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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很温暖,听着让人舒服…可是颜生却一点儿都不开心。
她没回头,只低低道,“怎么是你?他呢?还是他叫你来的?”
声音很低,也很丧,没一点儿活力。
林犹森跟颜生认识时间不长,但他眼中的颜生霸道狂妄,不该是这样子的。
他走近,把她的包拿起来背上,然后伸手去扶她,嘴里说道,“林归在工作室画设计稿,赶过来需要很长时间,又担心你,刚好我在学校,就让我过来一趟了!”
“多久我都能等啊…”,颜生甩开他,“你就直接告诉我,他不想见我不就好了吗?”
林犹森抿唇,没回话!
沉默大多数时候就是强有力的回答,颜生这个对万事都没什么执念的人,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可是对于陆林归,她总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让她把前十几年想清楚的道理给白瞎了!
“你说他怎么那怂呢…”,颜生重重的抹了把脸,“我又不会把他吃了,何至于此?不过是行与不行的问题。有那么难吗?”
林犹森还是不回话,他不能说陆林归什么,那是他小叔,倒是神经大条的纪绅反应过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猛的一拍吧台,霸气道,“哪个瞎了不长眼的,颜生,告诉我是谁,我帮你揍他!”
帮?
脑子晕得找不着北的颜生翻了个白眼,“瞎添什么乱啊…你谁啊?”
“颜生…你真是喝多了…我是纪绅啊…”
哎!猪脑子…
颜生都懒得再骂他,自顾自滑下凳子。
喝的实在太多,眼前的整个世界都是在跳舞的,腿脚也软,支撑着椅子勉强站稳。
“给我包…”,颜生大呼口气,“我要付酒钱…”
“我来付吧…”,颜生抢话,“阿姨上次给我的钱我都没动呢…”
“没动就没动…干嘛给我付酒钱?”
“这不是…”,纪绅抬手,想解释,却说不清楚!
而这时候,一旁的林犹森已经把钱给了吧员,“不用找了…”
声音温和,连个起伏都没有。
“颜生…我们走吧…”,他又说!
“哎…你要带颜生去哪?”
纪绅本就不满林犹森抢在他前面付钱,弄得自己是虚把式一样,现在又要把颜生带走,心里更是不服,“我叫阿姨来接颜生,谁知道你是不是好人!”
这话倒是把颜生逗笑了,她看了看蠢得找不着边儿的纪绅,又看了看脸色莫名有些阴的林犹森,说道,“放心吧,就算全世界都是坏人,他也是带着笑包容万事的活菩萨。还有…他跟我妈称兄道弟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你瞎…瞎操心什么啊?”
还算有点儿理智,林犹森的笑脸皮又重新盖了回来…
“我…”,纪绅抬着手,半天憋出一句话,“颜生…你怎么这样啊…”
“我就这样…就这德行!不招人喜欢的德行!”,颜生回他,勾着的嘴角带着些许嘲讽。
也不知道是嘲讽自己,还是嘲讽别人!
但看着被堵得气塞的纪绅,心情还是舒畅…从林犹森手里拿过包,懒懒道,“我走了…拜拜…”
走了两步觉得腿实在是软,就不想走了,她回头,无赖的伸出手,“林犹森…背我!”
声音娇娇软软,几分威胁带几分撒娇,再配上那红扑扑的娃娃脸,再铁的石头心也给化了~
更何况林犹森不是什么石头心,他以前也没见过颜生撒娇,心里没准备,所以在几步外停了几秒,再后宠溺一笑,走过去蹲下,“真是拿你没办法~”
“是吧…”,颜生趴了上去,“我懂你的感受,因为我拿陆林归也没办法!”
林犹森没去看一旁表情像吃了屎一样难看的纪绅,背起颜生走了出去,嘴里柔声回问道,“懂,你真的懂?”
“懂…或也不懂…”,颜生笑着,“不想想这些,我现在连为什么陆林归不愿见我都想不通…还想什么懂不懂!”
许是喝醉了的原因,她说话没有平常冲,还软软的,这种语气才配得上她这张脸。
脑子里这么想着,嘴里却劝道,“想不通就别想!”
“怎么可能不想…陆林归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他笑起来的样子,可能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这世上没什么是忘不掉的。”,林犹森嗓音有些沉,“只是时间问题!”
“是吗?”,颜生回问,“他是你小叔,你们是一家的,你应该早就知道他回来了吧?”
“嗯…知道…你可以怪我没告诉你!”
“我是醉了,但脑子没坏,吃饱了撑的去怪你?爱说不说是陆林归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颜生…你真深明大义!”,林犹森久久才出了这么一句。
“嗯……”
颜生也认同…却再也没有下文…
林犹森以为她睡着了,可脖颈处却感受到丝丝凉意,他心惊,停在路灯下,问,“颜生…有这么伤心吗?”
“有…啊…不…也许没有,”,颜生喃喃,“不过是我跟陆林归说,如果他今晚不来接我,我以后就不会见他了,他清楚我不是开玩笑的。
许是真不想再有关联,他也真的没来,我想啊…这是告别一段孽缘的仪式感,你可以不过分,但不能不做。
你不流几滴眼泪,哪能清楚自己受的委屈,为以后警戒啊!”
“颜生…”,林犹森唤她,“你要是真的不甘心,我让林归来见你吧…”
“别…不要了…”
颜生把头抬起来,又换了肩头搭下,“不需要了…他可精了,才不会在我喝醉的时候来看我…”
“为什么?”
“因为他认为我酒量浅,喝多了容易做坏事。”,颜生声音很低,“他怕…”
“你在他面前喝醉过?”
“这倒没有…在他面前就醉过一次,还是装的,就把他吓得再也不敢给我喝酒!现在想想,他一直都这么怂…倒是我一直认识的陆林归。”
她酒量不好,酒量不好的人…都有自知之明,不会轻易去碰酒!
颜生说着说着,就想起来很多往事,头又寻了个舒服的地方放好,手勾住林犹森的脖子,开始絮絮叨叨…
“其实陆林归不知道,从我十三岁那次喝醉了,揪着我妈的头发质问她我为什么没有爸爸,可第二天被我妈拿鸡毛掸子追着打了一早上之后,我就再也没喝醉过。
当然也没再问过我为什么没爸爸。
因为我有个毛病,虽然喝多了,可我喝多了不断片,脑子会把发生过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我记得那晚我妈任由我扯着她头发,然后抱着我哭得妆都花了…
林犹森,你别看着我平时拽得跟个二百五似的,说话带枪夹炮,跟我妈说话也是说几句顶十句,像个讨债的,可…可我可懂事了…不然我妈也不会那么让着我…宠着我…”
喝晕乎了的颜生话特别多…喃喃不停,“当然…我妈再宠着我也不允许我喝酒,怕我做坏事,所以明天我起来肯定会被她骂…
可我觉得这顿骂太冤枉了,我想做的坏事都没做成…”
说到这里,林犹森眉头蹭的拧起,他阴阴的问,“你要做什么坏事?”
“揪着陆林归的头发问为什么不喜欢我啊…”,颜生哼了声,带着浓浓的委屈,“我长得这么可爱…还懂事不作妖,还善解人意,没道理不喜欢我。他一个老男人,哪有资格嫌弃我…”
“他没嫌弃你…”,林犹森忍着笑,“他有他的考虑…”
“能有什么考虑…不要替他说话,我的怨气是不会消的…”
这话说的有些孩子气…
林犹森终归是笑出了声,无奈道,“那怎么办?要不你揪着我头发做坏事…”
“嗯?是个…好…想法…但…算了…”
“为什么算了…”
“因为我…困了…没力气!”,她声音越来越低…
林犹森偏头,可爱的姑娘眼睛合得紧紧的,小脸红红,呼吸平稳…
嗯…是真的困了…
他摇了摇头,在路灯的下,慢慢的走着。
平常从酒吧街到颜生家这段只用走十多分钟的路,林犹森走了半个小时。
等到颜生家的时候,他手酸背酸,但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的如沐春风。
颜美想着这大半夜的谁会摁门铃,带着一肚子火气去开门,抬眼看到万年笑脸的林犹森一愣,再瞅到他背上的颜生,又是一惊,大叫了声,“这又怎么回事啊?”
“喝多了…”,林犹森淡定的走向她的房间。
“这作妖的姑娘…”
颜美这火炮性子是忍不了的,也不想着会不会吵醒已经睡着了的颜如玉,一边推开卧室的门,一边骂骂咧咧,“讨债的货…作成这样给谁看啊…”
“她也是心里不痛快…”,林犹森为她辩解,“不痛快的时候,喝一场发泄发泄也就过了!”
“她就算不发泄也能过,她就没心,所以能装的事情没多少。”,颜美一来就是句狠话。
林犹森张张嘴,硬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接…瞅着颜美已经给颜生盖好了被子就退了出来。
“她这死样子,多半是因为姓陆的那小子吧…”,颜美后脚跟出来,嘴里还是骂骂咧咧,“她那生下来就丢了的心肺全用在陆林归身上了,但这么一闹,估计这陆林归连着心肝肺的都不想要了吧…”
俗话说知女莫若母,林犹森听着颜生那决绝样儿,心想多半是这样的,但他没接话…
陆林归是他小叔!
他想着这个,颜美也想着这个,她倒了杯水给他,说道,“你说陆林归是你小叔,一家人诶,怎么他身上就没你这干脆劲儿呢…怂里怂气儿的,白白糟蹋了我这姑娘的情窦初开…
唉…不过我能理解,这人上了年纪,就得瞻前顾后,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在他面前蹦跶,肯定也纠结。
但陆林归这心态也老的着实快,还不抵我呢,我好歹瞧着那些二十多岁的小鲜肉凑过来,还会干脆的告诉人家我不吃嫩草…
哎…你坐着歇会儿,我那姑娘看着细条高挑,但可重了…”
这话更没法儿接…只能坐下安安静静喝水,顺便缓口气。颜生其实不重,只是她背着走了三十多分钟,多好的耐力也给耗了大半!
颜美上下瞅着他,忽想到什么,急哄哄问道,“我家颜生喝多了,没对你做什么坏事吧?”
“没有…”,林犹森这回笑得有点儿生动,“她只是跟我说了好多话。加起来…可能…可能比我们认识以来说的还多…”
颜美一听,羞愧捂脸,“她还哭了吧,还撒娇了吧…哎呀…阿森啊…实在不好意,我这姑娘,又在外面丢人现眼了!”
林犹森笑着说没有。
确实没有,他甚至还觉得发现新大陆!
颜生说她喝多会做坏事却不会忘事,那她明天会不会记得今晚做的这些?
不知道,因为明天还没来!
林犹森在颜生家喝了一杯水才下来,手里拿着的是颜美给她的电动车钥匙,让他麻烦走到酒吧街,骑着回学校,免得走一大段路。
他没拒绝!
但他没回宿舍,都快十二点,宿舍门早关了!他回了离学校不远的一间公寓。
这公寓是那会儿他准备发核心刊论文的那半年里,没日没夜的肝数据,经常赶不及在宿舍关门前回去,又不能一直睡图书馆和实验室,妈妈和奶奶心疼,就让他在学校附近找个公寓。
就这样找到这里…
一开始只是租,但后面林犹森觉得有个自己的空间也很不错,就买了下来,要熬夜做数据的时候,他就来这里。
宿舍的人要聚起来熬夜看球赛喝酒,也会来这里,倒也不缺人气!
他今天也是一身疲累,没喝酒,但有些晕,可能是被颜生身上的酒气熏的。
把衣服一脱,光着进了浴室,喷头上的水冲下来,想让脑子清醒一下的,但脑子里都是颜生那些絮絮叨叨的话,越来越晕,只能快速冲了,出了卧室,吹干准备睡觉…
躺下之前,接到了陆林归的电话。
再没接起之前,林犹森已经想到了他说什么,但听他说“颜生怎么样了”的时候,万年好脾气的他却莫名升起一股邪火。
他压了压,冷静道,“颜生说,今晚你不来见她,那她以后就不会见你。
颜生妈妈也说,她这么一闹,是想心肝肺连着你都不想要了!
林归…你也是了解颜生的,你应该明白,从今晚你打电话让我去接她的时候,你已经没有资格再问她好不好这个问题,是你自己,一次又一次,亲手把颜生推出去的,是吧?”
他很冷静,冷静到不知怎么就对陆林归说出这翻话。
可他不后悔,他心疼颜生…
他也不知道陆林归怎么想,因为那头一直没声儿,最后猛的挂了电话!
林犹森了解陆林归,知道他现在肯定很烦躁。
他…真的不是一点儿都不喜欢颜生,这是林犹森这个外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那他自己也应该知道。
可就像颜生妈妈说的,他瞻前顾后。而有的东西,在你犹犹豫豫的那一分钟里,就永远的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