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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下去,药死吧,别让她们死的太容易……”
祝敏提着的气骤然呼出,颤颤的,是解脱,又释然。白葛既不肯听,再多的故事也是枉然。
祝心不则,哭着进哭着出,整个过程她可谓是给聋子讲故事,白费力气,遭人同情。
白葛眼神木然,像个没了魂的精致娃娃。从头至尾,别庄的奴仆谁也不敢出一声大气,就怕下一个被药死的就是他们。
窗如今大打开着,风和日丽,那股子幽里幽气的木里香又飘进来,和木蜻蜓共舞。
还挺好玩儿。寂静之中,白葛科科笑出了声,惊得众人汗毛倒立。“真的好玩儿。”她重复。也不知道是在说那木蜻蜓还是祝敏的行为。
笑着笑着,越来越猖狂,几近疯魔,说着一些奇怪的话:“你是白萍又怎么了?你生了我又如何?你该死!该死……该……死。”她晃晃悠悠站起来,往前踏了几步,“咚”一下栽倒在地。
“女郡!”众人惊惧,那个管事老妪尤为惊慌。
这可怎么是好,督主好好交代过,等他来接人的时候要万事妥当,不可出一丝差错,由她全权打理!如今人直接晕倒了……想到最近督主皱起的眉头就没松过,暴戾如他,恐怕自己就是第一个给这庄子铺血路的人!
老妪拣了几个平时得力的,匆忙把白葛扶进房里,左右想不到一套有用的说词,心里把刚才惹怒白葛的那个小奴婢骂了几十回。
“叫什么?祝……祝敏是吧,等会儿就把你先给供出去,左右也要被药死了……还有谁呢?对了,白萍!这也给记一个……”絮絮叨叨数落下来,老妪已经想好了不下五个替罪羊了,连中途给白葛梳头,因手抖被斥责的侍女都算上了。
老妪走廊里来来回回走着,隔一会儿就问一次女郡醒了没有,然而事与愿违,白葛这么多年安稳睡觉的次数不多,来到这还两次都是昏睡,不易醒,大概也不想醒。
大老远,走廊另一头跑进来一小厮,是昨晚陆安化带在身边的。弯弯绕绕,绕到了厢房门口。看到老妪,那小厮道:“督主驾临,让女郡尽快到主院回合,马上起程!”
“是,是。”老妪一边干笑着应和,一边试探道:“来得那么快哈,督主今日万安?”
小厮怪道:“你这老太怎么回事?让你送女郡出去便出去,督主一如往常,问那么多作甚!”
老妪瘆瘆说明原委,那小厮一听,臭骂了句蠢材,忙不迭去主院报送消息。
主院前厅。
陆旻捏捏眉心,连日疲惫,让他颇失心力。但面上还是强打起精神,勉强听着小厮报备。
“怎又晕了,昨夜不是才好?”这岭苍女郡是否有疾,还是早日查明为好,以防后患。
“回督主,据说是气急攻心。”
“哦?气晕的?”听着稀奇,到底是这女郡气量小,还是庄子上的奴仆半年不见,本事涨了不少。
他记得淮庄里的人都比较和顺,否则也不能把那树照料的如此好。
陆旻半年没来这淮庄,一来就先去看了种在院子里的木里香,许久未见,想念得很。
这半年间陆安化多多少少指派他去暗访了东西南三区的领主。明禾的苗语,公钥的邵倾,忘怀的无忧,没一个不是狠角色。顶着陆安化的脸和身份,他很多事便不能由着自己。
刚回来,就安给了他一个苦差事,听陆止说是陆安化受不了岭苍的麻烦精,当然,“麻烦精”是谁给取的挥语,不得而知。
这样连轴转,他有些吃不消,碍于陆安化,只能接下。
罢了。左不过是个任性的,慢慢磨就是了,难不成还吃硬不吃软?
“夜宴耽搁不得,本就是给她接风的,引我去看看。”他道。
小厮做了个礼,就朝前给他清道。
一行人半把刻也就到了,看见掌事老妪带头的几个侍女跪在厢房门前,战战兢兢。
“起吧。”陆旻摆摆手,他不爱瞧这些个打压人的尊卑礼节。貌似他高尚很多,其实他也就是个俗人,让别人跪他,少不得要折寿。
“如何了?请没请大夫?”门窗都关起来了,他也不便探望。
“请了,可大夫说这是打娘胎里带出的不足之症,身体必然是虚的。其余的他也看不出,督主,你看……”老妪微微示意,有些话不好当着众人说。
陆旻意会,让别的仆从候着,与老妪借一步说话。
“督主,那大夫说,除了不足之症,其余的是毒不是病。明禾的蛊,找不到引子,药石难医。”老妪边说边看他的脸色,这辈子她也是第一次碰上这等子事,她还真怕面前的大佛把自己给灭口咯。
明禾的蛊?她堂堂一将军,谁能给她下蛊……
陆旻不动声色,问老妪:“哪个大夫看的?”
“是督主您府上的名医张廖。”
是他……
“我知晓了。他这话有几人听见?”他微微笑着。
“只,只我一人。”老妪一慌。他笑,显得他更冷漠。
“如何闹成这样?”他又问。
“禀督主,是随女郡从岭苍一路过来的两个侍女,闭着声儿给女郡说了什么,她就大发雷霆,把两人给刺死了。接着……女郡晕之前还愤愤斥了个人,叫白,白萍?说什么生了她该死的话……”老妪说着说着就没声了,一回想,吓得“噗通”跪了下去。
生了女郡,那不就是她娘嘛……
……
一番说辞,陆旻一直皱眉听着,背对着她叹了口气:“连夜离开淮庄吧,别对旁人透露半个字,任何人都是。过了今天,就把刚才的话都烂进肚子里。”言尽于此,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命,全看她自己的造化和运气。
至于那个大夫,他自会处理。
老妪忙点头答应,这已经算是开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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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葛睡着了,沉睡。不例外地做了梦。梦里黑墙挂壁,逼仄狭小。血腥味挥之不去,各式刑具一字排开,充斥着牢犯的惨叫。她站在一旁,看人杀人,熟悉的场景。
狱头狂笑,把他的玄金大斧递过来:“杀吧,你不是恨她们吗?杀啊!”
“不,我没有!我没杀!我没杀……”她不想接,面前有很多人,躺着已经闭了眼的,还有跪着求情的。
但她接了,手起斧落,干练利落。
“杀啊,你这个刽子手,哈哈哈哈……”又是一段模糊的画面,些许是因为她有心回避。
有记忆来,她几乎没哭过。纵是做了这样的梦,也最多出一身冷汗。
一觉惊醒,西山月啼。闻见了花香,她心安了些。
还在,还在昌懿。她也不是刽子手。
只要出来了,一切就都有个新头。
但愿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