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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冬刚刚过去,北沼的地面是雪化后的一片枯黄,而地上是茂盛的枝藤叶蔓。
倾渺同大哥及溟远回到家,家里早就乱成了一团。
只见楼万壑领了数千精兵站在下方北沼,火把连成一条巨龙,一副随时准备迎战的姿态。
直到看到倾渺及楼玄天的云头近了,这才放下心来。一挥手,传令撤了阵势。
“渺渺!你果然跟去了!你当这是游戏吗?”魔尊楼万壑似乎是第一次对他的这个宝贝女儿动怒。
“还好我去了!父君,去天界偷东西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不带上我!”倾渺嘟嘟嚷嚷。
楼万壑横眉一挑:“你也知道是去天界?那是何等危险的地方,你区区三千年修为能全身而退都该偷笑了!你可知道你母亲有多担心?”
倾渺见母亲脸上犹带着泪痕,思忖着自己是有些鲁莽了。
她冲站在父君身边的二哥楼岚风使眼色,暗示其帮她说说情。
楼岚风微微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描花绣金的折扇闲闲摊开扇了扇,继又走到魔尊身前道:“渺渺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才像是父君您的女儿呢!反正如今也没出什么大事,就当让她见识了一下。”
倾渺一听此话,立刻挤到二哥的身边,讨好般的说:“还是二哥明事理。”
溟远反而轻哼了一声:“谁说没出什么大事?那个与我们纠缠的上仙好不容易被我用毒毒倒,结果渺渺又半路杀回去救他!哪里有如此好心的魔族?”
楼岚风一愣,把扇子‘啪’的一合,望着倾渺大声问道:“这是真的?”
她吐了吐舌头:“的确不假,不过我也是有苦衷呢!”
“那你倒是说说,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去救他?”楼万壑虽然明白自家女儿顽皮,但是也懂分寸,她如此的行为的确蹊跷。
“我之前误入了陷阱,是他替我解了封印。”倾渺低头,双手绞着裙角回答。
楼岚风叹了口气道:“那时他定然不知道你是魔族之人,不然,怕即使明白你救了他,他也不会放过你!”
倾渺沉默了。的确,他会救她,多半是因为她是撷光星君的仙侍,是他同一族的仙友。而当他明白了她是魔族之人,不是也的确死死攥住她,不肯让她离去吗?
若是当时没有逃跑,如今自己是不是已经死在他的手里了?
只是他的那个眼神....
“好在这天庭的人做事畏畏缩缩。他们没有抓到现行便没法找我们治罪,如今只要我们将这仙绫藏好,再寻到解封印的办法便可。”楼岚风打断倾渺的思绪。
听到这里,她的眼睛倏地一亮:“对了,你们这么神神秘秘偷那仙绫干什么?有什么用?”
如此一问,一屋子的人反倒沉默了。
二哥楼岚风拿扇子敲了倾渺的头,干笑道:“这仙绫是补齐魂魄的法宝,偷来自是为了救人。”
“救谁?你们这样大张旗鼓,定是很亲的人才是?”倾渺也有些焦急。
“这...是...东漠魔尊的女儿。”楼岚风支支吾吾回答。
“哈?为什么?”
倾渺更加纳闷了,他们魔族四分为北沼,东漠,南冰,西渊。但是若要问起点血缘及亲戚关系,也只有与那已经几乎不存的西渊有些联系,至于东漠,真心想不出来原因。
“联姻啊!你大哥同他们定了婚事。那魔尊的小女儿魂魄不齐,我们总要摆出点诚意来。这仙器偷过来权当是聘礼。”楼岚风故作轻松的说道。
楼玄天一愣,一边朝他丢眼刀子,一边朝着倾渺笑着,算是默了这件事。
倾渺皱着眉冥想:“我要是没记错,这东漠魔尊的女儿两百年前才出生,现下怕还是个两三岁娃娃的模样吧?”
“这...这年龄不是问题嘛!”楼玄天好半天崩出这一句话,搔了搔后脑勺。
“噗~”倾渺捂着嘴笑出来,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头,“想不到大哥也会说出如此好听的话来。”
楼玄天的脸一红,虽不愿摊了这莫名的婚事,但不管如何,此事算是敷衍了过去。
一场闹剧收场,倾渺也累得不行。
她打着呵欠往自己房中走,侍女兰兰立刻迎了过来,准备伺候她休息。
突然,兰兰十分讶异的指着倾渺的半截衣袖道:“怎么破成了这样?这样补也补不了了。”
“嗯?”倾渺这才想起来,去看那个被割断的地方。
“真是可惜呢!这可是魔尊花了好多心思从南冰之地带回来的呢!”兰兰在一边絮絮叨叨的叹息。
倾渺一句也未听进去,不知为何,她的眼前骤然浮现出那个不知名字的上仙。那时,他的眸中是一副凄寂和满足的神情。
就像是终于盼得万年的冰山消融,露出自己盼了一辈子的宝藏。
倾倾,他的嗓音有些哑然。就着夜色,除了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月麟香味,迷迷懵懵,半熟悉半陌生的眉眼,其他的一概变得混沌。
倾渺默默的趴在桌上想着,夜色染了一室的寂寞。
秘密石室中,溟远尝试解开仙绫的封印。
只是整整试了两个时辰,一些进展也没有。
“这封印的门道完全摸不清,看来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破解得掉的。”他叹了口气。
魔尊楼万壑笑了笑:“东西已经在手中便不急于这一两刻。只是这仙族向来小心眼,我们倒要防范他们前来讨要。”
“讨要他们怕是不敢。只是这暗访怕是还会有的。”楼岚风分析道。
“没事,这石室被下了血印,若不是你们王室的血液是启不开这里的。”溟远淡淡道。
“有劳了!今日便先如此吧!忙了一天,早点休息吧!”楼万壑说道,一众人便悄悄退出了石室。
第二日,晴空万里,雀鸟嘤嘤。
倾渺一大早就守在溟远的房前,只等他醒来。
正谋划着在门口给他使个什么陷阱才好,不想门忽然一下子自己打开了。
溟远低低的嗓音在晨光中化开:“进来吧!在外面只会乱给我添乱。”
倾渺嘻嘻笑着,立刻走了进去。
溟远的房间总是被收拾得干净整洁,如今他已经坐在桌前一手拿着调勺,一手捧着药材典籍在看了。
倾渺拿起一颗丹丸放到鼻前嗅了嗅:“好古怪的味道,这是什么?”
“百颜丹。”溟远抬起头笑看着她。
“功效呢?”倾渺问道。
溟远续又捧起书,闲闲道:“游戏之作而已,服用此丹,面貌上一日一变,百日方解。”
“味道咸了点,不过不算难吃。”倾渺说道。
溟远一愣,盯着空空的药盘问:“你吃了?”
倾渺眨巴着眼:“是啊!”
“这个不是敲定下来的成功品啊!你怎么说吞就吞了?”溟远埋怨着。
“就当我帮你试验一下咯!怎么样?样貌开始变了没有?”倾渺问道。
溟远歪着头,研究了半天:“药效倒是快,已经开始有点变化了。不过...”
“不过什么啊?”倾渺按捺不住,自己拿起旁边的铜镜看起来。
“啊!!!怎么这么难看!”倾渺气得想将铜镜摔到地上。
溟远摊了摊手:“这不能怪我~你自己要吃的。不过每天的样貌是不一样的,说不定明天会好看点。对了,男人的相貌也是可能有的哦!”
“你说什么!!!我要解药...”倾渺立刻没有了脾气,可怜巴巴的去求溟远。
“都说了是刚刚做出来的,而且百日就解了,要什么解药。”溟远难得占次上风,故作轻松的说道。
“可你说这是还未敲定的药品啊!会不会一辈子也解不了?”倾渺一边拿丝帕掩了脸一边踌躇的问道。
“这个嘛~还真不一定。不过渺渺你也不要担心因为此事而嫁不出去,就你父君那个威名,就算你同你大哥长得一模一样,怕是也有人挤破头想要娶你呢!”溟远自顾自倒了口茶,调笑她道。
“嘭~”
一整壶茶从头淋到脚,溟远盯着气呼呼跑出门外的倾渺和发上不断往下滴的水,心想,果然自己方才的话说得过了一些么?
一连两天,倾渺不曾出过房门,整个北沼倒还真心安静了下来。
溟远抬了自酿的好酒,本想借此安慰下倾渺,不想门都快敲烂了也不见有人开。
良久,路过的兰兰才出声提醒:“药尊,小姐她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
“出去了?如此便适应了?”溟远皱着眉,觉得自己果然小看了她。
倾渺坐在巨大的擎冠树顶上,脸上依旧罩着轻纱。
今天这变化的样貌虽然比自己原先的样子不知差了多少,但是总算是可以见人的那种。她哪里是肯乖乖待在房中的人,遂趁着这正常的样貌赶紧出来晃荡晃荡。
倾渺哀声叹气的将一个个小石子往密林里丢,时不时惊起一两只雀鸟,扑扇着翅膀飞上高高的天空。
她抬手遮住眼睑看着朗朗白日,心想,不知那天阙中的人都是如何打发时间的呢?
墨逸同清娥行到一棵擎冠树下。
他突然抬手拦住清娥并沉声嚷道:“树上何人?”
倾渺感到上仙气泽,却并未躲藏。
她自小便是个胆大的个性,想着在自家地盘总不能让人家看扁了去,遂轻轻一跃便跳了下来,微仰着头,叉着纤腰,看着对面的两人。
墨逸微眯着眸,感觉到了她身上魔族的气息,旋即轻哼道:“原是妖女。”
倾渺半点粉黛不施,又带着面纱,发髻上也素的连朵花都没有。
只是那双眼,濯黑的眼眸,黑白分明,宛如两颗黑宝石。
她清清朗朗的笑望着他道:“咦?你怎么知道我是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