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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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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有什么人在呼唤着自己一般。

    这里是位于浅间山东北、吾妻川(浅间山附近的河流)沿线的温泉。

    为了补偿没能去成的修学旅行,并作为歼灭使徒的奖励,真嗣他们没有直接回家,而在这里住了一晚。

    打开房间里的照明灯。

    这是个单人房间。

    本该是睡觉的时间,但却怎么也睡不着。经历了白天的战斗,这会儿真嗣的精神到底还是十分激昂。

    在这之前,自己在箱根温泉留宿一晚的时候,是和丽在一起的。

    不过今天,她应该正和美里睡在别的房间里。

    真嗣打开了窗户。深夜的风使人心情畅快。

    回想起今天的战斗来。自己想也没想就跳进了火山口。

    战斗之后,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喜悦,倒不如说是在生自己的气。

    就连在和美里一起3人共进晚餐的时候,她也像是故意的一般,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当然,她会生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如果今天两人的立场互换一下,自己想必也一定会生她的气的吧。

    不过从结果上来说,她和自己都没有受伤。

    想到这里,心情就不自觉地好起来了。

    凝视着窗外,眼前是平时见不到的风景。

    也许是距离溪谷很近的原因吧,旅馆后面没多远就是峭壁了。那是个深不见底的悬崖,光是向下望去,就好像要被它吸下去一般。

    注意到有个人影。不由得凝神望去,在靠近悬崖的地方,真嗣隐隐约约看到了苍蓝色的短发。

    真嗣就这样身着浴衣走了出去,脚上是旅馆提供的木屐。

    与内心略微不安的情绪相反,感觉自己的这身穿着显得很傻。

    能够稍微照亮这里的只有星光和旅馆的灯火。真嗣来到了刚才少女所在的地方。

    望向四周。在稍微往前一点的地方,少女背对着自己站着。

    慢慢地走近。

    接近少女以后才感觉到,有“什么”很奇怪。

    第一中学的制服。苍蓝色的头发。想到这里就反应过来了。这不是“她”。

    真嗣停下了脚步。

    “你终于来了呢,真嗣君。”

    少女转过身来,发话了。

    “……澪小姐。”

    绫波澪。拥有黄色眼眸的少女站在面前——悬崖的边上,稍稍露出一丝微笑。

    “你、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也许自己早已知道答案也未可知。但既便如此,真嗣还是问了。

    “在这里等着你啊。”

    澪目不转睛地盯视着真嗣。

    “为什么……”

    “因为你渐渐成为了一切事情的关键。这就是原因。”

    “关键?这是什么意思?”

    真嗣的脚不由得颤抖起来。

    “无论是对‘那个人’而言,还是对老人们而言,你都已经成为了计划的核心部分了。虽然你自己还不知道这一点。”

    “……什么啊,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我听不懂啊。”

    即使从澪那冰冷的微笑中感觉到了恐怖,真嗣也仍然像凝固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总有一天,你和丽将会把这个世界回归到‘无’的状态。老人们的愿望将会实现,而届时,‘那个人’也会和‘那个女人’再次相见。”

    澪的视线始终锁定在真嗣身上,继续着自己的话。

    “既然已经在丽身上打下了‘印记’,‘那个人’的目的肯定就是那个吧。”(故事进行到这里,可以把“保障”的含义解释一下了:所谓的“印记”就是让真嗣和丽彼此相爱,在丽的心中深深地埋下“真嗣”这一“印记”,从而抑制住丽体内莉莉丝灵魂的觉醒,这样源度就能够在时机成熟的时候,使用丽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而不用担心丽过早地觉醒从而打乱自己的计划。而只要丽爱上真嗣,真嗣必然会赌上自己的性命去守护丽,SEELE也就无法轻易地接近丽了。所以在第一卷末尾源度才会说“这样一来,就打下了一个印记了。今后即使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事情也绝对不会按老人们的意思发展下去的”。而澪坚信源度是想让真嗣代替他来发动补完,这其实只是源度计划的其中一种可能性而已)

    “……”

    真嗣完全无法理解,只能默默地听着澪的这些话。

    “要杀了你是很简单的事。只是,就算这会儿你不在了,到头来‘那个人’也会通过别的方法来实现那个目的的吧。……所以我要,在你的心中埋下毒物,让‘那个人’无法如此轻易地达到他的目的。”

    黄色的眼瞳闪烁着光芒。

    “……绫波 丽,那个孩子不是人类。”

    一瞬间,时间停滞了。

    真嗣的表情变了。就这样呆呆地直视着澪。

    “这一点请你牢牢记住了。当然了,相不相信是你的自由,反正迟早你一定会明白的。……你说是不是,丽?”

    真嗣连忙转过身去。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鲜红色眼眸的少女浑身颤抖着,伫立在那里。情不自禁地迎上前。丽像个断了线的木偶般跪倒下去,真嗣一把抱住了她。

    “你还真是温柔啊。还是说,你到底还是无法相信了?”

    盯视着在自己怀里颤抖不止的丽。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她立刻别过脸去,紧紧咬着嘴唇不肯正视自己的脸。

    澪所说的话恐怕确实是真的吧。“不是人类”,虽然真嗣尚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但丽身上那种不可思议的气质确实给了自己接受这句话的理由。

    紧紧地将丽抱住。很温暖。轻轻用手抬起丽的脸,深深地吻住她的嘴。丽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她挣扎着摇晃起脑袋,仿佛想要逃走,但真嗣毫无放开她的意思。不久,丽终于闭上了眼睛,也返还了真嗣一个拥抱。

    仿佛贪婪地贴合在一起一般,深刻的吻。

    经过了宛如永恒的时间,两人的嘴唇终于缓缓地分开了。

    真嗣用身体支撑着站不稳的丽,向着面带嘲弄一般微笑的澪望去。但仅仅维持了那么一瞬,真嗣的视线立刻又落回丽身上。

    “我们走吧,绫波。”

    少年和少女离去之后,澪仍然直直地站在悬崖边。她的眼里写满了空虚。

    “妈妈。”

    有人在喊自己。转身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在那里的是自己的女儿和她大学时代的友人。他们俩站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望向自己。

    “小律,加持君。来得太晚了一些了吧?”

    就仿佛早已知道他们会来一般,这么说道。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虽然看上去是我失败了……”

    “妈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律子向自己靠近过来。澪稍微向后退了一点答道。

    “……只不过是,不愿意忘记‘那个人’的事而已呢。我之所以会回来这里,也就是这个原因。”

    “那也不能……!”

    “其实是想一直待在他身边的,即便很清楚自己只是被利用之身也没关系……”

    接着,澪又一次仰望星空。

    “…………不过,已经,够了。这5年里一直被这种情感折磨着,已经有些累了……”

    这么说着,澪又向后迈了几步。

    “等一下!妈妈!”

    律子向自己扑了过来。

    “对不起啊,小律……”

    言毕,澪纵身向后跳去,就仿佛消失在璀璨的星空中一般。

    律子想要抓住她而伸出的双手只划到了空气,由于惯性眼看要跟着一起坠落悬崖,加持一把抱住了她。

    “妈妈!!为什么啊,妈妈……”

    一边向着那被夜色染成漆黑一片的谷底叫喊着,律子的眼泪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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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的房间里。

    在被真嗣紧抱在怀里的同时,丽感受到了属于人的体温。

    作为知识而言,自己明白这是什么——为了生殖而必要的行为。对于不流血的自己而言,这根本是与己无缘的事情。

    这是并非人类的自己,不可以予以期望的事情。

    可是,他还是接受了自己。即便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并不是人类的事实,他也依然在渴求着自己。

    他那手指间笨拙的动作,还有那贪婪地舔舐着自己的嘴唇……一切都是那样可爱。

    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于是紧紧地抱住真嗣的头,手在他的背上来回摸索。

    接着,融为一体。强烈的痛楚。不由得叫出了声音。真嗣呼唤着丽的名字。丽的头摇摆着。

    “……碇…君……”

    在那仿佛要被弄坏一般的感觉之中,丽确确实实地,出于喜悦而震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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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央大垂直沟内的某处。巨大的环形水槽。十几个“丽”悬浮在LCL液体中。

    其中的一个一点点地浮了上去。水面。水槽中央是一个男人的身影。

    那个浮上水面的“丽”的眼瞳,渐渐地从红色变成了黄色。

    双目渐渐地有了焦点,注视着那个男人。

    “……为什么?”

    脸浮于水面之上,“丽”这么问道。

    “MAGI里留有你的一切资料。使用唯那个时候的技术,把游荡的灵魂固定在身体里是可以做到的。”

    男人答道。

    “那个时候丽对我做的事情是人为安排的……从一开始就是你策划的吧。但是,为什么还要这样做?我可能还会继续妨碍你的计划。”

    “随你喜欢吧。”

    漫长的沉默。

    “……我把丽的事情告诉真嗣了。不过他不为所动。果然是你的儿子呢。”

    男人苦笑道。

    “和那家伙的母亲很相似呢,对于自己热爱的东西绝不放弃这点。……无论那‘东西’指的是什么。”

    “……是的,这就是‘印记’,是吧。……难道你不是那样吗?你不是也还喜欢着她吗?”

    “也许是想要确认这一点吧。所以,无论如何都想见到她。”

    “丽”发出轻轻的笑声。

    “就为了这个目的牺牲全人类?他确实一点也不像你呢。真嗣君是不会希望这种事情发生的吧,一定。”

    “亚当已经在我手上。选择肢不止一个,老人们也很快就会有行动的吧。”

    “我也是‘材料’的其中之一喽?”

    黄色的眼眸盯视着面前的男人。

    “我不否认。……只是,也想让你看一看,我们打算做的事情。”

    “呵……你这骗子。无所谓了,就暂时陪你一段时间吧。对律子要保密哦。”

    随着这句话,澪闭上了双眼。

    “还不是很习惯这副身体呢。短期内不待在这里面是不行的吧。”

    “嗯,好好休息吧。”

    澪再次睁开眼睛,露出诡异的微笑。

    “我可还没有原谅你和律子之间的事情哦。……那么,我的机体也拜托你了。”

    “Knight of Gold吗,是个令人怀念的名字呢。”

    “触媒的维护也麻烦你了哦。那个孩子,是在德国被装进那机体里的呢。”

    说完,少女又缓缓地沉入了水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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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真嗣睁开眼睛。陌生的天花板。

    全身软绵绵的。随着意识的逐渐恢复,他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望向身旁的少女。那是一副简直像是装出来一般的,安稳的睡脸。

    睡乱了的浴衣隐约透出白皙的肌肤。昨晚关了灯以后,那雪白的颜色十分耀眼。

    虽然不知不觉地又燃起了情欲,但这会儿放纵起来实在是不太妙。再过不了多久,美里也许就要来了。

    时钟指着早上7点。美里昨晚应该喝了酒,现在应该还不会马上起床吧。

    在那之前,不让她回到本来的房间里去可不行。

    “不是人类”。澪的这句话又浮上了脑海。

    所以自己想要确认,名为“丽”的这一存在,全心全灵地。

    昨晚感受到的,属于她的体温。那肌肤的触感。还有那吹气如兰的声音。

    自己深爱着的少女确确实实地存在于自己面前。那对自己而言,不可或缺的存在……

    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发自内心地这么想到。

    至于其他的,怎么着都无所谓了。

    凑过脸去,轻轻地一吻。对着微微睁开那美丽的红色眼眸的少女,微笑着说了一句:

    “早上好……绫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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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第2停机间。

    从浅间山运回来的EVA二号机的归架作业正在进行。

    混在一群作业人员之中,一位短发的女性——伊吹摩耶正进行着机体的确认作业。

    “真是的,到底还是得熬夜了啊。真羡慕啊——葛城小姐居然能在温泉住一晚……”

    就这样独自抱怨着,但操作终端机的手丝毫没有停下。

    “话说,前辈她到底去哪儿了啊。应该待在本部里的呀……”

    一瞬之间,她露出了仿佛望着远方一般的寂寞表情。

    “赶紧完成这里的事情去找她吧。……哎?”

    注视着屏幕,她的手突然间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啊?……距离核心很近的地方……这个反应是……?”

    站起身来走向二号机。玛雅用手碰触着那闪烁着金色光辉的机身,仿佛在寻找什么一般。

    “……是在这附近吧。……这是控制杆?这种地方怎么会有……”

    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摩耶拉动了控制杆。伴随着机械转动的声音,有什么东西从机身里被排了出来。

    密封舱。从位于机体胸部的收纳口里,比插入栓略小的密封舱露了出来。

    摩耶蹑手蹑脚地接近。

    发现在密封舱上有一个观察窗一般的窗口,于是透过那里向里面望去。

    于是,她从那里发现了。

    一个浸在LCL之中,保持着微笑的表情沉眠着的,银发少年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