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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 在医院的高级间柔软舒服的病床上,我失眠了。
一辈子, 究竟有多长?既然我们有一辈子那么长的将来,至于现在, 是该放弃,还是该占有?
而爱情,到底是该无私呢,还是自私呢?
我终于完全理解了在与我表明心迹之前,坐在轮椅上,每天隔着七夜的落地窗,看朝阳初升、夕阳西沉的非, 是怎么样的矛盾与不安。不想让自已的爱禁锢了对方, 可又深深眷恋和依赖着这分分钟不分离的相守。明明知道这一松开,再想相握,必高山险阻,没有了回程的路, 可就算和了自已的血泪, 等待到终老,也舍不得不成全,舍不得看着对方为自已,枯萎成散落一地的黄花。
而非与我,更加不同,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姑娘,在某一个注定相遇的时刻, 被璀璨耀眼的她一击而中,从此以后,我所有的人生理想,都与她有关,我唯一的心愿,便是守在她身边。
可是非呢?她如光芒四射的钻石,注定要被别人注目,她可以收起她的光芒,小小的休息片刻,可她不能回归平淡,普通人平淡的生活是幸福,她若现在归于平淡,那只能沦落到平庸,可惜了她那熠熠傲世的光芒。
更何况,她喜欢演戏,她热爱这个行当,在这个行当里,她还有心愿未了,那些不能站起来的日子里,她所有的失落与怅然,全都落在我的眼中,疼在我的心上。
所以,我怎么可以用我的爱,遮掩住她所有的光芒,让她只属于我自已呢。
她必须要回到百花丛中,重新绽开,艳压群芳。
第二天一早,兰兰就带来了非的行李,哭哭啼啼的问非:“姐,你是不是不回来了?”我跟非都笑了,非说“傻孩子,七夜是我的家,姐不回这来,去哪儿啊?姐只是去治病,过几天就回来了,你帮姐看着巧巧姐,不要让她抽太多烟,知道吗?”
兰兰含着泪点点头,我趁她不注意,凑到非的耳边:“你怎么不让兰兰看着我,别红杏出墙?”
非赶紧看看兰兰有没有听到,见兰兰只顾着自已难过了,回头瞪我一眼:“借你一个胆,你也不敢。”
非公司的人上午就过来了,一男一女,男人有四十岁左右,非介绍说他叫高锦程,是他们公司的金牌经纪,带的两个演员都是时下炙手可热的,女的看上去很年青,大概跟非年纪差不多,非介绍说叫乔依可,也是公司很器重的公关人员。
轮到我,非依旧介绍:“这是我妹妹。”
我等待着他们追问,是亲妹妹呀还是表妹妹呀,以前怎么没有提起过呀之类的八卦客套话,可惜这娱乐圈里的人个个怪异,他们就跟以前到过七夜的人一样,听到一声妹妹,也不再追问,仿佛明星们就该有妹妹,没有妹妹才奇了怪了。
我暗暗小小气愤了一下,默不作声的做我的小虾米。
中午在外面吃的饭,非做东,请远道而来的两位她的同事吃本地菜。席间非举杯,说谢谢他们二人不顾工作的忙碌与辛苦,特意来接她。高锦程和乔依可对视一眼,接着高锦程一笑:“非,现在咱们三个,就是一条阵线上的了,以后谢不谢的就见外了。”
非不解,我也来气,男人都一个德性,见着漂亮女人就套近乎。
乔依可见非疑惑的样子,解释到:“公司正式做了按排,以后程哥做你的经纪人,我做你的助理。程哥跟的那两个演员,公司已经按排给别人了,目的就是让程哥从现在开始,专心跟着你工作。我也一样,公关那摊的事儿也移交给了别人,以后咱们三个,还真就是一条阵线上齐步走的三人组了。”
非愣住,表情莫测,我感到她有些失态,偷偷拽了拽她的衣角,想示意她也跟人家两个说点客气话,既然以后都是三人组了,怎么也得表示一下。
可非全然不理会我,一副沉思状,不知想到了什么。
乔依可不愧是搞公关的,见非没有表示出应该的高兴与欢迎,也不戒意,反倒语调一转,略有沉重的说:“非,我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人。苏媚姐跟了你那么久,你们之间感情很深,而苏媚姐在行里的口碑是公认的,我想我会好好努力,不让你失望的,而程哥,你们虽然没一起工作过,但进公司的时间都比我早,你应该更了解他,他的能力不亚于宝铭哥,公司这次做这样的按排,足见对你的信任,相信你病愈之后,会再次辉煌起来。”
她话音一落,高锦程就举起杯,“非,依可说的不错,我们两个,也会尽全力帮助你,你有重回舞台的实力,你要相信你自已,也要相信我们,让我们三个重新创造一个奇迹吧。”
非看着他们两个举到眼前的杯子,淡淡然一笑,终于从火星神游回来,也礼貌的回应对方,举起了杯子,“原以为公司只会派一个普通的男员工来接我回去,你们两个来,我就很惊讶,带来了这样的消息,我更惊讶,可我现在还没有病愈以后的打算,一切等病彻底治好了,再从长计议吧。”
对于非冷淡的反应,高锦程有些意外,我也很意外,按理说,公司这样的按排,足见对非的重视程度,非就算不图虚荣,正常的喜悦应该是有的,这两个人一看就不简单,一个沉稳干练,一个八面玲珑,对非以后的事业发展会相当有帮助。
可我心爱的大明星,这是又哪根筋不对了?
我暗暗焦急,非就算演技再好,在他们那个圈子里,没有好的左膀右臂,没有人去给你左突右冲的开路,是很难有更大的发展的。话里字间,我已听出这两个人在圈子里是很有些知名度的,非这么的冷淡,可别让人家一开始心里就不爽,最后弄的不欢而散, 最吃亏的还是非。
乔依可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岔开话题,眼神转向我,嘴里说着:“非,你这妹妹长的还真可爱,我一见就喜欢,等我也认来做妹妹好不好?听说这段时间都是她在照顾你,小妹妹,真是辛苦你了。”
乔依可长的很风情,不像苏媚那么素净,一见就容易亲近。我对于太过风情妖媚的人,都本能的想敬而远之,她倒不妖媚,穿的虽然少了点,可还好,不俗气。
我也举起杯,笑笑:“乔姐姐太客气了,我跟我姐是一家人,不用分的那么清楚。”
乔依可清朗一笑:“嗯,说的对,以后咱们也都是一家人了,也不用分的那么清了。”
她笑的倒自然可亲,不像她长的那么风情万种。
非终于轻轻一笑:“今天我做东,你们辛苦了,多吃点。”
吃过饭,我张罗着找车子送他们去机场,谁知非却突然变了卦,死活还不走了,说想等一等,明天再说。我不知她心里起了什么变化,有外人在,也不能多说什么。高锦程和乔依可倒进入角色很快,一副唯非是从的样子,二话不说就订了酒店,跟非约好明天早上电话联系,然后乘出租车离开了。
非望着他们的车绝尘而去,一言不发。我心里也七上八上的,她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人,平常模棱两可的事情,我哄哄她,她便会倒戈。可一旦她决定了的事情,除非我寻死觅活的,一般十头驴都拉不回来。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不知现在该干什么,该说什么。非已经出了院,我还在住院中,她不能扔下我回七夜,我也不能扔下她回医院,她一定是有事情要跟我说的。
愣了一会儿,她转头看我,声音温柔了许多:“巧巧,你的身体要是还好,今晚回七夜陪我,行吗?”
我点点头:“当然,今天我一定要陪你的。”
去医院,下午输完点滴,趁着护士不注意,非带着我,溜回了七夜。
一进到熟悉的院子,我竟然没来由的眼睛发涩,想要流泪。这幢小房子,它见证了我的生死,见证了我的爱情,它熟悉我每一次的悸动,明了我所有的等待,它已经不再只是一幢小房子,它早已变成一位虽然不会说话,却一直给我安慰的亲人。
我庆幸可以活着回到七夜,那赌上性命的一刀,没有让我失去亲人,失去非。
兰兰见我们回来,很惊讶,乖巧的她见非的脸色不对,也不问东问西,悄声的去准备晚饭。
非看看我:“巧巧,换好衣服,到我房间来。”
我点点头:“好。”
心神不宁的换好衣服,简单洗了把脸,出了房间,路过厨房的时候,告诉兰兰,要是有电话来,接一下问清是谁,告诉对方我们一会儿回过去,先不要打扰我们。
非的房门关着,我推门而进,她也已经换好衣服,坐在床边。
我关好门,坐到她的旁边,柔声问她:“非,今天怎么了,临时改变了计划?”
她似隐忍了许久,一下子抱住了我,声音颤抖:“巧巧,我害怕,我不想回北京了,我也不要治腿了,能走就走,走不了,还要坐轮椅,我也认了!”
我一怒,推开她:“又说什么混帐话呢,非,你一定要往我心上插刀子,看着血流出来,才觉得好受吗?”
她哭了,“巧巧,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我抱住她,摸着她的长发:“我的非,你害怕什么,你永远都是我的,我也永远都是你的,你还害怕什么?”
她摇头,“巧巧,永远到底有多远呢?”
我松开非,替她擦干脸颊上的泪痕,然后坐的远一点,“好了,现在我们好好说说话,你到底怕什么?”
非抬起头,清亮的眼神之中荡漾着淡淡的忧愁:“我怕我一旦站起来,生活就不受我控制了,我会失去你。公司今天派来这两个人,就等于把态度表明,我只要身体恢复了,是必须要拍戏的,我们的合约一直也没有到期。可是巧巧,你也知道,我如果排起戏来,会忙得像陀螺,根本没有时间陪你。我说过,如果演戏,要以离开你为代价,我宁可放弃演戏,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我点点头,“非,我明白你的心意,真的,虽然对于你的职业,我是完全的外行,可你说的我都相信。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我们相爱,距离就不是问题,心里有对方不就行了?我想你的时候我去看你,你想我的时候,我也去看你,难道你对我们这么没有信心,以为短暂的空间上的分离,就会泯灭我们所有的感情?”
非摇摇头:“巧巧,话说的简单,可是,一入这个圈子,身不由已,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不让你受到伤害。”
“你爱演戏吗?”我突然问她。
“爱演戏,但我更爱你。”
“爱我,就答应我,不能为了我,做一个平凡的人。”
“如果平凡是幸福的,为什么你要逼我走?”
“对普通人来说,平凡就是幸福,对你来说,平凡就是平庸,平庸就是不幸。”
“巧巧,你很自私,当初我让你走,你说我伤你伤的体无完肤,现在我们只是换了角色,你为何不能理解我?”
“你和我不同,我只是一个小石头,在你身边,就是我的终极理想。而你,还有你的事业没完成,你的理想没实现。”
“我的理想和你一样,就是守在自已喜欢的人身边。”
“非,你瞒得过你自已,瞒不了我。你演不了戏的时候,那些惆怅与无奈,看到别人站在领奖台上的羡慕,我都看在眼里。你敢说你现在不渴望拍一部电影,不渴望拿到一个奖项,不渴望向世人证明,你永远都是最好的演员?”
非不说话,痛苦的看着我,“巧巧,你在逼我。”
我走过去,拥住她:“非,为什么对我们两个,这么不自信呢?你是大明星的时候,我做没有名份的小粉丝,都没有离开过你,何况现在,难道你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你自已?你要是为了我,放弃了自已的理想,抛弃了自已的才华,你不但对不起你自已,更对不起我,我喜欢看一个超然于人上的非,我不喜欢看一个甘心平庸逃避现实的非。”
“巧巧,我一分钟见不到你,都会觉得活不下去。”
“等你有事情做了,忙碌起来,习惯了就好了。”
她突然抬起头,眼睛清亮的看着我,“巧巧,再让我自私一次吧,你去北京陪我好不好?做我的助理,我们天天在一起。”
我摇摇头:“若是以前,这是我舍命盼望的,可是现在,我不能。”
非没有料到我会拒绝,急问:“为什么,是因为舍不下你的父母?还是因为乔依可?”
“不是,都不是,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只是这个,我不能这么做,与任何人无关。”
“那到底是为什么?”非的眼泪似要出来。
“因为,我不再是那个跟屁虫一样的小粉丝,你也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明星,我们相爱了,相爱了但不能坦荡,就这么简单。”
说到这里,我的心也在滴血,我可以理智的去劝非,装的像个置身事外的心理医生,可我骗不了自已,那强忍的巨痛让我几乎要露出马脚,非,我何尝不想在你身边,跟你去天涯海角,可是,你有你的理想要实现,我不能羁绊你。只要在一起,就时刻会有留下蛛丝马迹的危险,任何会破坏你事业的事情,我都不能做。
所以,我不能给自已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