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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让银尘挑挑眉毛,用以最大程度地表现自己的惊讶:“怎么?堂堂李玄启陛下还和建州奴儿谈过什么共创大业的问题不成?”
“那次不过是套话套出了他们的目的而已。”北武帝笑得云淡风轻:“银尘少侠应该知道,这位大教主可是奉了纳诺未来那狗贼的命令看守在下的,可惜啊,权力这种东西,是带毒的,一个人一旦离得近了,难免会被沾染上某些妄想症呢!”
“您别这么说,说不定我们这位伟大的教主先生一心为民,胸怀大志呢?作为一个即将上任的皇帝幕僚,我倒是十分想听听纽葛丽特先生的高见,可以么?”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纽葛丽特·龟儿多山用他特有的大嗓门打断了银尘和北武帝之间的相互挪喻:“本座的意思,就是让哈兰玄奇重新坐上北武帝的宝座,当然,他得先复出称帝,打响了旗号,让雁荡山以北的广大黔首,惊闻春雷炸响,黎明将至,本座自任国师,以因陀罗为国教,举兵起事,必然一呼百应。武帝在雁荡以北的名望,无人能及……至于你,小子,虽然你是个很厉害的家伙,但是呢,你首先杀了无数的纽葛丽特家族的人,其次你是真王那个蛮子身边的人,所以啊,你就得为了我等的大业献身了。”龟儿多山说到后面几个字的时候,眼神闪烁了几下,他那心虚的表情让银尘相信,这个人并不恨自己,而是怕自己,他嫉妒自己的才能,害怕自己日后更北武帝走得近,想法子夺了他的权位。这大概是每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都会有的阴暗龌龊的心理,既求贤若渴,又妒贤嫉能,有点小才干的人,他欢迎,因为这些人能为他所用,却也被她控制起来,而有大才干的人,他嫉恨恐慌,因为这些人,比他强,比他更容易位极人臣,威胁到他名为臣子,实为皇帝的权势地位,自然要被他铲除干净。
曹操一生的之悲,大抵源于此。麾下谋臣如云,却无人可称英雄,猛将如雨,唯独留不住关羽,就是因为他缩在大汉王朝的影子里,就算当了魏王,依然地位尴尬。
至于眼前这个龟儿子多山?拿她和曹操相提并论不是侮辱曹操或者大汉的什么人,实在侮辱陈寿啊。这么一个妒贤嫉能的家伙,说到底不过是扯了北武帝这面大旗做了沙发上的虎皮而已。
“教主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
“只是他光看重了你的名声,却没有看重你的才能和本质,和他合作,你不会有好下场。”
“在下宁可身为谋臣,也决不当任人摆布的扯线木偶!”北武帝摆明了态度:“在下不会和你这样的人共谋。”
“你在说什么话?”龟儿多山好笑地看着三人:“说你是千古一帝,本座看着未必,连眼前的形势都看不透,还说能有什么大才干?你觉得,本座将你好吃好喝供在这里,岂是由得你想怎样就怎样?”
“那还真遗憾。”银尘冷冷说道:“既然在这里不能想怎样就怎样,那还请两位到血阳城里歇着去好了。”他说完,那光明神佑忽然一阵抖动。
“留神!”龟儿多山大吼一声,他身后的某位法王也发出一声蝮蛇般尖刻的冷笑:“空蝉?真是好算计啊……”他说这话的同时,手里变戏法一样出现了一根黑色的尖刺,看起来就像某种武器一样,但是银尘知道,法王还不屑于拿着武器出现在人前。
那黑色尖刺上闪华一样亮起一圈蓝色的冰光,冰霜震击一样的圆环扩散开来,几乎所有人都感到脑仁子一阵冰冷的刺痛,这是打断冰灵道的反空蝉玄器。
然而,那圆环除了在银尘身上打出一片冰霜外什么作用都没有发挥出来,因为银尘身后的两人,都已经消失了。
“抱歉,反空蝉的神兵没法打断传送,你们最好找一些专用设备来。”银尘说着,解开罩袍上的扣子,长怕的前襟散开,一身银白长袍,飘逸成幻色的旗帜。
龟儿多山紧紧抿着嘴,似乎想用咬紧牙关的方式将自己的怒吼憋在喉咙里。他的胸膛如同蛤蟆一样鼓了三鼓,才平息下来。“你果然是个死士。”他假装出一种悠然的腔调,实际上每一个字中饱含着怒火与杀气:“但你也知道,死亡分为很多种。”
“第一种司法叫做石化。”银尘必杀攻击就是如此猝不及防,指尖一动一道绿光闪过,四大法王中的一位就瞬间化为石像。
石化魔法·阿瓦达索命。
“你!!”龟儿多山爆吼起来,一圈圈声浪在他张圆了的嘴周围扩散成一道道寒冰的波纹,冲击在银尘身上,将他的长袍压出一道道波浪形状的褶皱,然后冻结成冰。
接着冰碎了,长袍完好无损。
“第二种死法叫做衰老,想看看么。”银尘的右手心里,那把金属长剑上爆发出一道惨烈无比的深蓝色光芒,那光芒如同凛冬的寒冰,又像是时间漂白的褪色相片的底色。银尘抬手一剑,一招《观澜剑诀》出得让人防不胜防,原本不过两尺长的标准剑瞬间化身为几丈长的蓝色剑气,将另外一位法王吞没。
时间魔法·岁月无情。
“第三种死法……”银尘的手中亮起白炽的光芒,眼看一道巨大的光剑即将出手,剩下两位法王同时一声怒吼,金色的魂雾在后背上爆炸般地扩散开来。上身硬生生膨胀的一倍,将法袍完全撕裂成了漫天布条,同时靠着相对来说变得又短又细的双腿弹跳而起,如同低空飞掠的导弹一样虎扑过来。他们肌肉高高隆起的上身,皮肤上透射出一层金灿灿的反光,仿佛金桐浇筑起来的雕像,膨胀的手腕几乎和握紧了的拳头一般粗细,而膨胀了一倍的拳头正面,光华如同精确抛光的金属表面,没有一丁点尖刺状的突起。他们的拳头就是完全彻底的钝器,丝毫不带锋芒,也没有任何一点寒冰或者罡风的额外力量,以纯粹的物理攻击朝银尘左右包抄而来。
银尘随手一扫,巨大的光剑从袖口里喷神出来,仿佛功率突破天际的探照灯,那光芒若是落在普通人身上,绝对可以将衣服和皮肉一起点着了,可是落在飞窜过来的两位大汉身上,居然被他们身上的金属色皮肤给反射了出去,如同辉煌的祈祷般照亮了整条走廊。散射的光芒对于物理世界的影响已经非常微弱,然而对于元素侧的影响依旧很大。光芒所过之处,一切寒冰力量迅速消融,只有战魂自身能够维持。就连龟儿多山自己也是呼吸一顿,浑身寒冰气息消散了个干净。
好在战魂仍在,只要重新聚魂就可以再次获得寒气。龟儿多山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任由两位手下疯狗一样围着银尘转,二打一,以大欺小什么的都不要讨论,因陀罗这种脑残邪教的人何时管过什么天则?
重拳如同炮弹般落在银尘身上,却没有一丝反馈,仿佛击中的酒肆稀薄的空气。幻影状态下的银尘连元素打击都不怕,不要说这种纯粹又笨拙的物理攻击。他的身影甚至直接穿过了其中一位大汉的身躯,那位大汉也在那一瞬间身形骤停,狠狠一个哆嗦。接着他立刻伸手捂住左半边脖颈。
血,慢慢渗出,哪怕就是战魂状态下的身躯,居然也没法挡住银尘无声无息的一击。
黑暗凝华成诅咒,诅咒化为短小而锋利的拳套,一击魔哭冥斩拳,便可以结束一任法王的所有。
再强的法王也斗不过法神。
何况魔哭冥斩拳上,附带着的诅咒,不是别的,恰恰就是战魂状态下最要命的出血诅咒。
血如江河倒灌一样从那大汉的指缝间喷涌而出。
“第三种死法,就是流血而死吧。”
银尘说着,忽然转身用左手拇指指着最后一位大汉,这位大汉的身体不由得再次膨胀了一圈,可是没用,合道境界在银尘面前不会和入体境界没有任何区别,哪怕他们是天选之鞭——
人造的天选之鞭,在银尘偷偷展开的神域之中,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最后一种死法叫做虚无。”
破灭之月·黑棺再次出手,将那法王彻底吞没,这一次,机关转动的声音真实而惨烈。
黑棺消失,血雾飘散,那最后的法王居然真的消失无踪了。
银尘再次转回来,面对着龟儿多山:“你看,因陀罗其实保佑不了你。”
龟儿多山的脸上已经没有丁点愤怒的表情了,只剩下夹杂着恐惧的凝重,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小孩子,其势力已经非人。龟儿多山是不会承认人间有神灵行走的,因此他只能用“非人”“怪物”之类的词来形容眼前的小家伙。
“难怪敢如此嚣张地踏入本教禁地,原来有恃无恐。”龟儿多山慢慢朝后退着,却依然能表现出一派教主的权威。他此时已经认定,这个小子根本不是来救什么北武帝的,根本就是不知道接了那个杀手行的单子,专门跑来和自己过不去的!
也不想想,银尘既然能将李玄启传送走,他自己难道不能跑?
被恐惧浇灭了愤怒和傲慢的龟儿多山真正冷静下来,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射出毒蛇一样的光芒:“你敢和我决斗么?在大殿之中?”他用半是试探半是挑衅的语气说道。
“随你便。”银尘说着放下手,即将出手的火焰法术也也缩了回去,仿佛真的一位无惧于生死的壮士一样,不论对方提出什么条件使用什么诡计都坦然面对。
龟儿多山的神色变得复杂又模糊,他又有点拿不准银尘是否真的背负着要刺杀他的“皇命”,毕竟任何一个刺客都不会有银尘这样光明磊落的做法,那是侠客而不是刺客的做法。龟儿多山转动着眼珠子,怎么想也想不出银尘究竟所图何为。
不过,他倒是能确定,银尘暂时不会发射那可怕的绿光来打他,那种可以将人变成石像的绿光,龟儿多山是非常忌惮的。
他想卫兵挥了一下手,示意收队,而银尘也被这些卫兵包夹着,沿着来路走去。一路上,龟儿多山身上的某个部位一直散发出一道道蓝绿色的水波一样的气纹,这些波纹扩散到周围,将黑暗驱散,被驱散的黑暗之中,露出一个个一息尚存的卫兵。
破灭之月·黑棺如果没有发动最终的攻击,是不可能伤到敌人的。
银尘没管这些,甚至对她散发出来的能驱散黑暗的气纹都没有半点兴趣。他早就知道那不过是一件什么品级的神兵而已。这些神兵供养在大殿之中,久而久之被信仰凝聚起来的精神力侵蚀,成为圣物一样的存在,大多数的圣物都具备驱邪的功能,能够将暗影力量驱散开。
他们回到大殿的时候,似乎祷告已经完全结束了,大殿之中,除了三圈教兵之外就只有一些因陀罗的内部人员,再不见一个教民了。
原本敞开着的大门,也在银尘进入大殿的时候缓缓关闭。
银尘毁掉这个家伙为什么要在大殿中决斗。
大殿是任何宗教中信仰之力最为浓郁集中的地方,也是可以遍布机关的地方。信仰之力和精神力的关系,就是普通的光线和激光的关系。信仰其实就是通过统一性的念头汇聚起来的精神力。这些精神力在魂气这种介质的帮助下,可以秉承影响现实的力量,因此不是完全唯心的。汇聚着强大信仰的地方,比如神殿,神像,神瓮之类的所在,可以让神职人员仅仅使用一点点精神力就造成惊天动地的效果,比如一个并不比普通人强壮多少的神父,一个念头就能隔空控制机关,施展出类似于魔法的奇袭。
银尘第一次进入大殿的时候就感觉到这种凝固的精神力,这些精神力和神意没有本质的区别,但是神意的力量是被世界本身承认着,是和规则(天则或者元素法则)相互增幅的力量,因此具备远超于普通精神力的强大威力,但同时,神意也是极其敏感的。银尘踏入神殿的第一步,就感觉到了整间大殿里的一切东西上都凝固的信仰。
信仰和教义完全不同。一个教派的教义可以很宽容,甚至很模糊,但是信仰之力,或者说信仰凝结起来的精神力是单一且排外的。银尘的神意并不信仰因陀罗,因此和这种信仰之力就是敌对的,他的神意在整间大殿里到处碰壁,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无形的薄膜,阻止着他的神念穿透进去,因此他在神殿里会觉得非常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