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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半仙也知道这会儿可不能再装腔作势的端架子了,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廖头领之计劫了官军的粮草却放运粮的官军跑去报信,这不过是想让那些正在攻打榆中的官军听后军心大乱,而后不战自溃,是也不是?”
廖淳点头道:“正是!”
姜半仙道:“那我等何不直接乔装成官军的运粮兵,跑去给攻打榆中城的那些官军报信,这样岂不是更省事?”
“乔装成官军的运粮兵去报信?”廖淳若有所思的重复姜半仙的话,正要叫好,但随后他就又想到一个问题,于是又问道:“那我们现在手头也没有官军的衣甲啊?”
姜半仙捋着胡须笑道:“哈哈哈,廖头领刚刚不是定下的计策是火烧官军的粮草么?那又何用衣甲,衣甲早被火烧了,我等只要脱去外衣,可以光膀子,穿着内衬衣服的可将衣服烧出几个洞来再穿上,让后用炭灰在脸上身上涂抹一番便可以了。”
“这样就可以了?”廖淳与周遭的众人皆是半信半疑。
“再加上我们的这口荆州腔,就可以了!”姜半仙哈哈笑道:“只要廖头领让荆州来的这些老兄弟跟着老夫一起去走这么一遭,保准让那些官军相信他们的粮草已为我等所截!西凉的叛军哪有会说荆州话的?再说了,事实上廖头领不也正带着重兵卡在了这金城郡的咽喉要道上么?”
姜半仙这么一说,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那些羌将们于是又纷纷称赞起这姜半仙不愧是老神仙,竟能将廖将军的妙计修补得天衣无缝,弄得姜半仙是好不得意!
而廖淳在高兴之余却又担心起姜半仙的安危了,看着他那满头花白的头发和已经开始佝偻的身躯,说道:“此法果然是妙,我们操着荆襄口音,官军绝不会想到我们会是叛军乔装的,再说这么重要的军情,他们听了之后也绝没有功夫再去细细琢磨我们身份的真伪,只是老爷子你年事已高,不如与双儿(秦双)她们一起留在这军中,给官军报信之事我与陈兄他们去便可以了。”
听道廖淳说要亲自乔装了去给官军报信,姜半仙立刻就变了色,唬起了脸来斩钉截铁的说道:“哎!这可不行!如今你可是这儿的三军之主,身为主帅岂可以身犯险,你要是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这近万人马岂不是群龙无首了?”
廖淳听了,腆着笑脸说道:“姜老爷子,你可真会说笑,我们这儿只有骑兵,何来三军之说?再说我走了这儿不是还有鞠羟头领么?”
见廖淳咬文嚼字的不知是没听明白自己话,还是故意在那里揣着明白装糊涂,竟扯起“三军”和“一军”之争的事来,于是情急之下又提高了嗓门,说道:“我说‘三军’不过就是个比方,意思就是你是我们现在这支人马的主帅,不可轻易犯险,再说了让鞠羟这草包做主帅,他也要有这能耐!”
姜半仙说出这话后,却又立刻被自己的话吓出了一身冷汗来,自己刚刚竟然当着那鞠羟的面骂他是草包,谁都知道这些羌、胡个个彪悍,自己这么骂他,那他回头不宰了自己才怪!不过看那鞠羟的脸上此时似乎又没什么反应,仔细一回想才发现自己刚刚一着急,那一大段的话都是用荆襄话说的,没有用官话,那这鞠羟与身边身边一干的羌胡们应该是听不懂的,于是这才又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来。
而廖淳看着姜半仙先是吹胡子瞪眼,后来又长长的叹气,以为自己惹得他气得不轻,再说姜半仙说的也颇有些道理,自己作为这支队伍的主将,确实应该以大局为重,于是赶紧答应道:“行!行!行!我听你的,就在这葵园峡守着,你呀也跟我在这葵园峡守着,给官军报信的事就就让陈兄他们几个去。”
听到廖淳说陈幕,姜半仙嘴角斜撇着陈幕说道:“哎呀~人家可是山大王,光那张牙舞爪的气势,就不像一个小卒,又怎么乔装得像呢?我听说现在官军那边人马也是缺得紧,所以呀像我这样的糟老头子去运粮,那才不容易被怀疑。”
姜半仙前半句是有心揶揄陈幕一番,以报刚才的陈幕又让自己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的“一箭之仇”,而后半句倒是真真切切的大实话。
廖淳听了姜半仙的话也觉得颇有道理,但他还是放心不下,很是过意不去让姜半仙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还以身犯险的跑去官军那里。
而姜半仙替人算了一辈子命,阅人无数,察言观色的事那是拿手的绝活,看着廖淳这样子,便知道廖淳心里在想些什么,于是不等廖淳开口就又赶紧说道:“我呀,给自己算了一卦,我老人家可是福寿绵绵,绝不会死在西凉这种不毛之地的,哈哈~廖头领你就放心吧。”
听姜半仙把话都说着份上了,廖淳也只好点头应允,转身对着陈幕、姜兰甫等人说道:“陈兄、姜兄,众位兄弟,此去千万小心,如有什么意外,先逃回来再说,千万不可逞强与官军拼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有一定要照顾好姜老爷子,万事听他的安排才是。”
廖淳罗里吧嗦的嘱咐了一大堆,陈幕刚想笑话他婆婆妈妈,把这简单的小事搞得跟生离死别一般,却不想冷不丁的听到廖淳这最后一句说,众人万事都要听姜半仙这老东西的,不由又火冒三丈了起来,而再看那姜半仙听了这话却是得意得不得了,于是又拉下了脸来开口怒道:“老子才不听这老东西的……”
然而陈幕的话还么说全,人却早已被弟弟陈岭与姜兰甫二人一左一右楸肩搭背的给揽着转过了身去,二人嬉笑着劝陈幕道:“算了!算了!何必跟姜半仙一般见识,惹得元俭难做,来,来,来,脱衣服,脱衣服……”
片刻之后,几人便都已乔装完毕,一个个活脱脱的便是从那些死人堆里逃得命来的逃兵,三三两两相互搀扶着往榆中城走去。
廖淳站在山崖上,看着众人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突然莫名的涌上一阵不安的焦虑,于是忍不住又嘶声喊道:“此去千万要小心!”
只是这一声呼喊,远去的众人却似乎并未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