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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谦刚要喘口气,只见人群中一人飞出,轻飘飘的站在当地。西门谦一见,拱手道:“啊,是李先生,请了。”李万山抱拳道:“庄主剑法果然厉害,在下领教你的掌法如何?”他见西门谦剑法超群,自忖不是对手,若是同他较量掌法,倒有一线取胜希望。
西门谦若弃剑用掌与之较量,那是扬敌之长,用己之短,实没有胜他把握。但他听李万山这么一说,立时起了鄙夷之意,暗道:“亏你是武林中有头脸的人物,竟然说出这种话来,今日大不了一死,西某又有何惧?”胸中豪气一生,傲然道:“好吧,在下便空手接你几招。”
李万山一听,心中大喜,暗道:“这可是你自找的。”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还请庄主手下留情。”
西门谦脸露冷笑,神色间大是不屑。李万山身子微微一躬,左掌在右拳上一搭,正是铁砂掌的起手式“礼敬如来”,意示尊重对方之意。
西门谦淡淡的道:“不用客气,这就进招吧。”李万山左掌一扬,一掌轻飘飘的向他胸口按了过去。西门谦凝神招架,一记掌刀,往他手腕上切落。李万山左掌一缩,右掌倏出,击向他小腹。西门谦身形一侧,让过这一掌,一招“钟鼓齐鸣”,双臂一圈,握手成拳,分击他左右两边太阳穴,出手迅捷之极。
李万山见他一招一式使来,有板有眼,竟是从容于法度之间,心下暗暗佩服:“想不到他手上功夫也是这么厉害。”双掌往上一格,化解了来招。两人拳来掌往,刹时斗得十分激烈。
群豪凝神观战,见二人使到精妙之处,不时发出一声喝彩。堂前烛火摇摇,地下掌影翻飞,两人翻翻滚滚直拆到五十招以上,渐感呼吸粗重,而双方都未有露丝毫败象。
西门谦掌法究非所长,初时尚可勉强招架,时刻一久,登感不支。李万山却是在这上面浸淫苦练了二十年,越斗越是得心应手,一路铁砂掌使出来,拍击按打,厉害非常。再拆了几十招后,已渐渐占到上风。心中一喜:“看来百招之后,当可将他击败。”
西门谦暗暗焦急,数招一过,更是险象环生。眼见李万山又是一掌击来,心中一横,避开胸前要害,闷哼声中,左肩上硬挨了他一掌。
群豪都是“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便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西门谦看准空隙,右掌急往李万山肋间急速击落。只听“喀喇喇”一声响,实不知断了几根肋骨。这一下重手,却是逼得没法子,只见李万山大呼一声,向后摔了出去。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谁也没沾到便宜,不过一伤在左臂,一伤在肋骨,较之李万山的伤势而言,自是轻了许多。
西门谦呼吸粗重,暗中调匀气息,臂上伤痛阵阵传来,不由皱紧了眉头。便在此时,突见面前一道白影一闪,白无秀仗剑急攻了上来。他快西门谦更快,对方身形甫动,他已向后倒退开去。这两下里一进一退,若合节拍,便如是事先商量好了一般。只听叮叮叮叮叮叮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密如连珠爆响,连绵不绝,在这一刹那间双方竟已相交了一十四招。两人心中都是一惊:“好快的身手。”伸手各击一掌,“呯”的一声,各自退开几步,剑器相撞之声戛然而止。
两人站立当地,心中各自戒惧,都知遇上了生平劲敌。西门谦暗道:“我原知这姓白的身手不凡,只是没想到竟是如此了得,快剑之名果然名不虚传。”白无秀心中吃惊更甚,暗道:“我这一下出手事先毫无半分征兆,他在毫无准备之下竟连接我一十四剑而不败,丝毫不显慌乱,剑法似犹在我之上。”两人这一交上手,都知对方了得,这一战实是关系到双方的生死荣辱,再也不敢贸然出手。
西门谦斜执长剑,剑尖向地,姿式端凝稳重,如渊岳峙,俨然一代宗匠气象。白无秀长剑当胸,左手指捏了个剑诀,一剑平平刺出。不待招式用老,中途便已变招,一剑反撩,自下而上向他胸腹间划去,剑法凌厉已极。
西门谦举剑一封,荡开来剑,顺势还了一招。白无秀向右斜趋一步,一剑横削。两人这一次搭上手,都是全力抢攻,以快打快,但见厅中两条人影盘旋来去,犹似两个陀螺般急剧转动。
群豪不禁瞧得目眩神驰,挢舌不下。但见两团人影翻来滚去,身子犹似足不点地般御风飞行,这一场比斗实是大开生平之眼界。
西门谦二十年来深居简出,在剑法上用功之苦之勤,实非常人所能及,将一套家传剑法已练得炉火纯青,虽不敢自诩天下第一,但自信尚无可匹敌者,今日与白无秀这一战,才是遇到了生平从未有遇过的劲敌。当下打起精神,凝神招架,见招拆招,不敢有丝毫怠忽之心。
白无秀越斗越是吃惊,他自八岁上便入了青城派,机缘巧合下做了枯木道长的入室弟子,因他为人乖巧伶俐,心计又深,是以深得枯木的青睐,同门七人中,以他得到的真传最多。只因枯木道长的加意指点,竟致让他高出同门侪辈一筹。白无秀于剑法一道向来自负得紧,自出道以来,一直未曾败北。因他出手迅猛,如风似电,因而得了个快剑之名。他一向骄狂自大惯了,及至与西门谦这一动手,才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登时去了轻视之心。两人各逞生平所学,凝神力战,一个是家学渊源,一个是出自名门,剑法上各有千秋,一时斗了个难解难分。
两人高呼酣战,俱已尽了平生之力,知道只要稍有懈怠,势必伤在对方剑下,声名倒罢了,一条性命也必不保。因此下手之际绝不容情,长剑劈击来去,势挟劲风,招招皆是致人于死地的厉害杀着。
西门谦剑招源源不断,西门剑法虽只有十三式,但招中套招,式中藏式,剑上又生出许多新变化,足可当得上“精微繁密,变化无穷”八个字。他剑法大开大阖,每一招使出均是势挟风雷,声势惊人,于沉稳中透露出一股霸道气息。白无秀的剑法却是绵密小巧,于堂堂之阵中偶尔又夹杂着一两记阴柔招数,极是难当。
两人此来彼往,刹那间已相交了一百多招,斗到后来,全不看剑势来去,都是闭了眼睛,一味狠斗,只觉胸怀大畅,生平斗剑之乐无逾此者,忍不住就要大叫出声。
西门谦心道:“这姓白的人才武功当世可称得上一流高手,怎奈如此良材美质却误入歧途,唉,可惜,可惜。”他心中大起爱材之念,白无秀心下却是另一种心思:“想不到西门老儿的剑法竟然如此厉害,今日若不趁机将其除去,日后还有我辈的名头么?”这么一想,不禁妒念大盛,一剑快似一剑,俱是狠辣异常。
两人都是当世剑道高手,这一番剧斗虽然都是汗湿衣衫,但数十年的寒暑之功实是非同小可,斗了这许久,出手不但不见缓慢,反而越来越快。只见白无秀挽起碗大朵剑花,一招“雪地飞鸿”,剑尖颤动,犹如灵蛇吐信,急往西门谦胸前刺落。西门谦还以一招“飞来奇峰”,这一招去势极其突兀,当真如平地飞来,从绝不可能的角度刺出。
白无秀大吃一惊,身子一抜,陡然跃起两丈,半空中剑光闪烁,一剑当头砍下。西门谦不待剑光及顶,已然变招,看准他下堕之势,长剑向上急削。这一招极是厉害,虽是后发而至,但白无秀如欲伤人,势必被剑锋拦腰截断在先。这一下变起仓促,当真是生死悬于一线,性命只在呼吸之间。白无秀吓得亡魂皆冒,人在半空之中,无从借力之处,百忙中剑尖在对方剑身上一点。西门谦只感剑身微微一沉,白无秀已借势倒纵出去,跟着白光闪动,白无秀一剑反削,以防对方乘势进袭。
这几下当真是兔起鹘落,迅捷无比。西门谦攻也攻得奇快,白无秀避也避得惊险,只要他反应稍慢,只怕此刻早已断成两截,尸横当地了。
白无秀突遇险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这中间只是瞬息间的事。群豪只看得眼花缭乱,实不相信这几下竟是人使出来的,都是轰然叫好。
两人斗至此刻,交手已近三百招,但兀自未分出胜败,均知对方都是内力悠长之辈,只怕没有个五七百招不易分出高下。正斗得紧凑,耳旁忽然一阵娇喝怒骂声不绝传来。西门谦一瞥之下,不由大惊失色,只见夫人王栖凤手执钢刀,刀光耀眼,正往一人身上急速砍落。那人身穿金丝锦锻,手中握着一柄精钢折扇,脚下游走不定,躲避刀招。
西门谦见他三十上下年纪,身材瘦削,涎着一张脸,一双眼珠骨碌碌地盯着王栖凤,露出淫邪之意,口中则银言秽语不时出言调戏。
王栖凤气得柳眉倒竖,刀出如风,恨不得当场就将他砍死在刀下。原来西门谦与群豪比斗,王栖凤站立一旁,心中一直放心不下,甚是担心他的安危。眼见他与白无秀斗了这许久,竟然还没有将其打败,心中暗暗焦急,又是担心又是害怕。这时群豪中跃出一人,竟然对她出言无礼,语气下流之极。王栖凤大怒,哪里受得了这种肮脏气?她暗中藏得有兵刃,当即掣出雁翎刀来就是一顿猛砍。
那汉子出其不意,险险被她一刀砍中,心中一惊:“这娘们恁地了得。”也不招架,只是腾挪闪避。
这汉子乃是山西一带有名的采花贼,为人贪花好色,淫邪放荡,被他败坏名节,摧残致死的妇女实不知有多少。他一柄精钢折扇善于点穴,手底下功夫颇为了得,官府虽颁出公文几次捉拿,都教他逃了去。因他嗜色如命,且又凶残成性,江湖中人便送给他一个“色中恶鬼凶太岁”的称号。但他自命风流,将前面五个字尽数去掉,竟恬不知耻的自封为“风流太岁”。
“风流太岁”自见了王栖凤后,惊于她美艳,不禁色心大起,此后一双眼珠便再没离开过她。想上前调戏两句,但慑于西门谦在场,一直是强压色欲,不敢妄动。此刻见有机可乘,一时心痒难搔,哪里还顾虑到这许多?左手五指成抓,便向王栖凤胸口抓落。
王栖凤见他色眯眯的不怀好意,意图非礼,饶是她性子温和可亲,也不禁大怒。刀出如电便往他左臂砍落。王栖凤虽属女流,但也是出身武林世家,虽然后来双亲去世,家道中落,但自小也曾随父学过一段时间武功,虽不能达到一流身手,刀法上也已有相当火候。不要瞧她一付弱不禁风的娇怯模样,刀法使出来也是又快又狠。
“风流太岁”左手急缩,也不进逼,立即退了回来。他知王栖凤虽然刀法娴熟,但终究是女流之辈,这一番急攻,时刻一久必定气力不济,果然不到一顿饭的功夫,王栖凤出手便慢了下来,胸口起伏不定,微见气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