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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春夏之交,正是游春赏景的好时节。
若说元氏县附近,可供踏春的所在不少,光是周边六大名山便足够游赏好多天。
不过如今三公山脚下已经建成了六山学院,每日里前往求学拜会的学子络绎不绝,比之往日的清幽多了一分喧闹。
而封龙山与灵山那边,也有常山相府派出勘察地形的吏员,正在寻找合适的所在建立燧人分院与神农分院。
好在六大名山还有三个闲着,这县城南边的白石山与毋极山便成为了城中士庶前往游赏的选择之一。
在元氏城通向白石山的官道上,正有一群人拥着三驾马车缓缓而行。
在第一驾马车内有两个娇俏女子,俱都有着倾国倾城的容颜,正是常山相颜良的正妻甄宓以及她的闺中密友刘绫。
与平时稍有不同的是,二人并未穿着长袖飘飘的曲裾袍服,而是穿着方便行动的胡服,甄宓着浅紫,刘绫着鹅黄。
甄宓显得极为兴奋,时不时掀开窗帘往外窥看。
如此数次之后,刘绫“嗤”地一笑,说道:“这每日里都看见,还看不够啊?”
甄宓被闺密取笑也不着恼,只把窗帘合上,说道:“当然看不够,骑在马上的夫君可与往常不一样呢!”
刘绫道:“呵呵!我倒是想起来了,你第一回见着颜府君,便是在迎风阁上看他入城吧?当时他必然也是骑在马上。难不成,那时你的芳心便悄悄系在他身上了?”
甄宓随着闺密的话语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那兵甲齐全整齐划一的军伍,那如雷鸣般的“杀贼!保家!”吼声,那英姿雄伟的将军,那凌厉地目光,不由想得痴了。
见甄宓痴愣不言,刘绫只觉调侃亦失了趣味。
恰好一阵春风拂来,吹起了窗帘,车窗外正是颜良一袭胡服的干练身影。
刘绫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那人身上,直到窗帘落下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她看着一脸幸福的甄宓,又想着自己那尴尬的境遇,不免在心里悄声叹息。
车队行走了一会儿后,来到白石山脚下的一处庄园。
这处庄园乃是常山大贾郝氏的产业,郝氏家主郝尚如今的身份可非同寻常,乃是常山钱庄总号掌柜,算是颜良授意下的红顶商人。
平时里事务繁忙的郝大掌柜今天却好似个富贵闲人一般,亲自站在庄园门外守候,当看见车队前来,连忙趋步上前,离开十来步就躬身行礼道:“草民郝尚恭迎府君、长史大驾光临。”
颜良滚鞍下马,上前扶起郝尚,笑道:“郝大掌柜今日倒是有闲在家?”
郝尚谄媚地笑道:“连日理万机的府君与长史都得休沐一二日,小人不过掌管一个钱庄而已,自然也得抽空歇息歇息。”
颜良拍拍郝尚的肩膀道:“嗯,劳逸结合实有必要,郝掌柜经营有方,常山钱庄如今发展喜人,可是有莫大的功劳啊!”
得了颜良的夸奖,郝尚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说道:“都是府君立意新奇,在下等不过是依言而行罢了,不敢居功,不敢居功!”
因为盐铁酒专卖权唱卖而特意设置的常山钱庄,最初只是在元氏、真定、高邑三地设立分号,提供给前来竞标的商号交纳投标保证金以及竞标费用。
随着盐铁酒专卖制度在常山、赵国、中山三地顺利施行,但凡经营此三项商品的商贾,其货物资金周转、商税缴纳尽数通过常山钱庄。
而风靡常山的福利彩票也与常山钱庄合作,为所有经常购买彩票的贵宾顾客在常山钱庄内开立专属账户,不但毋须用现款结算,且可以根据每个顾客的实际情况,提供一定数目的透支额度。
这些富户与商贾在使用过程中,发现了钱庄具有交割便捷、携带安全等优点,乃至于在他们日常买卖其他货物之中,也出现了使用钱庄票据的情况。
而常山钱庄的发展步伐十分迅猛,不仅开遍了常山十四个县,还走出了常山以外。
赵国与中山国也执行盐铁酒专卖制度,同样用常山钱庄来进行资金结算,所以在赵国邯郸、襄国和中山卢奴、毋极这四个较繁荣的县城最先开设分号。
之后在颜良的家乡钜鹿郡下曲阳县,以及钜鹿郡治所廮陶县等地也相继开设了分号。
虽说如今常山钱庄各分号都秉持低调原则,只与富商大族中人有生意往来,可未来发展的前景十分可喜。
颜良站在庄院门口与郝尚随口闲聊了几句,跟随在后边的常山长史辛毗也下了马,那三驾马车上的人也依序下车。
头一驾马车下来的自然是甄宓与刘绫这对绝色闺密。
第二驾马车上下来的是一大一小两个美人,分别是颜良的妾室梅娘与女儿絮儿。
最后一驾马车下来的却是一大二小,分别是辛毗的妻子与一双儿女。
郝尚十分殷勤地亲自带领诸人进入庄院稍事休息,然后从庄院后门处登山。
郝氏原本就是常山大商,置办下的这座庄院占地极为宽广,更有一条小路直接修往白石山上最为著名的景观白石神君祠。
颜良与同行的辛毗道:“辛君,听闻白石祠中有昔年冯府君修造的石碑,不如我等登高瞻仰一番?”
辛毗笑道:“不敢请尔,固所愿也。”
二人信步登山,一边观赏沿途风景一边闲谈一些趣闻轶事。
由于是在休沐日中,颜良与辛毗都只是穿着轻便的胡服,头戴远游巾,未冠未绶,干净利落。
在身边随扈的韩高等人也各穿常服,只腰间所佩的环刀与充满警惕的眼神显示出他们身份与众不同。
身为百战将军,颜良登个小小的白石山那自然不在话下,若不是顾及辛毗,从山脚行到山顶上都不需要歇脚。
而长史辛毗虽是士人,但也身体康健,始终能够跟上步伐,倒是令颜良颇觉意外。
沿途虽然有些前来踏青的常山百姓认出了颜良与辛毗,欲要上前套近乎,但颜、辛二人显然并无停顿下来的意思,只是遥遥点头示意一番就继续前行。
当二人来到山顶上时,发现面前豁然开朗,站在山顶上向下观望,可以把整个元氏城以及城南大片阡陌良田尽收眼底。
这年头没什么高层建筑,当时颜良与甄宓结缘的迎风阁,因为有四层,便算得上真定城内数一数二的建筑,所以从高处往下俯视的机会并不算多。
辛毗摇头晃脑地说道:“《荀子》曰:‘我尝跂高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来到这白石山巅,方知辛某每日里居于其中忙忙碌碌的元氏城何其渺小也。”
颜良点点头道:“《吕氏春秋》亦有言:‘顺风而呼,声不加疾也,际高而望,目不加明也,所因便也。’你我身处这时代的激流之中,比之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黔首黎民要站得更高,看得更远,这肩上的担子也就更沉重啊!”
辛毗见颜良颇多感叹,问道:“府君可是为前些时日黑山贼入寇赞皇之事烦忧?”
颜良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既是,也不是,黑山贼寇不过癣疥之疾罢了,至多能困扰我一时,然而如何能让这纷乱的天下重归太平,才是最大的难题啊!”
辛毗闻言肃然起敬道:“府君志向高洁,令人佩服,只是如今各地战乱不休,如常山这般已经是人间乐土,徒呼奈何?”
颜良叹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我等只能尽力而为,能做到如何,就看天命吧!”
辛毗劝慰道:“府君在常山的所为,已经难能可贵了,此事急不得啊!来来来,你我还是先瞻仰一下冯府君所刻的石碑吧!”
白石神君祠高大肃穆,门前那方石碑正是十八年前的光和六年,由当时的常山相南阳冯巡主持修葺祠堂时刊刻。
“严严白石,峻极太清。皓皓素质,因体为名。
唯山降神,髦士挺生。济济俊乂,朝野充盈。
灾害不起,五谷熟成。乃依无极,圣朝见听。
遂兴灵宫,于山之阳。营宇之制,是度是量。
卜云其告,终然允臧。非奢非俭,率由旧章。
华殿清闲,肃雍显相。玄图灵像,穆穆皇皇。
四时禋祀。不愆不忘。择其命辰,进其馨香。
牺牲玉帛,黍稷稻粮。神降嘉祉,万寿无疆。
子子孙孙,永永番昌。”
颜良念诵着石碑上隐含韵律的碑文,焦虑的心情稍稍平复,说道:“时人修葺庙宇,刊石刻碑,乃是期冀福泽庇佑子孙,可谁又料到,这石碑刚刚立下的第二年,便有太平道张角作乱,这天下就再没太平过,何其荒唐!”
他转过身来,背对石碑,面对着山下的元氏城张开双手,仿佛要将元氏城,将整个常山都拥抱在怀,说道:“这一方天下,终究还是要我等亲自来守护,靠这碑,这山,怕是还不够呐!”
在山顶观赏过风景,畅述过胸怀,颜良便信步下山,今天难得带家人出游,却不好太过冷落她们。
当他来到山脚下时,却发现山脚下甄宓、刘绫、韩梅、絮儿与辛宪英几人围成一圈正在踢毽子,欢声笑语伴随着毽子起起落落,玩得不亦乐乎。
毽子脱胎于蹴踘,这年头蹴踘男女老少都十分喜爱,不过女子却少玩竞技性更强的重球,而较多玩个人颠玩的轻球。
颜良有一次玩过甄宓玩耍的轻皮球,发现皮球内虽然充实了毛发,但仍旧弹性不足施展不开,便亲自拿了几枚五铢钱,,在钱眼里固定住几根锦鸡的尾羽,然后用牛皮包裹住五铢钱,制作成了毽子的形状。
颜良教会了甄宓如何踢毽子之后,甄宓不仅自己玩,还拉着梅娘与絮儿玩,絮儿又把毽子带去与小姐姐辛宪英分享,很快毽子这小玩意便在相府后院流行了起来。
眼下三大二小五个美女并无什么特别的规则,只是你一脚我一脚地踢着玩。
十一岁的辛宪英与六岁的絮儿,正是爱笑爱闹的年纪,而稍稍年长的韩梅二十三岁,甄宓与刘绫都是十九岁,放在后世也不过是大学女生而已。
随着几个大小美女腰肢扭转,腿脚翻飞,彩色羽毛做成的毽子上下飞腾,划过一道道美丽的弧线。
尤其是穿着胡服的甄宓、刘绫与梅娘三女身材俱都浓纤合度,曲线玲珑,简直要让人喷鼻血。
这时正好毽子被辛宪英高高踢向甄宓的方向,而甄宓显然因为颜良的到来而心神恍惚没有来得及反应,被毽子落下砸到了头顶,发出“哎呀”一声惊呼。
甄宓这呆萌的表现自然引得众人齐声讪笑,就连一旁抱着三岁小儿的辛夫人都捂嘴偷乐。
见甄宓在那儿手足无措,颜良施施然走上前去解围道:“汝等玩得好开心,可能加我一个?”
小丫头絮儿见父亲来了,忙蹦蹦跳跳跑到颜良身边,抱住大腿道:“好啊好啊,阿父陪我一起踢毽子。”
甄宓羞红未退,梅娘微笑不语,辛宪英扑棱着大眼睛好奇看着颜良,只有刘绫一脸惊讶道:“颜府君堂堂二千石,也与我等小女子一起玩耍这小玩意?”
颜良对于这个死皮赖脸总是在自家混吃混喝还霸占自己老婆的女人可没什么好脸色,故意板起脸道:“这是什么话,这毽子还是我特意做出来的呢!”
而刘绫仿佛知道颜良是只纸老虎,一点都不带怕的,嘲讽道:“哟,堂堂国相,整天弄些足球、毽子、彩票之类的玩物还好意思说呢!”
颜良眼睛一瞪作势要反驳,好心的梅娘却上前拉住颜良道:“夫君准备怎么与我等一起玩耍?”
颜良道:“我等来个划界对抗如何?你等三人,我带上絮儿与阿英。”
划界对抗便是如同羽毛球一般,在地上划上一个日字形的区域,互相向对方区域内进攻,若是踢出界或者没接到球便由对方得分。
絮儿年纪还小,当然还没玩过这等划界对抗,闻言便积极响应道:“好好好!我要与阿父一起!”
而对面的刘绫好似不服气一般,冷哼道:“如此托大,看我等不踢得鼎鼎大名的讨逆将军告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