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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许久的京都,在一场瓢泼秋雨中,撕破了平静的一角,露出其中橦橦鬼影。
一夜之间户部尚书全家入狱,受牵连甚众,上至三品大员,下至京郊小吏,近百人被调任革职落狱。
没过多久,京中上下,无人不知,抱病的太子是因为在思停阁遇刺,这场阴谋是因为朝中大员勾结宵小,残害皇嗣。
京中被太子搅了一个翻天覆地,有人这才回过神,太子这些天蛰伏不动,就是为了将这些人一打尽。
而因为此次受牵连之官居多,多数都为同一年金科进士,是以被称为“紫魁星”事件。
乔九昭在回程的时候才听说了京中发生了这样一件大事,她神思一凛,“乔家可有受牵连?”
站在她面前黑衣蒙面的男人,摇头,道:“乔府没有被人提起,听说乔将军已经抱病多日,很多次太子主持的早朝都没有去。”
父亲难道是把我的话听了进去?
乔九昭凝眉想了想,道:“可还有什么消息?”
萧战道:“听说太子去拜访过国舅,国舅之后就再没出现在早朝,还交出了自己对盐运的掌控权。”
自古盐铁就是最有油水的,龚家凭着皇后那层关系,一直是把持着全国的盐储盐运,富得流油,当初她和温衡钰大婚的时候,龚家就出了不少力,排场之大,之阔气,京中罕见,被广为流传。
现在竟然把自己的聚宝盆拿了出来,到底是被温决琛抓到了什么要命的把柄?
皇后敬小慎微,一向不落人口舌,温决琛他这次又是怎么让皇后她们栽了这么一个大跟头?
乔九昭眉心紧紧蹙着,脑海中闪过刚才听到的,并不引人注意的消息,“太子遇刺”……
心口一跳,乔九昭道:“太子呢?可有什么消息?”
萧战没有起伏的声线响起,“外面并没有关于太子的消息,太子一直没有露面。”
乔九昭心中有了猜测,脸上淡然地颔首,让萧战离开,手心却不觉攥在一起。
她这边还没有什么动静,温衡钰先坐不住了。
在翌日向皇帝请安的时候,温衡钰就提出自己要先行离开,赶回京城,“惊闻皇兄遇刺,儿臣担心皇兄一个人在京中应付不过来,想回去尽绵薄之力。”
乔九昭冷眼旁观,你是想回去收拾烂摊子吧。
皇帝自然准了温衡钰的请求,让他脱离了慢吞吞朝京中前进的大队伍,率领自己的人骑马往京中赶去。
温衡钰一走,队伍仍旧按着不紧不慢的速度北上。
乔九昭心里没有表面那么淡定,要是可以,她也想策马回京,看看京中此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可惜她还得顺着老皇帝的步调,一边欣赏沿途风景,一边帮老皇帝寻访沿途的高人。
乔九昭有时候看着垂垂老矣,昏昏欲睡的皇帝,都会想,他到底是清醒还是不清醒呢?
“九昭,你看外面,那是九华山,朕年轻的时候出巡过。”皇帝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绵延的青山,苍老的脸上露出神往的神色。
正在为京中不
明所以的事心烦不已的乔九昭被突然点名,顺着看出去,看着远去巍峨的高山,已经在这么多天的“陪玩陪看”中养成了,天衣无缝的配合,道:“九华山险峻,常人所不能及,陛下见人之未见,让九昭佩服。”
皇帝笑了一下,“你倒是会说话。”
乔九昭想,伴君如伴虎,皇帝对她态度一向莫名,她哪里敢不会说话?
“陛下谬赞了,九昭一向嘴笨,只不过是一些肺腑之言。”乔九昭之前是断然说不出这些话,这就是活了两世的好处,顶着一张纯白无辜的脸,说着百无一漏的话,也没人觉得她圆滑,反而觉得她体贴嘴甜。
皇帝被她哄得露出一丝笑,道:“朕早年听闻九华山上有一位真人,修为颇高,特地来拜访。”
看来是为了这个……
乔九昭扯了扯嘴角,说:“陛下真是诚心之至。”
皇帝睁眼看了一下一旁谨言慎行的乔九昭,他其实对这个乔家的郡主没有什么印象,乔家满门武将,他从未考虑过作为温决琛的联姻,也只有皇后她们急着找一个武将倚靠,提出了两家从小的婚事。
皇后她们以为绝好的亲事,其实是皇帝一早就看不上的。
太子娶一个将门之女做什么?他给太子的铺的路,从没有这么短浅过。
可是,皇帝想到温决琛沉默寡言的样子,古井无波的眼睛就颤了一下,道:“有时候真心是做不了什么事。”
乔九昭微愣,没有明白皇帝的是什么意思。
皇帝已经放下了车帘,闭目浅眠起来。
乔九昭在一旁悄无声息坐着,心道,老皇帝的心思还挺难猜,也对,皇后都猜不透,她在皇帝面前还是嫩了一些。
乔九昭看着皇帝昏昏年迈的脸,突然想到,前世,皇帝因为温决琛逝世悲恸过甚,没多久就驾崩。
现在呢?他会撑到温决琛足够抵挡险恶狼藉的时候吗?到时候她又能帮温决琛做些什么?
在如此平平稳稳中,御驾抵京的时候,离中秋佳节还有三日。
越是北上,就越能看到变色枯落的叶子,在绥阳并不真切的秋意,也越发明显。
在看到官道上,一片火红的枫叶飘飘而落,乔九昭的视线一转,就看到了京畿的界碑,他们回京了。
往前,一队人马立在前面,黑压压的,在御驾停下的时候,齐刷刷跪了下来。
乔九昭扶着皇帝走下马车,偷偷往前看去,前面为首跪着的人是温决琛,刀削斧凿般的脸,一如既往的冷毅锋利,连低垂的眼角都带着飞扬的锐意。
他好似瘦了,是因为受伤吗?
乔九昭心中突然闪出这个念头。
皇帝走过去,温决琛低声道:“儿臣恭迎父皇。”
后面的群臣将士,齐齐道:“臣等恭迎圣驾。”
排山倒海的气势,让站在皇帝一边的乔九昭都觉得颇为受用。
皇帝伸手按在温决琛肩上,缓声道:“太子辛苦了,朕听闻了一些事,回宫后,你再慢慢说与朕听。现在先送九昭回去,她陪朕一路,也该想父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