番话听得廖淳是毛骨悚然,心想:这还是来自天庭的神将吗?
这时坐在廖淳身边的二娃何邑插嘴问道:“那韩将军变出来的那些‘神城军’干嘛不去一同去追赶,反正都是天兵天将自己人嘛。”
韩忠答道:“那些‘神城军’都是一些纸人、草人变的障眼法,类似于撒豆成兵的小把戏,并不是天兵,在神将面前变出来只能添乱。”
“小把戏?!”听到这三个字,这二娃何邑惊呼了出来,已经不去听韩忠之后还在说些什么了。
韩忠看到何邑那惊奇样,典型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心里觉得好笑,说道:“对,小把戏!想学的话摆一桌拜师酒、叫声‘师傅’,我教你。”
何邑从前心中对韩忠的鄙视与厌恶此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立刻变成了无比的崇敬,刚想跟韩忠再套套近乎,边上廖淳干咳了两声,鲍恢看到廖淳的神情则在底下拽了一下何邑的衣角,这二娃子何邑才总算打住,本来看他的样子都快上去抱那韩忠的大腿了。
廖淳又问抱拳韩忠道:“韩将军兄弟有一事不明,还望韩将军赐教。”
韩忠抱拳还礼道:“廖头领何须客气,有话但讲,韩忠定当知无不言,却是不敢说赐教啊。”
廖淳道:“廖某只是觉得奇怪,渠帅既能请来如此威武之神将,而将军你又会撒豆成兵之术,那为何攻当初攻打宛城之时将军不用纸人、草人变出些‘神城军’来,亦或渠帅亲自请神将来,这样宛城岂不是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拿下,又为何要白白牺牲掉如此多弟兄去强攻呢?”
韩忠笑道:“廖头领有所不知,这些用纸人、草人变出来的‘神城军’用来吓唬人可以,却没有实质的杀伤力,也就是说它们杀不死人,今天上午两军对垒,死的那些官军都是在慌乱中自相践踏而死的,并非被这些假的‘神城军’所杀;而渠帅召来的神将虽为我们太平道真真确确的护法天神,然而此神只能于每月初一方能下得凡界,那时为尽早的会师颍川合围洛阳,人公将军攻城的将令下得急切,故而渠帅只能是牺牲众位弟兄来强行攻城了。”
廖淳听了心想,韩忠这奴才果然跟那老狐狸一个鼻孔出气,这借口倒是找得巧妙, 什么“会师颍川合围洛阳”,若真是这样那洛阳早就打到了,哪用今日在这里跟这群州郡官军纠缠,这打宛城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自己能尽快接替马元义渠帅坐稳这第一大方渠帅的位置。不过想归想,廖淳并没有把心中的鄙夷表现到脸上去,他微笑着对韩忠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廖某受教了。”
韩忠笑着回礼道:“不敢,不敢!”
这一夜议事厅内众头目就这么一直喝酒谈笑着,关于白日里军阵中那些天兵天将的神秘面纱也渐渐的在笑谈中被揭了开来,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这些黄巾仙术被揭秘的那一刻,一个诡异的笑容浮现在了这厅中某一个人的脸上,淡淡的、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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