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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转孱弱的低泣,细细碎碎挤出来的低吟声,少女泪眼朦胧的双眸里装满了屈辱。
卫璟并不奇怪自己在梦中能做出这种事情,他喜欢她,想要同她亲近。
本意却并非是想要侮辱她,帮她抹去眼泪也都还要顺便说了两句吓唬人的话。
灰蒙蒙的黄昏色照进殿中,少女嗓子里溢出的声音已经被撞击的很破碎,带着泣音,雪白的胳膊无力挂在他的腰间,拇指蜷缩,指甲抓的太紧而微微泛白。
男人的手指漫不经心插入她乌黑的发间,掌心托着她的脑袋,“哭什么?让你回去看看你母亲。”
少女不仅腰肢是柔软的,浑身上下好像哪哪儿都是软的,翘臀细腰,软嫩好捏,
她埋在他的颈间,实在受不住时忍不下去张开嘴,在他脖子上用力咬了两口,留下一圈明显的齿印。
这点痛对他来说就像是挠痒痒。
她眼睛红红的,看着又柔又魅可仔细打量她的眉眼又十分正经,无端的风情让她多出几分姝色。
她从嗓子里挤出泣声,“您……不要再如此辱我。”
男人并没有要折辱她的意思,他也只是一时兴起,就在这儿与她胡闹。又偏偏他是有些肆意,她则是胆小,总觉得光天化日下在金銮殿这种地方是故意侮辱她似的。
卫璟分不清楚自己是梦中人还是局内人,这种让她觉得荒谬的事情,他确实也是做得出来的。
卫璟看着她睫毛悬挂的泪珠,心里不大舒服,想叫她不要再哭了。
耳边却响起另外的声音,一声声仿佛在催促他从瑰丽的梦境里回去。
皇后从听说儿子昏迷不醒,就心急如焚,色厉内荏要太医早些将太子治好。
儿子身体一向康健,平时连小伤小病都不怎么有,忽然间怎么就会晕倒呢?
皇后冷着脸盘问曹缘,这个老东西支支吾吾和她打太极,不肯吐露实言。
东宫里的人自然都是向着太子,早就认清楚他们的主子是谁,即便是人没醒,主子没发话他们谁也不敢泄露半点风声。
皇后一个字儿都没撬出来,真真是把自己给气坏了,却又奈何不了这帮狗奴才,怕儿子醒来再同她算账。
卫璟在傍晚时缓缓睁开了眼睛,门口跪了一地的人,曹缘这把老骨头也被皇后娘娘罚跪在殿外,膝盖刺痛寒冷,他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皇后看见儿子醒了,绷着的那根弦松了松,又忙着召太医。
卫璟撑着双臂慢慢坐起来,眼神有些空灵看着殿内的陈设,他望着窗外的天色,嗓子很沙哑,“曹缘,我睡了多久了?”
曹缘跪在门外不敢进来,“殿下,您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
从昨天睡到今天傍晚。
卫璟花了好一会儿的时辰逐渐回想起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心头骤然刺痛,就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了一圈,他下意识用手掌捂住胸口,“都出去吧。”
皇后面色担忧看着儿子发白的脸庞,“太医还是要看的。”
卫璟的声音听起来就是平直的线,已经没有任何起伏,“母后,不必了。”
储君已经颇有未来帝王的威严和压迫感,冷冷淡淡的几个字就足够叫人不敢再继续多说。
皇后心不甘情不愿离开东宫,回去之后头疼的厉害,命人私下去打探消息。
太子无缘无故怎么可能会昏迷一天之久?醒来后看着也没什么精神,反倒是像个重伤不治的病人,叫人心忧。
卫璟的后脑勺像是被重创过泛着一阵接着一阵的痛觉,他起床更衣,重新整理好衣襟过后,打开殿门看见跪了一地的人,“盛家如何了?”
曹缘不敢隐瞒,踌躇半晌也不敢说实话,他瞥了眼太子手指上的伤,欲言又止。
都说十指连心,昨天那口棺材上生生被太子留下他指腹上的模糊血肉。
“说话。”
“人已经下葬了。今儿晌午请了和尚超度念经,而后就葬入盛家的祖坟。”
曹缘一口气说完这句话立刻重新低下头,没敢看太子的脸色。
卫璟扶着门框,骨头发白,皮肤底下的青筋时隐时现,泛白的薄唇逐渐抿成一条没有温度的线。
迎面而来的金色日光还叫他有点恍惚,他是不是应该还在梦里,所见所闻都是假的。
卫璟说:“去盛家看看。”
说不定就是个醒不来的噩梦。
这世上没人比她更会骗人。
对。
前些日子她不是还想调任地方吗?肯定是她早就想逃离京城,而想出来的骗局。
“她没死,你们都被骗了。“
曹缘听见太子这句话,只感觉到头皮发麻,还有些可怜殿下。
这回着实是伤到太子的心尖肉了。
从小就照看着长大的人啊。
说没就没了。
曹缘虽然是个阉人,下面没了根,眼睛却比他们都好使,伺候太子多年。
小时候,太子就是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很喜欢盛家来的这个漂亮小公子。
五六岁的小公子,又乖巧又懂事。
说话还有一股子奶味,糯叽叽的,内里就是好捏的软团子。
逢年过节,少年老成都会给身边的人在包红包,认认真真准备封红。
每年偷偷塞给盛家这位的,一准是银子最多的那个。
曹缘那个时候还敢和小太子开玩笑,问过他怎么偏偏就要给盛家这位多点呢?
太子皱着眉头一本正经撒谎说没有,大家都是一样多。
曹缘没给小太子留面,说他亲眼看见了。
太子很不高兴,“他那么馋,每天都像个小叫花子似的讨别人的东西吃,多给他点银子,让他自己去买,免得他眼巴巴望着别人的,还伸手去要。”
曹缘当时笑眯眯没做声。
而盛家的小公子五六岁的年纪就有点不识好歹,太子每回给的红包都不敢去接,非得别人撵着她上前才去拿红包。
平时像条尾巴似的贴着太子,真和她关系走得亲近,她又害怕。
小太子因为她不情不愿收红包,还生过闷气,只是没有让人看出来。
曹缘想起往事唯剩叹息。
盛家这位在太子心里分量多重,曹缘如今也拿捏不住,他都担心殿下现在刚醒又要去盛家,是去掘坟的!
——
人虽然已经下葬,但灵堂的布置还没有撤,之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侯府世子两天都没回去,烧纸钱时人看着且还正常,落葬时忽然像疯了一样,不让人封棺,还是侯夫人给了他一巴掌才叫人冷静下来。
世子爷风光霁月的美名在先,都道他是儒雅的俊公子,谁知道就这么疯了呢?
他亲自扶棺送人下葬,棺木入土为安之后又旧事重提,要结阴魂,不介意娶个牌位回去当摆设。
侯夫人叫家奴将他打晕了绑回的侯府。
江桓得知他即将过门的未婚妻死了,特意上门去安慰他。
几天不见,顾青林就瘦了一大圈,不见笑脸,唯有死气沉沉的严肃。
江桓不擅长说漂亮话,安慰人也做的生硬,“人已经走了,你也别……太伤心。”
“往后说不定还会有你喜欢的人。”
顾青林的眼神有些空,“没有了。”
江桓:“……”
不过设身处地想了想,若是他喜欢的女子忽然间病亡,他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江桓看着顾青林半死不活的样子心里竟然好受了许多,虽然他还没有寻到他的心上人,至少她还活着。
人没事。
这盛三小姐命也太薄了,非得和她哥哥一样是个病秧子。
江桓想到盛清越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他那人动不动就要哭,遇到生离死别的事儿估计也扛不住,听说妹妹出殡,他都只是遥遥相送,坐在轮椅起不来身。
江桓决定改天等他身体好些,也去看看他。真怕他身娇体弱受不住打击跟着他妹妹一起去死了。
—
封棺之前,盛清越就把人从棺材里抱了出来。
妹妹身上的嫁衣倒是碍眼,盛清越身边没有信得过的婢女,他虽是她的兄长,也不能帮她换衣裳。
人还有一天才醒,盛清越把横生变故将她抱上马车,叫心腹连夜将她送到苏州。
盛皎月在马车里悠悠醒来,浑身无力,脑袋胀痛,睡了这么久脑袋不疼才奇怪?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昏迷时发生了什么,看见她身上穿着的嫁衣还很奇怪。
谁帮她换上的?总不可能是她母亲,更不可能是哥哥让人换上。
这身衣裳漂亮归漂亮,但是勒的她腰疼,而且太艳了,她照镜子都不敢看自己,像是故意勾引别人。
盛皎月有了点力气后,慢吞吞脱掉嫁衣,本来打算随手扔在路边,但这万一被人捡到,又是麻烦。
胆子小的好处就是做事谨慎,她换回包袱里的便装,肚子饿得咕噜噜叫,柜子里有提前备好的干粮,软绵绵香甜甜的糕点,还有能垫肚子的干饼。
她吃了两块糕,又就着冷茶吃了半块饼,勉强垫饱肚子。
少女掀开车帘,“我们到哪儿了?”
护送她的男人低声说:“已经出了邯郸。”
盛皎月探出半个身体,抬头看着辽阔的天空,夕阳黄昏都比京城的要壮丽。
她终于逃出了皇城那个巨大的牢笼,不用再日日夜夜都提心吊胆被太子抓进宫里。
还剩了不到两个月,皇帝驾崩,太子登基。
上辈子,她的命运就是在那个时候被翻覆,成为深宫里一只可怜的囚雀,在新帝翻云覆雨的掌心里可怜的挣扎。
有些事情她记不清,但是小郡主每次见了她,耻笑她不知廉耻的神态她都还记得。说她不分场合,无论在哪儿,都厚颜无耻用她的身子去勾引卫璟,说她的圣贤书都白读了,只在床上有点手段。
盛皎月那个时候也这么想,新帝只是喜欢睡她的身子,对她这个人没有感情。
半夜叫水的次数,一次比一次多。
每次来找她,先前正儿八经谈着事,不知怎么的都会被他带到床榻上去。
她这辈子才不愿意重蹈覆辙。
盛皎月快要逃到宴州时,太子已经杀到了盛家,冷漠的黑瞳静静扫过布置好的灵堂。
盛家人真是不知道太子这尊大佛怎么又来了?!
更让他们两眼抹黑的是太子接下来的话。
卫璟背着双手,眉眼看似从容温和,不慌不忙:“棺材在哪儿?”
盛暄看这架势不对,果不其然男人接下来说的话简直叫人要吐血。
卫璟嗓音干涩,“孤要开棺验尸。”
盛暄气的站不稳,有没有人能来管管太子!?哪有人这样做事的?
人死了竟然还要掘坟挖棺。
这是有什么滔天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