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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难得一见的冬日阳光充盈大地。
拉姆斯从睡梦中惊醒。他梦见有人偷偷溜进房间,站在他的身旁。他一丝不挂,被对方看得清清楚楚。拉姆斯想拉过被子盖住自己,却发现床上空无一物。
好冷,拉姆斯想,我好冷。
敲门声响起。
剥皮人端着早餐进来。拉姆斯每天早上,都要吃掉半只鸡,喝掉一杯新鲜的牛奶。拉姆斯坐起来,靠在床头,拉过被子盖住膝盖。
“野种怎么样?”拉姆斯喝了口牛奶,问,“不要让他死了,我拿他还有用。”
“他没事儿。”
剥皮人佝身回答。
拉姆斯昨日的两刀,都没有刺到徐洛的要害。剥皮人甚至没找学士给徐洛治疗。这不像私生子的做法,剥皮人想。以往,拉姆斯都是刺伤囚犯,然后在伤口上涂上低劣的药膏。如果囚犯熬过去了,等待他的,会是更严酷残忍、难以想象的刑罚。
拉姆斯不知道剥皮人在想什么。他只简单的吃了点鸡腿肉,喝光牛奶,便让剥皮人把东西端下去。
“大人,”剥皮人退下前说,“佛雷家的军队已经抵达,黑瓦德在大厅里等您。您看?——”
“这么快?”
拉姆斯走到窗边。下方,庞大的佛雷军队正陆续通过卡林湾的堤道,进入北境。‘波顿在引狼入室。’拉姆斯想。他在人群中看到了飘扬的双塔旗帜,布雷肯家族的猩红战马,还有慕顿大人的红鲑鱼。他们人数众多,声势浩大。
“我马上就去见黑瓦德。”
拉姆斯说。他随即穿上外袍,赶往大厅。
黑瓦德,原名瓦德·佛雷,性情暴躁,固执。人们为了区分他与其他同名同姓的佛雷,叫他‘黑瓦德’。黑瓦德身材不算高大,但矮壮结实,勇敢凶猛。他站在大厅中,手握佩剑,身子紧绷,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公牛。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黑瓦德回过头。
“波顿公爵在哪儿?”
黑瓦德问,没有任何问候。
拉姆斯不悦,他感觉被人轻晦怠慢。拉姆斯压下心中的不快,拉起嘴角,说“您不打算坐下休息一会儿吗,喝点雪地酒,或者鱼梁酒?”
鱼梁酒是河间地特产,用酸涩个小的野果酿成,口感苦涩。人们相信鱼梁酒里有股鱼腥味,只有河间地的人习惯那种口感。
“我问你,”黑瓦德一字一顿重复,“波顿公爵在哪儿?”
拉姆斯眼眸微眯。
他在恐吓我,这个健壮的小矮子。“恐怖堡,大人。”拉姆斯回答。
黑瓦德得到答案,转身向外走去。
拉姆斯伸了个懒腰,不慌不忙,走向一旁的椅子,坐下。“您不用去恐怖堡了。”拉姆斯说,“当然,我只是善意的提醒。”
黑瓦德停下。回头。
“为什么?”
“北境的战事已经结束了,大人。您有所不知,就在昨天,我们抓住了史塔克的私生子。他试图溜进卡林湾,被我撞了个正着。没有了私生子,北境领主翻不起浪花。不日,我父亲就能重新回到临冬城,统领北境!”
黑瓦德黝黑的脸颊冰冷严酷。他紧紧皱起眉头,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卢斯·波顿写信到孪河城,要求佛雷家族给予支援。但他们刚抵达北境,私生子却告诉他,战争结束了?
这是严重的侮辱和戏弄!
“大人放心,”拉姆斯一手撑着额头,慵懒地说,“佛雷家不会白来一趟。您只需攻下荒冢厅,到时论功行赏,一定不会少了佛雷家的那份。”
“荒冢厅?”
黑瓦德走到拉姆斯对面,坐下,屁股浅浅地挨着凳子。“达斯丁家族的领地?”
“是的。十几天前,野种带人偷袭了荒冢厅,俘虏了莱斯威尔夫人。有临冬城夹在恐怖堡与荒冢厅之间,波顿大人不方便对达斯丁家族给予援助。如果您能夺回荒冢厅,波顿公爵和莱斯威尔夫人一定都会对此表达谢意。”
“私生子有多少人?”
拉姆斯举起一根手指,“绝不超过一百!”
黑瓦德咧嘴,露出笑容。
一百人防守的小城,和不设防没有区别。佛雷家族甚至不需要攻城武器,只要用十几座云梯,四面包围,就能轻易攻上城墙。
如果空手而归,黑瓦德一定会被人耻笑。但平白无故,什么也不用做,就能捡到便宜,何乐而不为?
“带我去看看私生子。”
黑瓦德还是留了一个心眼。他要亲眼看到地牢中的琼恩·史塔克,才能安心。黑瓦德可不愿轻易相信拉姆斯。天知道这个坏心眼的私生子,会不会设下陷阱等他?
两人下到地牢。
看守抱着长矛,昏昏欲睡。
黑瓦德上前,一人一耳光扇醒他们。拉姆斯没看这边,掏出钥匙打开地牢门。他从看守手中接过油灯,率先走进地牢。黑瓦德紧跟其后。黑瓦德注意到,墙角杂乱地堆放着武器。长剑、短剑、长矛。难道这是北境人的爱好?将武器放得离囚犯这么近?
地牢中。徐洛和破盾者正在玩一种叫‘卡彻斯’的棋类游戏。这种棋有十二枚棋子,每方拥有两个兵,两个侍卫,一个国王和一位王后。棋的玩法很简单,在牢中也能进行。
“拉姆斯大人,”黑瓦德冷笑,“看上去,你的地牢比红粉窝还欢乐。”
红粉窝是孪河城的妓院。
拉姆斯没理会黑瓦德的嘲讽,打开牢门,走到徐洛面前。
“感觉怎么样?野种。”
拉姆斯按住徐洛的伤口,问。
徐洛吃痛,额头浸出冷汗,朝拉姆斯虚弱一笑。
徐洛被绳子套起来,掉离地面。他想让自己舒服点,就必须时刻踮直脚跟。徐洛一旦打瞌睡,手臂传来的撕裂感就会将他惊醒。在这种情形下,徐洛还能苦中作乐,拉姆斯也实在没想到。
徐洛笑着,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看向拉姆斯身后。
“佛雷家的人?”
徐洛看到了黑瓦德胸口绣着的双塔纹章。
黑瓦德走上前,问“你们怎么知道,他就是琼恩·雪诺?”
拉姆斯回答“我见过他,瓦德大人。”
黑瓦德举起手中油灯,油灯照亮徐洛漆黑的脸庞。徐洛长着一张史塔克标志性的修长马脸,灰色眼眸,和狂野的棕色头发。他和罗柏一点也不像,黑瓦德想,但几乎和奈德公爵一模一样。
抓住琼恩,波顿公爵的确有能力结束北境的纷争。黑瓦德放下心来。这就不用担心拉姆斯会利用他们做一些对拉姆斯有利,对佛雷家无益的事情了。
“为什么你和罗柏·史塔克一点也不像?琼恩·雪诺?”黑瓦德试图激怒徐洛,“在孪河城,我亲手杀了罗柏·史塔克,至今我都仍记得他临死前绝望恐惧的眼神。”
徐洛轻笑两声。
他和罗柏长得不一样,是因为罗柏遗传了母亲凯特琳·徒利的外貌。凯特琳因此一直对琼恩耿耿于怀,经常毫不掩饰的表达对琼恩的不满。
“你没有杀死罗柏,佛雷爵士。无论你是哪一个佛雷。”徐洛说,“卡斯特梅的雨季奏响后,伪装成鼓手和歌手的士兵,对醉醺醺的北境士兵展开屠杀。北境士卒全军覆没。卢斯·波顿公爵走进婚礼大厅,将剑插入了罗柏的胸口。罗柏没有畏怯,他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畏惧。”
黑瓦德脸色变了变。
徐洛的陈述非常详细,就像他亲自参与了红色婚礼一般。
黑瓦德说“我是瓦德·佛雷,他们都叫我黑瓦德。”
“唔,黑瓦德……我记得你杀死了一个凡斯家族的人。哪一个凡斯?”徐洛顿了顿,语气中突然充斥着强烈的憎恨与愤怒,“我知道是你将灰风的脑袋和罗柏的尸体缝合在一起。是你将凯特琳夫人的遗体脱光,扔进绿叉河中……北境永不遗忘,黑瓦德!”
黑瓦德不自觉地放低了油灯,避开徐洛的脸。
“如果现在吊在空中的是我,你的话一定会令我感到害怕,”黑瓦德说,“你的冰原狼在哪儿?我记得每一个史塔克都有一只冰原狼。你想和罗柏一样,成为北境之王,是吗?我不介意帮你一把,让你和罗柏变得一样。当然,是在你死之后。”
“好了,我们走吧。瓦德大人。”
拉姆斯挥挥手,驱散空气中的灰尘,“地牢浑浊的空气对我的健康不利。”
两人出了地牢,将牢门重新锁上。黑瓦德回过头,又看了徐洛一眼,跟上拉姆斯的步伐。两人回到地面。
拉姆斯说“如何,瓦德大人,现在您可以安心休息一会儿了吧。北境虽然贫穷,但肉和酒水,还是不会亏待您的。如果您想要女人,我也可以派人——”
黑瓦德挥手打断拉姆斯。
“我马上出发,前方荒冢厅。”
“这么急?”
拉姆斯压抑住心里的喜悦。“您风餐露宿、鞍马劳顿的,不打算在卡林湾先休息一会儿吗?”
黑瓦德回答“攻下荒冢厅,一样可以休息。”
“当然,”拉姆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我会亲自为您带路。相信荒冢厅一定无法拦住您和您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