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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偏殿光线昏暗,陷落的寝被里是浓郁的龙涎香。
她的身躯略有些狼狈的摔进寝床内,后脑撞上枕头,头晕眼花迷瞪瞪的睁开眼眸,眼前高大冷肃的男人抬手,修长干净的拇指放下帷幔,挡住殿中点起的昏黄烛火。
男人穿了身黑色锦缎圆领蟒服,胸口衣襟绣着面目狰狞的坐蟒,压低了好看的眉眼,面无表情,乌黑的眼珠定定朝她投去,威严凛凛。
她还穿着平日上朝的男装,只不过刚才摔的有点狠,衣领稍有些凌乱,脸色惨白,神情纤弱,不经意流露些楚楚可怜。
她的手腕被麻绳捆得严实,邢坤还打了个死结,使劲挣都未能挣开。
她咽了咽口水,脚指头都紧绷了起来,看着十分不安。
新帝忙碌到深更半夜也未见他眼角眉梢有疲倦之色,玉冠高束,五官清晰冷峻,清冷如月的气息沉沉朝她袭来。男人掀起波澜不惊的眼皮,打量过她的全身,露出嘲弄般的神情,扯起嘴角笑了笑,而后欺身凑近她跟前,抬起冰冷的手指攥着她的下巴,用强硬的力道逼迫她不得不直面自己。
气息相间,男人仿佛都闻得到她衣领处透出的冷冷幽香。
他目不转睛盯着眼前这张漂亮的脸,被欺瞒了这么多年,他怎么就没发现呢?
没发现眼前这个人是个漂亮的、狡猾的、骗子。
男人冷呵了声,毫不避讳的审视目光压迫感甚足。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搭在她纤细的腰间,狠狠掐着她的腰,眼神忽的冷了冷,嘲讽似的开口,吐息冰冷:“盛大人。”
她听得头皮发麻,衣襟里的皮肤竖起寒冷的刺,熟悉的被压迫到窒息的感觉包围了她。
男人耐心尽失,用力扯开她的腰带。她大惊失色,想逃却又逃不掉。
腰带坠地,外衫也被人蛮横的扔到拔步床外。
她难堪的闭上了眼睛,抿直唇线,身体在抖,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听见从头顶传来的冷呵声,随之压来是他低沉的冷声,“竟是连我都被你骗了这么多年。”
她只当自己死到临头,绷紧齿关一言不发。
男人却被她这种态度惹怒,逼着她开口。
她不想死,睁开眼对上他要把人穿透的眼眸,旋即不太舒服的别开眼,轻启红唇,声音也低低的,“我没有害过你。”
新帝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这个。
暗香盈袖流动,男人的膝盖顶着她的后腰,俯身凑近了她,冷冷薄唇贴近她的颈侧,轻轻蹭了蹭她脖颈间的细腻雪肤,缓缓往上,移动到她的唇角,发了狠咬了上去。
她在那间寝殿内不知待了多少天。
意识浮浮沉沉、起起落落。
神情都被折磨的飘浮。
更深露重被用轿子抬进去。
又在某日中午用轿子抬回盛家。
盛皎月从上辈子的往事里慢腾腾回过神,刺眼的阳光在她的眼瞳里闪了闪,恍惚的意识逐渐变得清楚,她如今委实不太敢上去东宫的轿子。
她抬起眼眸,打量着眼前凶神恶煞的邢坤,抿了抿唇柔声细语同他说着好话,“邢大人,劳您回去转告太子,我在家养两天就能好。”
邢坤轻嗤了声,笑了起来,似嘲非嘲似讽非讽,嘴里吐出刻薄的字眼,但又显得不那么阴阳怪气,“盛公子,我邢某也是奉命行事,你不要为难我,尽说些可笑的话。”
太子既然要他把人带回东宫。
邢坤只会依言照办,他挑起眉梢,冷冷打量着眼前明显气色极佳的少年,“盛公子有什么话,可以等进宫了去太子殿下跟前慢慢的解释。”
这人比前些日子在千禧寺看着还胖了一圈。
漫着迟迟春意,唇红齿白的慵懒模样,看着哪里像病重到起不来床的程度?
邢坤也不知他打的什么鬼主意,欺上瞒下,好似很不情愿去太子跟前做事。
若是演戏,演的也太过了。
邢坤纳闷,盛公子这招欲擒故纵到底是跟谁学来?稍有些脑子的女子都不会用,他一个读书人竟然也好意思。
盛皎月掐着掌心,“殿下可说要住到什么时候?”
邢坤对他可没有好耐心,来之前就有诸多不快,见他磨叽迟疑的模样心中更是来气,眼睛横了横身后的侍卫,“去将盛公子请到轿上,再迟点进宫看太医,我怕盛公子病死咯。”
盛皎月在不近人情的侍卫靠近她之前,绷着面无表情的小脸说:“我自己能走,不用轿子。”
邢坤听见这话咧嘴一笑,“这怎么能行呢?盛公子风吹不得雨淋不得太阳晒不得,如今又病入膏肓,还是仔细些为好。”
邢坤脸上虽带着笑意,不过这笑意却没几分真诚,话里话外都阴阳怪气,给属下抬了个手势,这些人便半带逼迫将她“请”上了轿子。
途中下了雪,轿子行进的速度却不见减缓。
半个时辰后,盛皎月让人带到东宫,太子的书房。
屋子里没有别人,门外有人把守,暗处也有隐卫监视。
盛皎月勉强稳定心神,喝了杯茶后在思考太子怎么会突然将她请到宫里,近日京城并未发生变故,再几天都要过年了。
她告了病假,太子应是巴不得她一辈子都别去他眼前讨嫌。
盛皎月一时没想通是哪里出了问题,她蹙眉沉思,手里的茶水已经凉了都不知道。
不知过去多久,书房的门被人推开。
太子同他身后的男子一并走进书房内,盛皎月下意识抬起头朝他们看去,入目便是男人一动不动的喉结。
而后视线缓慢看向太子身后年轻俊秀的男子,是他的表弟——江桓。
盛皎月很少有什么不喜欢的人,也极少将不喜表露在面上,但她确实很讨厌江桓。
两人同为太子少时的伴读,江恒仗着自己是太子的表弟,嚣张跋扈为非作歹,小时候逮到机会就欺负她,若是小打小闹也就算了。
偏江桓也不好惹,曾经带着人在寒冬时节将她一脚踢进御花园后的池子里。
池水深深,她水性又不好,差点就没活成。
江桓将她快死了才假惺惺跳进水里将她捞出来,态度恶劣掐着她的脖子威胁:“离太子表哥远点。”
江桓如今早已不是太子的伴读,前两年参加科举考试,连中三元金榜题名正春风得意,进朝堂做了官。江桓也有好几个月不曾见过盛清越这位少时玩伴,此刻似笑非笑看着他。
卫璟让他先回去。
江桓点点头,临走前还不忘调笑两句:“盛兄这两年出落的是越发水灵了。”
这话一点都不正经。
像在调戏妓馆里的姑娘。
盛皎月有点恼怒,却又心知江桓狗皮膏药的性格,忍了下来咬紧牙关当作没听见。
江桓啧了声,觉得无趣,心道他的性格是越来越闷了。江桓的目光放肆从少年的脖颈扫过脸庞,不得不承认,盛清越长得比他在风月楼里包的头牌花魁还好看。
江桓离开后,卫璟才淡淡问了句:“病了?”
两个字,听不出喜怒。
盛皎月硬着头皮认下这桩谎,“嗯。”
卫璟眼皮都没抬,从进屋就没拿正眼看他,缓缓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两口,冷漠的语气像在审问犯人,“哪儿不舒服?”
盛皎月张嘴编了个像样的理由,“吹了冷风,稍不注意就头疼。”
卫璟懒懒靠着枕垫,姿态松散坐在软塌上,缓缓阖上双眸,似乎是有些累了在闭目养神。过了很久,他猝然睁开双眸,冷眼吩咐邢坤将太医叫过来,替他看诊。
盛皎月自然不可能让宫中太医为她把脉,那时身份铁定露馅。她压着喉咙里颤抖的声线,撒谎时口舌发烫,有点结巴:“殿下,已…已经好了大半。”
太子漫不经心把玩手中的扳指,“是吗?”
盛皎月差点咬到舌尖,厚颜无耻说了个是字。
太子轻笑了声,“昨儿不还让人来告了长假吗?看来病得不轻,还是请太医来好好瞧一瞧。”
盛皎月没想到竟然真是她频频告假的事情惹恼这位阴晴不定的主,她现在有点骑虎难下,太子怎会管她的死活?真是奇怪。
她整理好神色,“我已看过大夫,说是没有大碍。”
卫璟将手中的扳指冷冷磕在桌面,终于抬眸看了眼他,似乎不打算松口:“还是让太医来瞧瞧,一并治好,也省的你隔三差五就来告假。”
太子生气了,她心想。
盛皎月拿不准太子为何动怒,保险起见,说话也尽可能稳妥,“谢过殿下,不过真的不必如此麻烦。”
她顿了顿,接着往下编:“先前几日病的确实厉害,不过现在好了许多。”
盛皎月清晰看见太子在听见她说出“病的确实厉害”这几个字时,嘴角泛起嘲弄的冷笑,不知为何,她被这声嘲笑逼得脸颊发烫,就好似被人当面戳破蹩脚的谎言。
卫璟是真的被气笑了,眸光停留在他周身,寸寸移动的眸色肆意端详着他,病得下不来床的少年,这些日子不仅没有憔悴。脸颊反倒圆润了一圈。
较好的气色,圆润的下巴,眉心存着怡人慵懒轻松的神色,面上犹施了粉黛、
这是病重半个月该有的样子?
分明就是他不想来东宫。
卫璟面罩冷色,唇瓣抿成了条冷冰冰的直线,暴喝了声:“把太医叫过来!立刻!”
门外的邢坤都被太子的怒气吓了一跳,转身去太医院提人时,幸灾乐祸的想,好些年不曾见太子殿下在明面动过劈头盖脸砸来的大怒。
这回可有盛清越这个假清高的好果子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卫璟!坏脾气是不会有老婆滴!
邢坤:搓搓手看好戏。
鹿鹿:你们真是年少不知老婆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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