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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青衣小厮跟在周蕴阳身后,满脸不忿,“少爷,她也太不实抬举了,这可是您特意去向夫人求来的。”
宫里边流到外边的东西可不多,他家少爷可费了不少心思才将这玉容丹求到手的,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周蕴阳抬手,微皱着眉头,“这些话就不要说了。”
他虽对沈沁柔的态度有些不舒服,但他是男子,虽不谈顶天立地,却也不会如妇人那般搬弄是非,与个姑娘计较这些,实有失风度。
小厮唯唯喏喏的称了“是”,静静的跟在他身后。
他脚下生风,遇岔路没有半分停顿,显然是对南归院的路已经极熟了。
他虽想念佳人,却也没唐突,像过府拜访皆是早早的递了帖子,定好日期才会到沈府,行容举止,进退有度。
青年才俊,良好出身加再上风度翩翩的青年才俊更是引人向往的。
沈沁心抱的初心虽有别样心思,但长久相处下来,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初衷或多或少的改变了。
朝露望着渐渐走近的翩翩少年,微红着脸行了一礼,将人往院里引,“周少爷这边请。”
沈沁心早早的就梳妆好,坐在矮几旁等着他,见周蕴阳来了,她款款起身,精致的脸庞带着娇俏的笑意,“这么早就过来了。”
雪白的衣袂随着透门而来的风翩翩飞起。
周蕴阳望着她笑,“学院放假,听说沈妹妹这有一幅快雪晴时帖,愚兄就迫不急待的过来了。”
沈沁心掩嘴掩嘴的笑,也不戳穿他。
她这是有幅快雪晴时帖的刻印版,这上京有快雪晴时帖的人家多了去了,周家应当也是有的。
究竟他不远迢迢而来是为了什么?
突然,她心思一动,撒娇一样地道:“我突然找不到那幅字帖了,周家哥哥说该怎么办才好。”
周蕴阳握拳及唇轻咳了一声,“那咱们来探讨别的。”
沈沁心低头笑,微点了下头,忽想起什么,抬头望着周蕴阳,眸中光韵流转,“周家哥哥,不知我托你办的事?”
周蕴阳面上维持着笑意,将小玉瓶递给了沈沁心,他道:“刚巧,前一刻我遇着了你说了那位妹妹,替沈妹妹转达好意,无奈她似乎不太领情。”
沈沁心接过小瓶子,垂眸敛下眼中那丝别样的光芒,“是么。”她幽的道:“难为周家哥哥你还为此如此费心。”
周蕴阳摇头,“我倒不打紧,只可惜了妹妹这番好心似乎要打水漂了。”他颇为惋惜的道。
沈沁心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这是我作为姐姐该做的,谈何好心,都是自家姐妹。”
“得姐如此……。”周蕴阳感叹,对沈沁心的怜惜之心不禁又多了一分。
“多谢周家哥哥将我说的记在心上,这药我还是要送给三妹妹的,就且不还你了。”沈沁心从容的将小瓶子收好,落落大方的向周蕴阳曲膝道谢。
周蕴阳伸手虚扶,“你太客气了。”
两人虚礼一番自是开始谈起正事。
姜氏的收藏颇丰,其中古书诗画占绝大部分,有些东西更是难得的精品。
周蕴阳急忙到沈府来,心系佳人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则是为了那些书画。
沈沁心对这些东西小有造诣,在附近的几条街也是小有薄名的。
别看只是几条街,这街却不是普通的那种长街,在这街上占了院儿的,都是有官位名份的人。
能得别人的认同,占得一席之地,对声名不显的沈家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是以,两人很谈得来。
有了共同语言,才子佳人越来越亲近也算意料之中的事。
周蕴阳屡屡到来,其实是不太符规矩的,大夏男女这防虽不如前朝,但到底还是有别的,沈老太太自是知道,不过她丝毫没加以阻拦,其中之意,不言而谕。
秋风凉了,沈老太太畏寒,穿的绸衣皆缝了一层薄薄的夹棉,紫金的绸子上绣着铜钱纹,看着就觉得富贵。
“人来了?”她问。
朱妈妈规规矩矩地道:“周少爷又过来了。”
沈老太太点头沉吟,从鼻腔中“嗯”了一声。
朱妈妈也不知道她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不敢随意乱插话。
沈老太太有多厌恶姜氏就有多厌恶姜氏所生的女儿,只是因其体内有一半沈家血脉,再兼沈二爷力保,沈沁心才能安然的存活至今。
让她活着,好好的活着,已经是沈老太太难得的宽容恩典了。
按理说,沈老太太不会乐意见着沈沁心更攀高枝的。
朱妈妈暗地里琢磨,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捉摸不透沈老太太的性子,便越发的沉默。
过了良久,沈老太太才觑着眼前那杯凉透的茶道:“好好的伺候着那边,别慢待了。”
朱妈妈称喏。
沈老太太觉得肩酸了,唤朱妈妈替她捏肩。
朱妈妈已是伺候多年的老人了,这些小事自然不在话下,她手一轻一重的捏着,沈老太太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她阖目道:“画眉在明月居待的很好,你教的孩子是个好样的。”
朱妈妈手下未停,恭敬的道:“那是老太太抬举她。”
沈老太太明知画眉不是她带大的,却这样说,朱妈妈沉默观想,越觉得如今的沈老太太让人捉摸不透。
对于画眉变成沈家大小姐大丫鬟的事,朱妈妈直觉祸福难料,毕竟……
在沈沁雅出事之前沈老太太乐衷于四处物色才俊为沈沁雅打算,自沈沁雅出事之后,沈老太太就此甩手不管,沈沁雅看着似失宠了,在众人准备踩她一脚的时候,沈老太太又出面提携她一把。
沈老太太这人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
朱妈妈不愿妄加揣测。
她怕自个犯了忌讳。
一旦犯了沈老太太忌讳,其前路必定是不妙的。
没过多久,突然有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婆子进了松鹤堂。
院里上下的人皆不认识她,但她却是顺利的见着了沈老太太。
朱妈妈见着来人,捏肩的手一停。
只听那婆子道:“已经死了。”
沈老太太挥手示意那婆子退下去,对着身后的朱妈妈道:“欺主的叛奴活该有此下场。”
那婆子朱妈妈见过,是沈老太太让卖掉安锦安屏时来过的人。
谁死了?
当然是安锦安屏。
朱妈妈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继续替沈老太太捏着肩,到底是自已看了多年的孩子,她心有些堵。
“是让人拿去埋了吗?”她反复纠结后才问了这么一句话。
“丢到野外喂狼了。”沈老太太冰凉的语气更胜秋天分,“只是发臭了,也不知狼吃不吃。”
朱妈妈打了个寒噤,终是什么都不敢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