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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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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公子!”

    “二公子被那个女人杀了?!”

    “二公子死了?!”

    围在门口的瞿家弟子中,掀起了一阵骚乱。

    慕予猛地抬头,看见呆立在屋内的杜衡,先是一愣,转而眼底噙泪,嘴角颤抖,几乎哭出来。

    瞿济朝躺在地上,吭哧了几声便不动了。他周身的皮肤迅速干瘪,不一会儿就变得地砖一般粗糙。皮肤褶皱,甚至跟鱼鳞有几分相像。

    刚刚在大门口的女管家也闻声赶到,见到屋内一片狼藉不禁大惊失色,失声道:“你你你……你这野女人!居然把二公子……”

    她“倏”地祭出一条皮鞭,啪的一声甩开,尖声怒道:“看我不杀了你这野女人,为二公子报仇!”

    女管家手中的皮鞭青绿,仿佛一条藤蔓,上面竟密布着尖锐的芒针。周围的弟子听言也都摩拳擦掌,恨不能将慕予杀之而后快。

    杜衡上前一步转身将慕予护在身后,呼的一声卸下灰袍,现了真身,指着人群吼道:“我看谁敢动?!”

    瞿家众弟子倒退一步,为首的女管家略略将杜衡打量了一番,疑惑道:“杜君?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在这,自轮不到你管,”杜衡气势逼人,“今天只要我在这里,你们休想动慕予一根汗毛!”

    “看来杜君这是出息了,长本事了,居然敢明目张胆跟我瞿家作对了!”女管家鼻孔朝天,虽一口一个杜君的叫着,却丝毫没有尊敬之意。

    杜衡看着女管家这副阴阳怪气的刻薄嘴脸,冷哼一声,暗道,这女子真是跟瞿济白一个德行,就是缺了点教养。

    “我今天来,不是来杀人的,只想把慕予带走,你们不要逼我。”杜衡环视了一圈屋内,又朝女管家道,“素华剑呢?也给我交出来!”

    女管家愣了一下,嘲讽道:“素华剑?那是什么东西?杜君凭什么以为,我们这里会有那种垃圾?”

    杜衡强压住一口气,不想跟这泼妇一般见识,沉声道:“瞿济白说,我妹妹的素华剑在瞿老二这里,快拿出来,我不想亲自动手。”

    女管家冷笑一声,道:“呵,别说那个垃圾没在我们这里,就是真的在,也不会给你。”

    杜衡面色铁青,牙咬得咯咯直响。

    这女子虽然说话难听,但看样子好像真的没见过素华剑,难道,是瞿济白在骗我?

    女管家见自己把杜衡气得说不出话,便面露得意之色,笑道:“哟,怎么了?杜君生气啦?别呀,您可是众仙之首,怎么能跟我这种小人物置气呢?岂不是伤了您的尊贵?”

    说完,又不露声色地朝旁边的弟子使了个眼色。那弟子得了指令,便想趁杜衡不注意悄悄地溜走。

    杜衡望着她那白多于黑的眼珠,这才明白过来,这女管家的底气是哪来的。

    “哈哈哈哈……”杜衡仰天大笑,“我说你这狗腿子怎么这么嚣张。行了,别挤眼睛了!还想找瞿济白报信?”

    女管家神色一凛,道:“怎么?杜君怕了?”

    ”怕?你们的瞿君都已经死在我手上了!你们这些小鱼小虾,再负隅顽抗也不过是强弩之末,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原本还准备为主报仇一群人,此时竟纷纷有退却之意。那准备去报信的小弟子,更是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女管家见人心思动,叫道:“你们怕什么?他不过是吓唬你们的!一个在流波山学了两年手艺的毛头小子,想动我们瞿君,还嫩了点!”

    “哦?我吓唬他们?”

    杜衡略一挑眉,翻了翻手掌,一挺沉甸甸的黑枪落在手中。

    “这独茕都已经在我手上了,你说我是不是吓唬他们?”

    众皆骇然,有几个甚至已经悄咪咪地逃走了。

    女管家的脸变得惨白,她定定地望着独茕枪,半晌挤出几个字:“瞿……瞿君,他……你……”

    杜衡转动枪身,把一挺枪舞得虎虎生风,然后枪尖直指女管家的鼻子,喝道:“你什么?还不快滚?!”

    他面上不动声色,持枪的手腕却微微感到有些酸麻,不禁心中感叹。

    这独茕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转的,我只耍了一番就已经感到有些不支,但它却是瞿济白的得力武器。看来若非侥幸,想杀瞿济白还真是不太可能,我们二人之间的差距,真是比我想象的大太多了。

    众瞿家弟子听见杜衡这一声大喝,顿时四散奔逃,只留下一个女管家,一脸的难以置信。

    “可……可是,”女管家惊疑万状,“若是瞿君已逝,我们怎么会没有……难道……”

    女管家将目光移到了慕予身上,刚要说些什么,慕予忽然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然后便要向旁边倒去。

    “慕予!”

    杜衡大惊,收了枪,一把将慕予托住抱在怀里,柔声道:“慕予,你怎么样?”

    慕予不答,双眼紧闭,面无血色,脸白得像纸一样。

    杜衡伸手一抄,将慕予横抱起来,对女管家道:“你还不滚?想死吗?”

    女管家眉头紧蹙,眼珠转了转,闪身退去。

    杜衡带慕予回了甘枣,将她安置在之前住过的院落。

    御阳隔了两日才回来,也不敢直接跟杜衡抱怨,为什么把他遗忘在招摇山,只是跟荃蕙发发牢骚,说自己一路闻着杜衡的味道才找回来的,感觉自己像一条小狗。

    杜若听闻慕予回了甘枣,破天荒地从房间里出来,到慕予的房中来看她。杜衡原本担心杜若这么长时间都闷在房间里,怕不是要发霉了。不过当他看见杜若不但没发霉,反而面色红润,还长胖了不少,就放下心来。

    荃蕙时常坐在慕予的榻前发呆,盯着慕予的脸一动不动,有时候甚至一盯就是半天,嘴里还时不时地咕哝几句。

    慕予则昏迷不醒,眼睛一闭就是七日。

    第七日一早,荃蕙照例跑到慕予的房间,盯着慕予的脸看,边看边咕哝道:“怪不得芳姐姐那么喜欢你,原来你长得这么好看,连我都快喜欢上你了。唉,我要是长得有你一半好看就好了……”

    “傻丫头,你在那嘟囔什么呢?”

    杜衡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荃蕙身后,吓得荃蕙浑身一震。

    “没有啊!我什么都没说……”

    御阳从杜衡身后探出头来,道:“可是,我刚刚听见,你在那说什么‘喜欢’、‘好看’之类的,你是不是觉得公子好看,喜欢公子啊?”

    荃蕙一听,脸上立即飞起两朵红晕,朝御阳挥了挥拳头,嗔道:“你别瞎说!再瞎说我打你!”

    杜衡干咳两声,也感到有些尴尬,暗骂御阳这小子,真是脑子跟别人不一样,怎么能想到这上面来?

    忽然,慕予睫毛一颤。

    荃蕙激动得大叫:“慕予姐姐!你醒啦?”

    慕予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荃蕙红润的小脸,虚弱道:“你是谁?”

    “我?”荃蕙呆了一下,笑道,“对哦!慕予姐姐不认识我,我叫荃蕙,是芳姐姐的师妹!我跟你一样,我也是凡人!”

    慕予疑道:“芳姐姐是谁?”

    杜衡把荃蕙扒到一边,坐到榻角上,笑道:“是我,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我日后再跟你详细解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慕予挣扎着坐起身,摸了摸额头,道:“头有点晕……”

    老远的,听见杜若在门口喊:“我要是一睡七天,我头也晕!”

    杜若跨进房门,走路带风地来到慕予榻前,道:“小叫花!你可真能睡啊!睡这么多天,滴水不进的,你不饿不渴吗?”

    荃蕙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道:“我去倒水!”

    杜若朝慕予扬了扬下巴,又道:“小叫花!我的剑呢?真不在你夫君那里?”

    慕予望着杜若的脸,摇了摇头。

    杜若眉头一皱,背转过身,边朝桌子边踱步,边自言自语道:“奇怪,那能在哪呢……”

    “杜公子,谢谢你!”慕予望着杜衡,眼波流转,眼角有许许笑意。

    但就这一点点笑意,就足以引起杜衡内心一荡了。

    杜若拿起桌上的点心,咬了一口,道:“小叫花,你可真厉害,居然能杀了瞿济朝,说你没点法力,我都不信。”

    慕予眼中的神采忽然冷了下来,望着被子上的绣花出神。

    杜衡把手轻轻放在慕予手上,柔声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瞿济朝怎么死的?”

    慕予把被子抓进拳头里,一声不吭,眼睛里像结起了千年寒霜。

    杜衡吓了一跳,连忙抚摸慕予的肩膀,道:“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你别多想。”

    荃蕙把水递给慕予,她看见杜衡握着慕予的手,眼神黯淡下来。

    慕予喝了口水,神色有了缓和,她抬眼望着杜衡,轻声道:“杜公子,你那天说你杀了瞿济白,你是怎么杀的?”

    “我杀的!”荃蕙自豪地拍拍胸脯。

    “你?”

    “是啊!当时啊,瞿君被妖胎散了修为,跪在地上跟芳姐姐求情,求芳姐姐放他一条狗命,”荃蕙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讲着,“结果他在鞋子里藏了一把小刀,居然想趁芳姐姐不注意,伤害芳姐姐。这我哪能同意呢?我就灵机一动,一枪把他的心脏给捅穿啦!也不知道我当时哪来那么大勇气……”

    “枪?独茕?”慕予神色变得有些紧张。

    “是啊,”杜衡道,“怎么?哪里有问题吗?”

    慕予面色一沉,道:“瞿家人原身本是鲤鱼,鱼无水不活,只有旱魃之牙才能抽干瞿家人身体里的每一滴水,杀了他们,否则,何种神兵都不能彻底夺走他们的性命!”

    “难道说……瞿瞿瞿……”杜若的舌头有些打结。

    慕予望了一眼杜若,摇摇头道:“瞿君没死!”

    杜若几乎当场昏过去,幸亏御阳一把扶住。

    慕予接着道:“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难怪济朝没有收到单狐的丧帖,原来瞿君还活着。”

    杜衡却没有接茬,只是苦笑一声,道:“你……还叫他济朝吗?”

    慕予一怔,没有说话。

    杜衡回头斜了一眼旁边的三个人。

    御阳一脸茫然,荃蕙的眼睛不时地瞟着杜衡握住慕予的那只手,只有杜若马上领会了杜衡的意思,赶紧拉着两个不知趣的离开了房间。

    门轻轻地关上了,屋子里只剩下杜衡和慕予两个人。

    杜衡用双手把慕予的小手托在掌心里,柔声道:“既然瞿济朝已死,你便不再是他的妻子了。”

    他疼惜地抚摸着慕予腕上,那因破长槐之誓而留下的疤痕,抬起头,目光灼灼。

    “那……你还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