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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身处春天之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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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话说回来,老师你也真是变了呢。”

    值周的工作完成以后,两人并排走在回去的路上,东治感慨良多地念道。

    “我吗?”

    不明白他意思的真嗣不由得问道。

    “是啊,直到最近为止,不都还摆着一副‘他人什么的与我何干’的表情吗?”

    “是、是这样的吗……”

    当然,这么说并不是在指责自己吧。东治的脸上带着笑。

    “嘛,这不也是因为‘有这个时间来帮别人做点什么’,所以才做的么?”

    “这倒也不至于……值周的扫除工作之类的,根本不算什么啊。”

    “你又不是在帮俺。你帮的是绫波啊。”

    语气中略带一丝揶揄的气息。对于这句实实在在的发言,真嗣不由得有些脸红起来。

    “才、才不是呢。就算没有轮到她值周也……”

    “事到如今还找什么笨拙的借口啊。再说了,这不也是件好事吗?因为以前,不管是老师你也好,绫波也好,都摆着一副好像这世上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个人似的表情啊。”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啦。”

    听罢东治的话,真嗣回想起过去的事来。或许正如他所说的也未可知。但是,就如同无法预见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一样,对于业已逝去的日日夜夜,如今的真嗣总觉得有一种十分陌生的感觉。

    而这也是因为,现在自己还活着,而光是这一点,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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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休息吗,小摩耶?”

    “嗯,不过一会儿还有战斗训练要做就是了。”

    自动饮料机前,摩耶正喝着橙汁,加持一边用手上的硬币买着咖啡,一边同她搭起话来。

    “真是够呛啊,还要兼职。”

    “没办法的事啊。不过也因此增加了不少工资呢。”

    加持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可能是打算“推心置腹”地进入正题了吧,他一手拿着罐装咖啡,凑到摩耶身边说道。

    “如果觉得痛苦的话,尽管找我商量吧。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什么时候都会帮你的哦。”

    “哎,我并没有……”

    面对摩耶有些困惑的模样,加持把手搭在她的肩上。

    摩耶虽然面带微笑,但身子稍稍向后躲了躲。然而,对此加持并没有予以在意。

    “不用客气的。战斗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我也很乐意和你分享的……”

    “我,我会告诉葛城小姐的哦。”

    “说这种不该说的话的,是这张嘴吗?”

    随着这句话,加持抱住摩耶的肩,拉向自己的方向,一边凑过脸去。虽然一瞬间身体颤抖了一下,但摩耶仿佛被迷住了一般僵在那儿,一动不动。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呢。”

    突然传来了饱含怒气的声音。那伫立在饮料机前瞪着两人的,正是适才谈到的某人。

    她的脸色因为愠怒,变得和她身上的制服颜色一模一样。

    “那,那么我……还有训练要做……”

    摩耶的脸上浮现出安心的神情,逃也似的离开了。一边目送着她的离去,美里向加持走近。

    “真是的,能否请你别对我们部里的年轻小姐下手呢?”

    “这也在你的管辖范围内吗?”

    “摩耶也是我的部下啊。要是因此而让她在战斗中分心,我这里可是会很困扰的,能不能就此收手啊。”

    听着那基本不成道理的“理由”,加持凑近美里。

    接着,把手搭在她肩上。

    “那也就是说,如果是葛城的话,就没问题了?”

    “没问题个鬼!……喂,我说,马尔杜克机关和适格者之间的秘密,你是知道的吧?为什么他们要选那个孩子?”

    美里一边拧着加持的手指一边问道。然而,她的眼神里没有半点笑意。

    “什么嘛,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居然会拜托别人。”

    “现在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告诉我啊,为什么?”

    “…………去调查一下代码707就知道了。”

    加持凑到美里嘴边,仿佛在柔声细语一般说道。一瞬间,美里的表情更加严肃了。

    “707?…………真嗣君他们的学校?”

    加持点了点头。美里正打算进一步追问,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人的气息。

    “美里小姐……律子小姐要您去一下。”

    是真嗣。应该也是刚刚到吧,他身上还穿着学校的制服。

    大概是瞧见了先前两人的那副模样吧,他显得有些战战兢兢的。美里的脸不禁有些发红。

    “我,我知道了……那么,下次再见了,加持君。”

    扔下这句话,美里走远了。望着显得有些尴尬的真嗣,加持微笑着向他开口道。

    “稍微陪我走走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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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种地方居然有田?”

    加持领着自己来到了地下空间的外部。明明现在还身处地下,但不知为何,却有一种连青空和阳光都能感受到的感觉。

    眼前的是一片小小的西瓜田。

    “是我种的。挺不错的吧?”

    加持的语气里透出一丝自豪的神色。有几束藤蔓上结着硕大的、果实一样的东西。也许确实如他所说的吧。

    “……不过,为什么要在这里……”

    “仅仅是兴趣而已啦。养育些什么可是件好事哦,可以从中获得许多许多感触呢。”

    “……也包括痛苦的回忆,是吗?”

    在稍微考虑了一会儿以后,真嗣答道。他的双眸依旧注视着田里,那瓜藤上的果实。

    “是啊,确实如此呢。……不过,正因为有痛苦的事情在,所以在快乐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才能越发感到高兴啊。”

    “只有快乐的事情……是不可能的,对吧。”

    “这个嘛,应该这么说吧。如果只追求快乐的事情,就等同是在逃避……就是这么回事。”

    听到这句话,真嗣抬头望向加持。而加持的视线依然停留在田里。

    “事物总是有好几个面的。眼里见到的永远不是对方的一切。有些时候,无论是快乐的事,还是痛苦的事,都必须敢于承受才行。只要我们还活着……不是吗。”

    简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他的声音充满平静。加持的目光随之望向真嗣,露出微笑。

    “好啦,不谈这些深奥的话题了。也时不时地来帮我照看一下它们吧。等到熟了,就送给你一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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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已经通知他本人了吗?”

    律子的研究室内。虽然被叫来这里谈的都是些琐碎的小事,但美里索性就待在这里没走。至于作战部那里积压下来的杂事,又是一如往常地交给日向处理了。

    并非闲来无事。伴随着三号机的入队,今后需要构筑新的战术体系,这一点美里必须尽快制订完毕。之所以会待在律子这儿,也是为了躲避冬月那儿的传唤吧。

    “准备明天告诉他。直接去学校一趟。”

    “他亲人的认可,我们这里已经取得了。不过,那孩子自己可能会拒绝也说不定呢。”

    “……真的会吗?他平时,和真嗣君关系很好不是吗,应该不会做出这种把朋友扔在战场上战斗,自己在一边看热闹的事情的吧?”

    对于律子冷静的发言,美里无言以对。东治是个怎样的人,自己也是知道一点的。律子所说的,恐怕不会有错吧。

    “嘛,而且不管怎么说,他也没有拒绝的权力呢。和真嗣君那个时候一样。”

    “因为有家人在我们这里工作……是吗。我们还是和以前一点没变,尽使些卑劣的手段呢。”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对了,这事和真嗣君还有丽说了吗?”

    “还没呢……毕竟还没有完全定下来不是吗?等尘埃落定了再告诉他们也不迟。”

    一提到真嗣他们,美里的语气就明显软了下来。她自己也是今天才得知这件事,所以还没有下定决心去和真嗣他们说吧。

    “嘛,迟一些倒也无所谓,不过我觉得还是尽早比较好哦。太过犹豫不决,会错失时机的哦。”

    “…………我知道了啦。”

    美里答道,眼神游离地望向远方。望着她的这副样子,律子小声地叹了口气,这一点美里并没有予以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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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俩,今天都好迟啊。”

    轨道列车上。基本没有其他的乘客。

    仿佛互相倚靠着一般坐在一起,真嗣和丽正在回家的路上。

    “好像没有昨天那么晚。说是‘过了8点就回来’的样子。”

    “那,不准备她们的晚饭不行呢。”

    丽点点头。那红色的眼眸仿佛透着几分“遗憾”的色彩。真嗣一边望着她的双眸,一边继续着自己的话。

    等回到家里,又有许多家务活要忙。能够像现在这样彼此相依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

    “不过,总觉得最近大家好像都很忙的样子。明明使徒都还没来的说。”

    “……是吗?”

    “嗯,摩耶小姐姑且不谈,美里小姐居然会连续好几天加班,这种事情很少见呢。”

    “……是这样吗?”

    丽用没什么兴趣的语气应和道。从她的立场看来,美里和摩耶连续晚归,就意味着和真嗣两人独处的时间变多了,倒不如说是正中下怀吧。尽管真嗣对此也不会表示厌恶就是了。

    “嘛,这样也好。……这么说来,绫波也一直都是单独被叫去的样子……那到底是什么实验啊?

    真嗣无心地问道。然而,对于他的这一问题,丽却产生了很明显的动摇。

    红色的眼眸一下子暗淡下来。表情也渐渐变得僵硬。

    “怎,怎么了吗?”

    看到她表现出意料之外的反应,真嗣慌忙问道。

    “没什么……”

    “还‘没什么’……告诉我啊,到底在做些什么?”

    对于真嗣的追问,丽只是摇头。

    “…………只是遵从赤木博士的指示去做而已,我自己……不是很清楚。”

    “是、是这样啊……”

    望着低下头去不肯正视自己的丽,真嗣虽然放弃了继续追问下去的念头,但心中依然残留着强烈的、无法释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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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真嗣一个人去了学校。丽从早上开始,就去了NERV。

    虽然她对自己说了“今天的实验结束以后,就告一段落了”,但一想起昨天她那似乎对自己隐瞒着什么的态度,真嗣便不由得有了一种“一定要找个机会,向律子或者摩耶问清楚实验内容”的想法。

    “早上好,真嗣。”

    “什么嘛,老师今天是一个人上学啊?”

    “早上好,剑介,东治。嘛,偶尔像这样一个人,也乐得清闲啊。”

    微笑着回应友人们的寒暄。然而后半句话里,也许也混有几分自己的心声在里面吧。

    “真的好吗,说这种话。妻子又要闹脾气了哦。”

    “又得一边‘绫波~~’地追着,一边忙不迭地解释了哦?”

    “这,这算什么嘛。”

    一大早,三个傻瓜就聊了起来。这时班主任走了进来。他们忙坐回自己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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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就是今天要说的事情了。啊,对了,铃原。”

    “是,是。”

    “午休的时候去校长室一下。”

    “明,明白。”

    非比寻常的传唤。班里学生的视线齐刷刷地指向东治。然而,完全联想不到什么原因的他,那时也只是感到困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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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央大垂直沟。

    丽悬浮在泛着橙色光辉的实验管中。从实验管的上方伸出去的,是好几根粗大的配管。

    Dummy System。而这就是它的根干部分。

    而在实验管前,是凝视着丽的,源度的身影。

    他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一丝不挂的、仿佛初生婴儿一般的丽面前。

    实验管中的丽不声不响地睁开眼睛。红色眼瞳的目光,与戴着红色墨镜的,源度的视线重合了。

    面前的源度稍稍露出微笑,与此相对地,丽也隐隐透出一丝笑容。

    然而,从那笑容之中,却已经再也找不到那种纯洁无垢的神采。看上去,更多的是一种恐惧,就仿佛在惧怕着,眼前那副熟悉的面容一样。

    丽又闭上了双眼。宛如把自己的身体交托给“什么东西”一般。

    而源度的视线也丝毫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他就这样站在那里,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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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扰了~~”

    伴随着听起来有些懒散的招呼声,东治走进了校长室。

    巨大的桌子。迎宾设施相当豪华。

    眼前的是在早晨的班会上见过的校长,另外,还有一位女性。

    东治是认得她的。因为以前,曾经在真嗣的家里和她见过一次面。

    可是,在学校里遇见她,却让自己产生了很大的、不自然的感觉。

    “……律、律子小姐?”

    对于吃惊地望着自己的东治,律子用事务性的语气开始了说明。言语中不带任何感情,因为这种事情,也只有用这样的语气,才能比较轻松地说出来吧。

    “你就是铃原东治君,是吧。”

    “是、是的。”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吧。你已经被选为NERV直属的,第四适格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