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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大,你二弟如今都当上了屯长了,你羡不羡慕?”
牛大听颜良这么一说,略感惊讶道:“屯长?短兵屯长么?”
“倒不是,他被我派去带长矛兵。”
听说不是短兵屯长,牛大顿时换了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道:“我家老二脑袋比我灵光,适合出去带兵,我脑袋笨,还是在将军手下当短兵合适。”
颜良听他满嘴浑话,把脸一板道:“难道我手下短兵都是蠢蛋不成?”
牛大被训斥倒也不怕,憨笑道:“俺娘说蠢有蠢的好处,做事不会想太多,就好比那天有人往将军冲过来,我想都不想就堵了上去。”
面对牛大的反驳颜良竟无言以对,觉得这话真特么的有道理,不过再一想若牛大真是蠢蛋哪里说得出这番话来。
话说牛大家中可谓是人丁兴旺,从牛大开始一连生了五个带把的,但问题来了,家里田不够种,粮食不够吃啊,于是年纪最大的牛大和牛二就出来投了军。
他二人同在颜良手下任短兵,表面上牛大憨厚些,牛二精明些,实际上颜良知道牛大那是假痴不癫,心里明白着呢。
在白马的时候,牛大为自己挡枪受了伤,牛二要去伤兵营照顾他老哥,却被牛大给骂了回来,说自己还死不了哪里需要他照顾,让他好生为将军效力。
后来颜良要让原东郡太守刘延回去帮着郭图收拾城中局势时,要派两个精明些的人跟随,就挑了牛二和另一个短兵李三。
在之后的编练士卒时,颜良放了一大批短兵近卫出去担任低阶军官,牛二和李三都在其列。
能被颜良选为短兵近卫的身手都不差,又有短兵的资历在,比旁人更容易受到提拔,两场仗打下来牛二已经升为了张斐手下的枪兵屯长。
颜良正好拿这个打趣牛大,谁料牛大却不稀罕,反倒装起傻来反过来嘲讽了一下颜良。
不过颜良倒也不以为意,他看到牛大依旧活蹦乱跳后那是相当满意,恰巧刚有意把颜枚放出去历练带兵,正需要一个人接替短兵屯长的位置,以牛大的忠心来说相当适合。
况且牛大为了自己负伤,如今他弟弟牛二都升了屯长,兄长却落在后面,谁知道这假痴不癫的家伙表面上不在乎,背后会不会大发牢骚说自己慢待了有功挂彩的亲信。
牛大的回归是个意料之中的事情,但今天出城相迎却让颜良收获了意外之喜。
那些身带伤残依旧战意满满的老卒让颜良颇为感动,如果说颜良是这支军队的主心骨,给部众们指引正确的方向,那这些老卒则是这支军队的魂魄,能够给军队提升坚强的韧性。
除开回归的老卒,那些对建功立业充满憧憬的白马子弟也让颜良感到自豪,说明他颜良已经在兖州打出了风采,打出了气势,打出了名声,足以引得人慕名来投。
有了这些老卒和新兵的到来,颜良心中信心愈盛,立刻便召集了属下召开军议。
待所有人到齐,颜良开门见山先读了一下袁绍大营发来的最新军情通报。
进入八月之后,袁绍已经将主力继续南下,曹操虽也派了一些散兵阻扰,但纷纷被袁绍击退,只得退守提前修筑的官渡土城。
官渡西边是圃田泽,东边是萑苻泽,面前更是大片的博浪沙,足以借助地形的优势来平衡兵力欠缺的弱势。
众人听过前线的消息,俱都没太把曹军在官渡的抵抗太当回事,大家都以为凭借河北军巨大的兵力优势,足够横推掉一切阻拦在面前的敌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对大家的乐观态度,颜良并不愿意泼冷水,如果他说曹操能凭借官渡土垒抵御河北军两个多月,最后甚至能扭转劣势一举击溃袁绍的大军,恐怕会被大家当成是个疯子。
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真的很糟糕,所以颜良不愿多谈官渡之事,转而注意起了面前的敌人。
“进武,平丘的曹军有无动向?”
“回禀将军,根据暗藏在平丘的探子回报,张绣初入城时曾放言今日就提兵北上,但昨日夜间或是收到了封丘处传来的指令,今天并未全军北上,只遣了多支游骑前来觇视,与我部游骑多有交手。”
张绣再看了夏侯渊那封事无巨细的战报后,还是选择了严谨一些,原先他只知道夏侯渊遭逢大败,但却没想到败得如此之惨,六千多人出发,只成功回来了千余人,而根据夏侯渊的推测河北军的人数不会比他多太多。
对于夏侯渊提供的数据,张绣自然不会怀疑,这年头向来只有多报战果少报战损,没人会自己多编造一些战损来故意自贬,夏侯渊如此开诚布公的做法倒是让张绣不得不认真对待。
就算张绣在如何鄙夷夏侯渊和他手下的陈留兵,但也已经不敢再轻视用相差不大的兵马可以造成如此夸张杀伤的河北军。
他自问单单凭着手里四千多兵,估计也难以单独在颜良面前讨得好去,所以就坡下驴听从了夏侯渊的建议,等待朱灵的梁国兵前来会合后再做计较。
颜良听说张绣突然就怂了,不由感叹自己一番准备全部白瞎了,说道:“既然张绣胆子小,那便莫要睬他,我等且商议商议下一步行止。”
昌琦依旧最是心急,抢着发言道:“我等不如趁张绣刚至平丘,立足未稳之际主动去打他?”
颜贮反对道:“昌军候此议不妥,我等放从平丘撤回长垣,再要返回攻平丘,岂非白费功夫。”
昌琦不以为然道:“若不先弃了平丘,怎会引得那张绣主动入囊,我料这定是将军预下的计策。”
颜贮道:“将军定下的计策是要诱其来攻,可不是返身去战。”
见话题就要被昌琦这厮给带偏,颜良挥手阻止道:“莫要说了,若张绣不来攻我,我亦不会主动去平丘,此事不必再提。今日首要议定的是两件事,一是下一步攻打何处,二是战俘如何处置。”
见颜良定下了基调,张斐说道:“先前将军让我等拟定两处行军方向,一是沿济水攻略平丘、济阳、冤句、定陶等地,二是沿濮水攻略长垣、离狐、句阳、成阳等地。如今曹贼发陈国、梁国二地兵马来援,平丘又暂时弃了,这济水一线如今无法通行,则只有走濮水一线,去攻离狐。”
张斐的建议中规中矩,得了好几人附和,但颜良好似并不满意,一直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颜良见王脩一直坐在那儿没发言,便问道:“叔治兄如何看?也觉得应当去离狐?”
王脩被颜良问起后并没有回答是或不是,而道:“我以为,下一步攻取何地,还要看将军是如何看待曹军援兵,是欲避其锋芒,还是欲要逐个击破。只有得知了将军的心意,方才能选好目标。”
颜良心道王脩果然是个明白人,笑道:“我道叔治兄为何一直不发一言,原来心中早有谋划,不妨为我试言之?”
王脩也不客气,抬起手来道:“若将军欲要避其锋芒,那诚然如左司马所言,沿濮水一路攻取离狐、句阳、成阳等地,不失为一条坦途。可若将军欲要逐个击破的话,那倒是不便太过北去,以免张绣、朱灵之辈不敢深追。”
颜良继续问道:“那叔治兄以为,我属意为何?”
“在下愚见,将军是要逐个击破。”
“噢?何以见得?”
“若我军取道濮水,攻略离狐、句阳,则曹军必会兵逼长垣,则留人少不足守,留人多亦不值当。而若弃守长垣,则曹军可以继续北上袭扰东郡各地,威胁大军运道,故某以为不足取也。况且以将军之能战,当不会对张、朱之辈退避三舍,定会主动寻隙讨破,以攻代守,务求制敌而不制于敌。”
听王脩分析得清晰透彻,颜良不由感叹道王脩果然有几把刷子,自己麾下就缺这样的谋划之士,若是能引为己用可就美滋滋。
但颜良也知道这只能瞎想想,至少在目前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的,王脩是青州刺史袁谭的眼前红人,甚至在袁绍那边都挂上过号。
在老袁家不倒台的情况下,按照王脩目前的待遇,以及他对故主的忠心而言,绝不可能为颜良所用。
颜良把这不切实际地念头抛诸脑后,大笑道:“哈哈哈,若我真要逐个击破,按叔治兄之意,下一步当攻取何处?”
王脩答道:“我料将军心中早有成算,却为何要我说。”
颜良试探着问道:“莫非叔治兄说的是济阳?”
王脩袖子一甩,怫然不悦道:“将军若是欲要自蹈险地去攻济阳,又何必要寻我等参赞?”
“哈哈哈!玩笑尔,我自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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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再渡过济水去攻济阳,我料叔治兄与我所想当是一处,不若你我各书于手,也好印证一番?”
王脩见颜良嬉皮笑脸的,便也只得答应,与他二人各写于牍上。
众人凑上前来翻开验看,先看颜良写的只有一个大大冤字,不由莫名其妙,再看王脩写的是冤句二字,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要去打冤句城。
颜良看了后大笑道:“幸得有叔侄兄与我心意相合,冤乎哉?不冤也!不冤此行啊!”
左司马张斐向来性格谦和,不懂便问道:“这冤句在济阴郡内,与陈留境内的济阳所差不远,都在济水两岸,为何不攻近处的济阳,却要攻远处的冤句?”
颜良笑道:“还请叔治兄试答之。”
王脩道:“如今陈国、梁国两地兵马已齐集陈留,若我军攻济阳需要渡过济水,届时若曹军趁我半渡而击,则易首尾失顾。而冤句处于济水以北,不用渡过济水便可攻打,即便一时间打不下也可安然撤走。”
“且如今济阴太守夏侯惇并不在郡中,郡内事务由郡丞代署,济阴各县无能人掌控,或也有所防备,但战事仍未迫近眼前,守备必然松懈不堪,将军若轻兵奇袭,多半能够一击得手。”
“若我军挥兵东向,夏侯渊断不会容我军肆虐济阴,定会令张绣、朱灵前来阻截,届时是走是战,便可尽在掌握。”
“啪啪啪啪啪!”
颜良听到这里,不由使劲鼓起了掌来,赞道:“叔治兄大才,一番分析精妙绝伦,令人茅塞顿开。”
王脩拱拱手道:“将军谬赞,此中关窍,我料将军早有谋断,不过是借我之口宣之于众罢了。”
颜良环顾众人道:“别驾之意,汝等可已知悉?此正所谓‘批亢捣虚,攻其必救’,远比吃回头草攻有备之城来得巧妙。”
在座众人都若有所思,显然颜良与王脩的战略思维要高过他们,其中如张斐、颜贮不太擅长军略,隗冉、昌琦指挥兵马还算如意,谋划之道就指望不上,头脑稍许灵活些的仇升、陈正等人都缺乏经验,也没有大局观。
颜良也不待他们慢慢吸收消化,又道:“虽说我意欲攻冤句来牵扯陈留、陈国、梁国三郡之兵,然长垣控扼濮水,紧邻东郡,乃我偏师周转各方之紧要所在,必不能落于曹军手中。若我出主力东进,曹军也可能不管不顾,北上攻打长垣,进而威逼东郡,迫我回防,亦不可不虑,故而要留一人坐镇守卫,有谁愿意留守?”
像这等驻兵留守后方的任务,隗冉的骑兵自然不适合,昌琦这厮那是只顾攻不顾守绝不肯干这活,其他几个军候资历不够也没发言,倒是左司马张斐说道:“不若我率一曲人马留守长垣,长垣城池卑小,若曹军不发万人来攻,守个十天半个月当也无虞。”
如果从人选来说,持重稳重的张斐倒也符合要求,不过颜良也不敢太过托大只留一千人,万一夏侯渊、张绣、朱灵联合起来猛攻,自己拿下了冤句却失了长垣也得不偿失。
但颜良又苦于手中可用之兵有限,所以他早就筹划着要增加人手,恰巧恢复的伤员和白马子弟的来到,让颜良稍稍有所缓解,但最好的方法还是招募降卒。
颜良便道:“人选先不急着定,我们先议一议今日第二等要事,如何处置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