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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是浑身的无力和疼痛,是一片漆黑。
我在哪里?
想要坐起身来,但刚一动,肩上的疼痛就让小贾忍不住呻唤出声。
“醒了”。
小贾汗毛倒竖,黑暗中竟没有辨明那声音是从哪个方向发出的。
“什么人?”
小贾握紧拳头,瞪大了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
用力握拳又牵扯出肌肉的疼痛,小贾咬牙忍着没有喊出来。
“救你的人。”低沉的声音。
小贾记了起来,自己伏在马上,气力已尽,还有肩上的疼痛,让他已无力驾驭那马。
胯下马忽一沉,紧接着一声“驾”,马复又狂奔,他感觉到了身后有人,身后有人驾驭了马。
不一会儿,马骤停。象是忽然被托起,紧接着又坠入深渊。
他努力地睁开眼,什么也看不见,只模糊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移动。
什么也看不到,是正在通往死亡的路上吗?
身已无力但又身不由己地移动着,然后,记忆就中断了。
不,还有,钻心的疼痛让他忽地清醒过来一次,那是肩上的箭被拔了出来。
后来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救我。”,小贾努力地坐起身,背上剧烈地疼痛着。
勉强坐稳了,额上已有汗冒出。此刻的小贾,感到自己的虚弱得没一点力气。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
片刻后,“朱开?”。
小贾猛一抖。
“朱开?”,这话不是答而是问。
小贾当然明白,黑暗中的声音不是在回答他的话,而是在反问他。
小贾是少主,少主是当年风野城镇守将军朱骏的儿子,朱骏的儿子叫朱开。
小贾的真名就叫朱开。
小贾没有回答,同样是反问,“到底是什么人?”
“是朱开,是少主。”那声音还不是回答,象是自言自语。
没有否认便是默认了,问话的人显然是疑问得到了肯定。紧接着又长吁一口气,“是少主,是少主。”
语气里带着些许激动欣慰。
“你到底是谁?”
“你莫怕。”那声音缓缓道,“我既救你,便不会害你。”
“扑”一声,黑暗中摇曳出一点火苗。
小贾看到火苗的微光后,一个几乎被散乱长发遮住脸的头。
那个头在斜对面,小贾猛一惊,不由自主地向后挪动,但随之而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啊”地一声。
“你的伤已经敷了药,不要动,小心伤口。”火苗后的头抬了抬。
火苗抖动着,又亮起了一点火苗,是火折子引燃了蜡烛。
光亮了些,小贾看到那张抬起的脸,长发散向两边,是一张老人的脸。
是个老人。
“你是什么人?”小贾喘了几口气,心跳渐缓后再次问道。
“你现在能走吗?”老人问道。
小贾试着站起来,但稍一动,肩上便是剧烈地疼痛。
老人叹了口气,“亏了没射中要害,但箭已透肩,伤痛牵扯全身,你又怎能行走。”
小贾忽地想了起来,若不是赵叔为他一路阻挡,恐怕自己已死在箭下。若不是赵叔喊着让他趴下,那两箭很可能射中的是后心。
他记了起来,肩上一疼的瞬间,他看到两支箭尖猛地停在他面前。
他甚至又看到了两支带着血抖动的箭头。
如果不是赵叔……
小贾忽感心头刺痛,他能想到会是怎样的结果,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和我一起的人呢?”
“赵铁蛋。”老人按灭了火折子,“三箭穿心,背上一剑见骨,怎有活路。”
小贾猛地站起身来,一阵眩晕险些跌倒。
“我要去找他,我要救他回来。”
一声哀叹,“我赶去已晚,无力施救,眼见着他死的。”
“就是死,我也要把赵叔的尸首抢回来。”
一声低沉的怒喝:“糊涂。”
那人站起身来,“你赵叔的死是为了你能活着,你再回去哪能活命,恐怕他死也不得瞑目了。”
小贾忍不住嘤婴啜泣出声。
那人长吁口气,“老赵此生只为复仇,既然大仇已报,他心思已了,只望着你能活下去,他拼死保你出来,你又怎能辜负了他。”
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火苗的闪动,只有小贾心头的痛。
良久,小贾停了啜泣,“你是谁?为什么救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那人看着小贾,“你不记得我?”。
又紧接着一声叹,“哎!你怎能记得我,那时你才五岁。”
小贾看向那人,烛光下一张苍老的脸,一张模糊的脸。在那张脸上努力地寻找着,但找不到任何记忆。
那张脸苦涩地笑笑,“我叫石山,是你父亲的家将。”
小贾猛然想起,赵叔多次提到过一个人,石山。
是赵叔和石山,当年护着自己逃脱老贼追杀。
既便幼小,但那时情景也深深地烙入记忆中。
只人的影像都模糊了,毕竟尚幼,连母亲的模样都记不真切,何况是一个家将呢。
那人忽近前一步,直盯着小贾,“朱开。”
小贾也看向那人,“是我。”
“好。”那人眼中露出欣慰的光,“大仇已报,只怕上面已搜腾遍了,此地也不宜久留,我们走。”
“这是在哪儿?我们去哪里?”。
“地下,我们到地上去。”
拔开塞子的水袋递到小贾嘴前,“喝点水,我们走。”
就是喝水也牵扯出全身的痛,但小贾需要水,那水如此甘甜。
收了水袋那人忽转过身,“来,到我背上来。”
“那怎么行,我能走。”小贾强撑着,但刚一迈步,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上来。”那人闷声道:“现在逃的是我两个的命。”
确是如此,小贾趴上了那人后背。
那老人一手捏着蜡烛,一手向后揽住小贾的腿。
虽不是健步如飞,但步履紧凑不徐不急。
这老人竟也是个高手,行了不知多少路程手中蜡烛将尽时,步履不变,也无丝毫气喘之声。
烛光映照下,两边墙壁徐徐而过,小贾明白了,这是在地道里。
小贾也明白了,前面那似在梦里的移动,定是这叫石山的老人在背着他走了。
也定是这个石山拔去了他肩上的箭,包扎了他身上的伤。
小贾想起了幼年时的逃亡,那是和老赵充满艰幸的亡命天涯。
此刻,虽伤痛钻心刺骨,但大仇已报,伏在这老人身上,小贾感到丝丝暖意。
“我们到这地下多久了?”小贾在那温暖的背上虚弱地问。
“快两天了,就等你醒过来。”石山低声道:“少说话,耗费体力。”
又一支蜡烛将要燃尽,小贾感觉到两人的身子在慢慢向上行走,石山的步子慢了些。
再一支蜡烛燃尽时,石山把小贾放了下来。
仍是黑暗中,背人的石山也已气喘。
被背的小贾汗水已湿透了衣祆。
“这是到哪儿了?”
“城外。”石山解下水袋,喂了小贾几口,自己也咕咚咚地喝了几口。
“你父亲当年修了六条暗道,整整用了两年的时间,是为了战事也是为了退路。”石山缓了口气,“长的四条,短的两条,这两条是分出来的岔道,只有几个人知道,连那老贼燕楚都不知晓。”
石山又叹口气,“可惜事发突然,这条道你父亲没能用上,反倒是救了你的性命,也是天意。”
原来如此。
“你先坐着,我出去看看。”
黑暗中,小贾的手轻抚地面,手触到的是冰冷的石板。
不多一会儿,石山回来了。
再次背起小贾,走了片刻,小贾看到了微微光亮。
光线越来越亮。
终于,小贾看到了一个完整的拱型洞口。
虽那洞口处反而低了,成年人只能趴着出去,但还是可以看到,洞口外,是绚烂的阳光。
洞口外是绚烂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