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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注意到,汉斯先生用了非常正式的书面尊称,他并不是在简单的提一个请求,他是非常认真的,想要代表交响乐团这个整体,想要获得创作者白君文的原创曲目,授权演奏。
“当然可以啊,”白君文终于从师兄的魔爪下站了起来,狼狈的整理了一下今天看演出专门打的领带,含笑看向汉斯先生:“不过……世界之星不是已经解散了吗?还怎么演奏我的《命运》呢?”
“我们还没有解散,”汉斯的声音颤抖得更明显,里面藏着掩饰不住的激动:“明天的太阳还没有升起,不是吗?”
“哦?”白君文笑着继续问他:“那您有什么打算?”
“我们可以通宵排练,我们可以把这支曲子练熟,金色大厅的租期到明天中午十二点,所以我们明天完全可以再演一场!”汉斯深吸了一口气,思路渐渐清晰起来,眼神也坚定起来:“不要钱……免费演出……我们所有人都要走出去,去把人请进来,请他们免费进金色大厅听我们的演出。”
白君文含笑看着汉斯,他一直很喜欢这个老头,只是老头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以至于一直都懒得理自己,现在老头终于开始认真对待自己了,白君文也觉得颇有几分翻身做主人的得意感,他又问:“可是,我没记错的话,乐团的账面上好像已经彻底没钱了?”
“对,乐团的账上已经没钱了,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汉斯激动的挥舞着手臂:“我有钱啊……我有房产,银行里还有一百多万的存款,只要可以继续演下去,我愿意把它们全部拿出来……白,你只要现在点头,我立刻连夜去办房产抵押。”
“不需要您付出这么多的牺牲,汉斯先生,”海顿道:“我好像稍微宽裕一些……我可以拿两百三十万出来。”
“我也有钱,”下面有人大声道:“我们大家都有钱,我们一起凑一凑,不需要你们拿那么多钱出来。”
“对,我也有钱啊。”
“谁没钱呢?”
“我毕竟也是国际级的铜管演奏家啊,随便兼职都能赚很多钱的。”
“我不缺钱的,一直都不缺钱的,我只是想要世界之星继续存在下去。”
“世界之星的问题,从来都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如果花钱可以解决问题,那简直太好不过了!”
“白,曲谱的事情,我们就拜托你了!”
所有人都很激动,都在叫嚷,他们涨红着脸,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喊什么,这一刻著名的金色大厅乱成了一锅粥,只是汉斯先生并没有去制止他们,因为他看到所有人的眼睛都变得越来越亮,里面充满了代表希望的光芒。
“如果说,之前的我们一直在为生存而努力,那么这一次,就让我们所有人一起任性一回吧,”有人在人群里大声喊道:“明天……我们要为荣誉和尊严努力一回,哪怕明天之后世界之星依然要解散……但是毕竟在它解散之前,曾经散发过前所未有的光芒!”
……
这一夜无眠,所有人都在忙,乐团的老人里不乏许多五十多岁甚至六十多岁的老人,他们的体力远不如年轻人,但是今夜无眠,他们身体里有着说不出的干劲。
《命运交响曲》需要的人员编制其实挺多,而整个乐团现存下来的却只有十几人,弦乐组的人员严重不齐,管乐组和打击乐组却有盈余,至于色彩乐器组,除了西蒙之外就只剩了一个玩钢片琴的五十多岁的女性演奏家。
所以白君文首先得改编,只能利用现有的人手来完成这支曲子,那么在贝多芬原曲的基础上势必要去掉一些乐器,增添一些乐器,这项工作并不算困难,毕竟梦境世界里各式各样的改编版本都有,甚至连钢琴独奏版和小提琴独奏版都出了不止一个版本,然而,这是非常花费时间的一个细致活儿,至少,白君文一个人在短短一晚上的时间内,是绝对完不成的。
可这一点他不能说,说了那就解释不通了,毕竟他是以“原创”的名义拿出这首曲子的,所以他只能换另一种说法……
“我的创作还没有全部完成,我还需要一晚上的时间,所以你们先去睡吧,”白君文硬着头皮道:“等我明天整理完成了,咱们上午排练,下午演出,来得及。”
可众人一起拒绝了他:“没关系,就你刚才弹奏出来的部分,写给我们看……我们自己也能进行乐器转换和旋律分配的。”
白君文恍然大悟!
是的,并不需要他一个人做全部的工作,在场这些人虽然没有他的作弊功能,但是论实力论才华,个个都是业内顶尖人才,到他们这个境界,哪怕是没专修过乐理的,也自然而然成了乐理高手。
“那我就用钢琴把全作大概弹一遍,然后大家一起来讨论。”白君文最终拿定了主意。
这一夜白君文痛并快乐着,痛是因为大伙儿讨论出的旋律分配和乐器配比明显与他从梦境世界中得到的曲谱细节不一样,对此他没法解释也没法否决,只能跟着众人的思路越走越偏——这一点其实问题不大,因为基本的旋律和结构是固定的,各种改编其实都在允许范围内,并不会影响到神作的“神”。
至于快乐则是因为他真的很享受这种一起努力做某些事情的感觉。这些日子的旁观,他对留下来的这部分人其实有很高的认同度,也很愿意参与到他们之中去,只是以前一直没有机会,如今终于融入进来,他有一种终于从旁观者变成当局者的代入感。
……
清晨的维也纳,天色还没完全亮起来,已经有悠扬的音乐从城市的各个角落里渐渐飘出来,阿方索走在还没热闹起来的街道上,想着昨天在金色大厅里发生的那一幕故事,心里略微有些感慨。
他是维也纳爱乐乐团的竖琴演奏家,所以对于这支来自美国费城的交响乐团其实是挺有兴趣的,更重要的是,他听他的母亲提到过,十八年前这支世界之星交响乐团就曾经来过维也纳,弹奏了非常精彩的曲目,当时他的母亲也是爱乐乐团的竖琴演奏家,她去听了那场音乐会,并因此对这支乐团里的许多人记忆深刻。
比如汉斯,比如海顿,比如奥古斯汀。
“这是一支伟大的、世界级的、有着悠久历史的、值得尊敬的交响乐团。”母亲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所以昨天阿方索是冲着这些母亲口中的“熟人”才走进金色大厅的,他对这座大厅并不陌生,因为他自己每年都有许多次要坐到大厅中央的演出位置代表自己的乐团表演,他昨天满怀希望,想要欣赏一场被母亲誉为“近乎完美”的交响音乐会。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大堆毫无营养的东西,以及那让母亲一直提起的海顿先生的小提琴,以及奥古斯汀先生的钢琴。
“然而这支乐团已经完蛋了……他们已经不是母亲记忆中的模样了……”阿方索微微叹息着,带着些遗憾和缅怀的情绪从金色大厅不远处的街道上走过去。
这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