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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远一见两人要动手,生怕师妹吃亏,忙道:“鲁前辈,这件事的经过情形只怕你还不是很清楚,待弄明白了原委后,再见责不迟。”
鲁无能瞪了陈灵珠一眼,怒道:“你说。”
只听杨文远道:“我和师妹极少在江湖上走动,此次师父特许我们下山,旨在让我们这些不肖弟子能多增长些阅历见识……贵帮的几位大哥与咱们素未谋面,原本不存在什么过节。”
“只是昨日在官道上,不合几位大哥见我师妹生得美貌,便心存歹念,意存轻薄,屡屡出言调戏,其中更有一位说话癫三倒四,说了许多不堪入耳之言。”
“我这师妹虽是一介女流,性子却极是刚烈,最是听不得这些风言风语,当时便即忍耐不住,大怒之下出手失了轻重,不幸误伤了其中一人。”
“晚辈自知闯了大祸,当时便即见责,而我师妹其时亦已心生悔意,便教余下二人包扎了伤口,送回去救治。不想却惊动了鲁前辈亲来问罪,还请原宥。”
鲁无能转过身,目光直视身后两名弟子,板着脸厉声问道:“可有此事?”
其中一人低下了头,不敢说话。另一人战战兢兢道:“我们只不过见他师妹生得美貌,便称赞了几句。小六子说话虽然有些不中听,最多教训他两句行了,那也不该将他一条肩膀砍下来啊。”
鲁无能一听,便知对方所言属实,不由得铁青着脸,哼了声,狠狠瞪了这两名弟子一眼。
陈灵珠冷笑道:“他向我风言风语便是该死,姑娘一剑没要了他命,已经是便宜他了。”
鲁无能脸色登转缓和,抱拳道:“小六子失言惹祸,这都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姑娘。事情既已弄清楚,鲁某这就告辞。”说着便欲离去。
陈灵珠道:“你这就走了?”鲁无能闻言停住脚步道:“姑娘尚有何指教?”陈灵珠鼻中哼了声,说道:“你得罪了我们师兄妹,话也不交待一句就走了,哪有这么便宜得事?”
鲁无能皱着眉头道:“姑娘的意思是……。”陈灵珠嘴角一撇,淡淡的道:“丐帮在江湖中号称天下第一大帮,人称龙潭虎穴,帮中高手如云。到底是名副其实呢,还是徒有虚名,你若是不露一手武功,如何能令小女子心服。”
鲁无能脸色陡然一变。他这次携同舵中两名弟子前来,原是为了替小六子伤残一事讨个公道,此时既知屈在己方,便心生息事宁人之意。
对方说出这番话,分明已是在公然叫阵,以他在江湖上的身份地位去与对方一个方当妙龄的少女去放对,胜了固然没什么光彩,若是不幸输了,则一世英名不免付于流水。
瞧这女子不过二八年纪,未必便有什么惊人艺业,她如此有恃无恐,多半还是仗了师门的势头。鲁无能年纪既老,行事又十分稳重,远不如年轻人那么莽撞,当下试探着问道:“敢问姑娘师出何门,尊师是谁?”
陈灵珠道:“我又不跟你套交情,你问我师门干什么?我师父的名头则更加不能告诉你。若是说出来,只怕当场吓破了你的胆子。”
这句话虽然十分无礼,但鲁无能听了,心中只有愈加惊疑,说道:“姑娘不妨直说,且瞧姓鲁的有没这份胆气。”
陈灵珠鼻中“嗤”的一声,哂笑道:“你不知我师父是谁,出手时便不用心存顾忌,免得你怕伤了我,担心我师父会来找你算账。有道是不知者无罪,我师父纵然知道了也不会来怪你,你放心好了。”
鲁无能被她说中心事,登即脸现尴尬之色,又不能当着两名弟子的脸被削了面子,只得抱拳道:“既是如此,今晚三更时分,老叫花在前方十里谷中恭候两位大驾,届时大家作个了断就是,告辞。”手一挥,率了两名弟子离去。
杨文远欲待开口推辞不去,陈灵珠已抢着道:“好,一言为定。今晚我和师哥定然准时赴约。”
杨文远急道:“师妹,你……。”想要再唤鲁无能时,早已去得远了。怒气冲冲道:“师妹,这次下山师父说过什么话来?她老人家一再叮嘱咱们在外面不要惹事生非,令师门清誉受损,这些你都不记得了么?”
陈灵珠娇笑道:“师哥,你先消消气,师父的话小妹怎敢不听,实在是这老叫花太可恨了。”
杨文远脸一板道:“不管怎么说,总之今晚我是不会让你去。”陈灵珠道:“师哥,你看着我被人欺负也不管么。”
杨文远叹口气道:“师妹,我这是为你好。这姓鲁的并非等闲之辈,我担心你不是他的对手,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这我可怎么……怎么向师父交待。”
他对这师妹自来有意,两人在山上练剑之时,早晚朝夕相对,早已暗生情愫,只是将这番深情埋藏在心底,一直没说出来而已。此时见她欲去涉险,只恐有失。
陈灵珠笑道:“师哥,你犯不着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小妹在山上练了这许多年剑,自信除了师父外,当世已少有敌手。你没瞧见小妹那天略使手段,便令那臭叫花伤重欲死么?他的手下都如此脓包,这老叫化的武功又能高到哪里去?”
杨文远道:“不然。师妹,要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咱们学武之人切不可妄自尊大。你如此小觑了敌人,只怕要吃大亏。”
陈灵珠俏脸一沉道:“好啦,你倒教训起我来啦。我问你,你今晚是去呢还是不去?”
杨文远摇头道:“不去。”陈灵珠怒道:“好啊,你不去,我自个儿去。”杨文远道:“我不去,也不许你去,你要是执意不听,若是让师父知道了,看你怎么向她交待。”
陈灵珠道:“你不说我不说,师父又怎会知道。”说到这里,似是明白了什么,叫道:“师哥,敢情是你要回山禀告师父么?”
杨文远不答,算是默认了。陈灵珠见此情形,这才有些慌了,软语相求道:“师哥,师哥,我知道你是最疼我的了,你就答应了小妹这次好不好?”
杨文远沉着脸,只是不理。陈灵珠拉着他手臂,轻轻摇晃,又再叫道:“师哥,师哥……。”杨文远经不住她再三央求,心肠一软,叹口气道:“好吧,这次就依了你。不过今晚你不得鲁莽,一切须得看我眼色行事。”
陈灵珠见他答应了,不禁眉花眼笑,脸上犹如春花初绽,大喜道:“谢谢师哥。”杨文远怔怔的瞧着,似是有些痴了,叹了口气,过了半晌方才转过头去。
陈灵珠笑道:“师哥,你叹什么气?来,小妹我敬你一杯。”杨文远心道:“你为人无忧无虑,遇事从来不愿多想,自是不明白我的心思。”
马笑群坐在对面,对茶馆里面的动静一直十分关注。听得鲁无能约了对方今晚三更时分在十里谷中见面,忍不住好奇心起,要看一看双方到时怎么个了断法。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此刻正值午末未初,距离约定时间还尚早,心想最好是先找个地方睡一觉,等养好了精神再去十里谷不迟。
只是切不可睡过头了,务必要赶在双方到达十里谷之前先找好地方藏匿身形,以免被他们发现,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朝茶馆里望了一眼,见师兄妹俩正在饮酒吃菜,回身便走。找了处偏僻角落睡了一觉。傍晚时分在街上乞讨了些饭食,便向十里谷进发。
将近天黑之时,到了十里谷口。那十里谷两旁高山耸峙,当中一条山道进去,向里蜿蜒十里因此得名。
马笑群抬头望去,只见四周都是光秃秃的峭壁,谷中则是怪石嶙峋,寸草不生,尽是些杂乱无章的乱石堆。
他在峭壁旁的一块大石后藏好,耐心等待。此时夜色渐深,凉风阵阵,微有寒意。马笑群靠在身后的大石上,望着天空中不住眨眼的星星,一时思绪纷繁,既挂念师父的安危,又为自己的处境而烦恼。
想着想着,不觉想起那位姓陈的女子来,心道:“这位小姑娘外表如此讨人喜爱,哪知动不动就斩下人家一条手臂,手段实在是狠辣。那姓鲁的老伯伯约了她在谷中见面不知有什么用意。会不会也斩下她一条手臂替帮中兄弟报仇呢?”不知为何,想及陈灵珠失去一条手臂的惨状,心底似是颇觉不忍。
他胡思乱想,脑中所虑者非止一端。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脚步声细碎,有人正自谷口走来。
马笑群一听,立时心生警觉。当下站起身,猫着腰从大石后探头向脚步声来处望去。只见朗朗月光之下,远远望见两人并肩走来。左侧一人身形婀娜,正是陈灵珠和他师哥到了。
只听陈灵珠道:“那老叫花说好在十里谷中见面,怎的到现在仍是没个人影儿。莫非他有自知之明,怕了咱们因此不敢来了?”
杨文远环顾一下周遭地势,说道:“他不来更好,师妹,夜很深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陈灵珠嘴一扁道:“来都已经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咱们再进去里面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