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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范舒同嘴里吐出福洲县三个字,求钟意和周亚东等人心里就冒出“不好”俩字。他们都很清楚福洲最近发生的事情,看来范舒同对求钟意拿朱文章的任命摆了他一道这事很抵触,现在想拿潘熊事件来做文章,还他们一巴掌。
“跟宋文章同志比,这位同志就令人痛心了。”范舒同装出一脸沉痛的模样说到这猛的一拍桌子吼道:“一个副县长居然连儿子都管不好,闹出威胁投资商的大事,这让我们怎么相信他能够干好工作,怎为能为福洲几十万人民的福祉着想!!”
“范书记,我想说明一下情况。”趁范舒同怒吼完,在座的其他常委还互相狐疑着在揣测他说这话的用意,周亚东不顾求钟意的眼色突然说到。
听到周亚东说话,范舒同脸色微微一变。他之所以只点副县长就是不想周亚东牵扯进来。
如果周亚东置身事外,那只针对李振的话就容易了,如果周亚东这次不掺合,不仅在这件事上消弱了求钟意的力量,同时也在两人之间埋了根刺,这对范舒同来说都是好事。
但现在周亚东主动开口,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趋福避祸是做官的基本准则之一,周亚东这么做,无疑是引火烧身,置自身于不利啊。
“范书记说的这事我也知道,当时动手的不仅有福洲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李振的儿子李俊,我家那个小子也参与了这件事。”周亚东的话更直接,不仅点明了那个副县长是谁,提到自己的儿子时也没任何犹豫。
“周部长一直在市里没时间照顾孩子,这主要还是组织考虑的不周。孩子不在你身边,再加上一些坏孩子的误导,难免会犯点错。”廖顾项话是为周亚东辩解的话,但口吻上却透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味道。
他虽然和周亚东平级,但他是副书记,在职务上和排名上都比周亚东要重得多。他硬要摆出一副领导的架子,加上现在人家好像还是好心帮他的忙,周亚东还真不好反驳他。
“谢谢廖副书记。”周亚东强忍着心反道了声谢,又接着说到:“不过据我了解,李俊和我儿子其实并不是故意惹事,而是因为与泛亚集团的那个潘总当时正在调戏一位小姑娘。他们三个,对了,还有一位是农家食品公司蔡董事的儿子,他们三个才上去阻止的。”
周亚东这些话一出,常委会上马上洋溢出一种怪异的氛围。组织部长这么直接否定书记的说法,这可是常委会上少见的一幕。而且现在两个人各执一词,事情就更复杂化。
在座的除了少数几个对这事有比较全面的了解,其他人虽然有所耳闻,但前面并没多在意,所以至今也只知道个大概。
“那周部长,那个小姑娘有没有找到?”单甘河看到范舒同坐在那没回应,立即开口问到救场。再说他是政法委书记,社会治安这一块也算是他的管辖范围,他问这个问题倒也合适。
“没有,据我了解,福洲县公安局正在加紧寻找。”单甘河的这个问题问到了整件事的关键,周亚东虽然知道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但也只能实话实说。
“哦,没找到啊?我知道了。”单甘河拖长了腔调应了一声,又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悠然姿态坐在那里没声音了,好像刚才他根本没说过话似的。
会议室里又是一片寂静,单甘河虽然就是这么简单的应了一声看似没有明确态度。但有时候态度不一定要直接说出来,他拖长声的腔调就是态度。就是在提示在座的各位,现在连最关键的当事人都没找到,周亚东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度呢?
“虽然小姑娘没找到,但正因为如此,真像我们都还不清楚,因此,这件事谁也不知道到底谁对谁错。”一直沉默不语的求钟意讲到这顿了顿,声音严厉了几分接着说到:“而且,即使李振同志的儿子犯了错,我们也不能因此而质疑李振同志的能力和品质。现在是新社会,不兴诛连这一套。”
如果说求钟意的前半句看似是站在公正的立场上就事论事,那后半句就带有明显的针对性,是对范舒同否定李振的那通话的直接反击。
“我赞同求市长的意见,但是我认为,李振同志还是适当回避的好。泛亚集团对此事很重视,如果让他们知道打潘总的人是李县长的家属,我担心会影响到和福洲县的合作。同志们呐,这可是近亿元的投资,而且手帕厂上千名职工等着吃饭。”范舒同附和了求钟意半句,随即一个但是明确表明了调整李振工作的态度。
“我看还是这样吧,先让福洲县再认真核实核实,把调查情况报上来,让在座的各位全面了解一下情况再作决定。”鲁舟山突然扭了扭身子沉声说到。
“我同意鲁书记的建议。”鲁舟山的话刚完,求钟意就率先表态。
他不得不表态,这件事情看起来自己这一方掌握着大量的证据,但都不是最关键的。而且求钟意确实也吃不准现在所掌握的情况的真实性,因为根据他的了解,李振的那个儿子原先可不是什么好孩子。
也正因为这两个原因,求钟意才迟迟没有介入此事。但现在范舒同提出来了,周亚东也顶上去了,他也不得不表明自己的立场。不然的话,少了周亚东这个盟友,他在常委会上的话语权会明显缩水。
“我不太赞同,我认为市里应该立即调查组去福洲。这件事我也听说了,都发生好几天了,这么简单的一个事福洲县都搞不清楚,还是市里直接派调查组下去为好。”求钟意表完态,廖顾项不仅提出了反对意见,顺手还给福洲县盖了个办事不力的帽子。
“这个我来解释解释,调查嘛,总归有个过程,这才过去没几天嘛,像我们纪委,碰到棘手的案子办几年的事都有。我赞同鲁书记的意见,先让福洲县自查。”成微山笑哈哈的接过廖顾项的话暗讽了一句,才表明了支持鲁舟山的意见的态度。
“大家的话都很有道理。不过同志们呐,就这件事本身来说,它是事关近亿元投资的大事。从长远的角度来讲,这直接影响到我们庐陵的形象,如果从快从速处理好,势必对我们全市的投资环境带来不可设想的严重后果。从这个角度来考虑,我觉得很有必要派调查组下去,而且越早越早。”范舒同先说了几句总结性的话,随即又一副言真意切的表情给这件事下了定论。
常委会上争议表面上看起来是派不派调查组那么简单,但实际上是在争一个主动权的问题。如果这件事还是由福洲县自己调查,那主动权就完全掌握在求钟意手里,结果很有可能就是周亚东所说的那样。
而如果派了调查组,他就有机会掌握主动权,毕竟他是书记,至少组长可以指派自己人。
“如果要派调查组下去也不是不行,最好动静小一点,我们庐陵今年已经出了好几件事了。这个事再闹腾起来,省里一旦不满意,那问题就大了。”鲁舟山看到范舒同这么说,退而求其次提醒到。
“鲁书记提醒的对,调查组的人员嘛,我建议从市委办、政府办、市纪委、政法委四个单位抽调精兵强将组成,为了不造成太大的影响,就以年中考核的名义下去,大家看这个调查组组长由谁来担任好?”范舒同沉吟了一会,也只好同意了。
鲁舟山的话给他提了个醒,这半年多来,庐陵市已经先后闹出两件大事了,要是这件事再闹到省里,到时候还真像鲁舟山说的那样,连累整个庐陵市委班子挨板子。
而且周亚东的话也让他对柏景峰的汇报起了疑心,因为柏景峰从来都没提过这个事。可这是常委会,周亚东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不可能会在这种重要场合睁眼说瞎话。
从这个角度来分析,周亚东说的才有可能是实情。要是真是这样的话,他如果任由这件事闹大,到时候他这个力主调整李振工作的书记就不是挨板子那么简单,后果会变得更加严重。
前面已经错了两次,再错第三次,即使组织不调整他,他也无颜再面对这班子常委,更挺不直腰杆去开展工作。
“笃笃笃”,就在常委会们酝酿调查组组长的人选时,会议室紧闭的大门那突然传来几声敲门声。
“进来。”这不合时宜的声音让范舒同脸色一沉,略带恼怒的低喝一声。
常委会是大大小小会议中最为严肃最为重要的一种会议之一,会议召开以后,就是在座的常委都不好轻易进去,更别说有外人中途敲门。范舒同打定主意,要是进来的人没有一个合适的解释,那会后必须严厉惩处。
看到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大约三十多岁的文质彬彬小伙子脸带尴尬的走进来,范舒同脸色稍稍变好看了一些,但还是瞪了来人一眼。进来的是他的秘书童晓天。童晓天进门之后,立即加快脚步走到范舒同身后,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各位先议一议,我先去接个电话。”童晓天刚说完,范舒同点了点头示意他先走之后,才转过脸朝在座的所有常委说了声,便从座位上站起来急匆匆离开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