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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室对着院子的那一面是半开的内檐格扇,林且陶回头透过格扇的缝隙看到院子里碧绿的植被和青黛色的天空,有种内心的浮华都被洗净的感觉。
程老爷子说:“我原本也不想拿这些逼你回来。”
且陶转过头:“是我自己不接您的电话,也让您为难了。”
程老爷子对林且陶的示弱没有任何动容:“新能源后续的工作,我会协助你完成。”
新能源只剩下审批这一项内容,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难在如何避开商圈的里那些大佬们的耳目。
而现在程老爷子的意思,是告诉林且陶不必躲藏,他能护着她。
程老爷子的帮助确实可以让林且陶便利,但也只是便利,他给的这些东西且陶大可以通过自己的方式得到。
“对林格志,您有什么打算?”林且陶把话说的很直白,她能感觉到自己和程老爷子的差距,所以她打算在他面前不装模作样。
“你的计划不是已经进行到尾声了?”程老爷子笑着和林且陶对视。
且陶也笑了:“但是您不是说,我不应该把心思放在对付林格志上,我的方法确实繁琐,您要给些建议吗?”
“那你现在就停下所有对林格志实施的计划。”
林且陶一愣:“为什么?您知道他现在已经在派人调查我身为RJ的所有动向了吗?他要对我出手了。”
程老爷子的声音浑厚:“我知道,我也不可能让他得逞。”
“您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林且陶忍不住问道,如果程老爷子只是在林格志那边入手调查到的有关她的消息,绝对不会这么详细和迅速。
程老爷子仿佛什么都看得到,就是因为这个林且陶才特别害怕,因为她做事都小心谨慎,几乎没留下一点痕迹。
“那你是怎么知道林格志要调查你的?”
且陶捏着茶盏的手一紧:“......您也和郑淏有联系。”这是陈述句。
林格志的洗白非常简单粗暴,那就是直接抛弃黑道势力,完全斩断他和这些人的联系,至于这群人是不是会被相关部门发现,他并不在意。
林且陶在林格志洗白之后找到了被他抛弃的组织成员,没了林格志的庇佑他们随时随地都有被调查的风险,郑淏被林且陶找到时,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好好睡过觉。
她给了这些人正当的职业,郑淏这个人重义气,对林格志的痛恨也十分深重,在且陶看来是把利刃。
但是郑淏为什么要听从程老爷子的话?
程老爷子说道:“他们现在身份正常,却也无法抹去之前的所作所为。”
他仿佛很耐心的解释给林且陶听:“这些人需要的,是一辈子的庇护,还有一辈子的看管。”
“这些我都可以给他们。”这话只有位高权重的人才能说得出做得到。
且陶真的庆幸程老爷子不是她的敌人,最起码他现在不是。
“您这么厉害,是怎么放任林格志逍遥到现在的?”她嘴角弯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
程老爷子说:“你胆子还真是大。”
“不,我是最胆小的,只是错过了今天,您怕是什么也不会说了。”
程颐氾:“只今天?”
且陶:“只今天。”
程老爷子突然站了起来:“起来,陪我去院子里走走。”
林且陶起身跟在他身后。
程老爷子推开格扇走入庭院。这里好像鲜少有人打理,地上的草都要没过脚背,植被包围着这方空间,空气里都升腾着若有若无的水汽。
程颐氾背着手慢悠悠地踩在草地上:“茶室后面的这片院子平时就我自己走走,这里的花花草草长得倒是比精心打理过的那些还要好。”
且陶深吸一口气果然觉得神清气爽。
“且陶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老头子太无情?”
林且陶想了想:“昨天之前是这样。”
程颐氾看向她:“现在不觉得了?”
“不,现在是想明白了。”且陶摇摇头,“您也说了,在您这个位置,总会身不由己。”
她顿了顿接着说:“无论是我母亲还是林格志,您都不便出手。”
“好啊。”程老爷子叹了口气,“你能想明白是最好。”
一只白猫从草丛里窜出来,伸着一条前腿停在两个人面前,它的眼睛是蔚蓝色直愣愣地盯着林且陶,且陶莫名其妙地从它眼里看出了轻蔑。
“猫,过来。”程老爷子慢慢弯下腰冲白猫招招手。
猫?这名字简直不能再敷衍。
更好笑的是这只猫听见呼唤,翘起尾巴高傲地跑走了。
“这猫在这里野惯了,对谁都这样,你不要介意。”
且陶笑着说:“我倒是对它的名字很感兴趣。”
“我给孩子起名字都是被我夫人逼了好几天。”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忘了告诉你,你的姥姥七年前去世了。”
且陶抿了两下嘴:“节哀。”
“一家人说什么节哀。”
程颐氾:“你还想知道我对林格志做过什么吗?”
“想。”
他走得很慢,鞋底踩在草叶上发出“沙沙”声:“他和胡氏离婚,是我让人施压的。”
林且陶脚步一顿:“为什么?”
“有胡氏在,林格志就有人为他出谋划策。林格志心胸狭隘,见识短浅,在胡氏的扶持下这么多年还是什么也不懂。”
林且陶听懂了,胡氏把林格志的事务处理的太过妥当,让他没有丝毫历练。不知道是不是胡氏对林格志的戒备还是对他的爱意,林且陶更相信是前者。
“结果他们刚离婚,林格志就把我叫回来了。”且陶说道,“打断了您下一步的计划,是吗?”
“你回来确实出乎我意料,但我没有下一步计划。”
程老爷子说:“只要让他失去靠山,那么他失去一切就只是时间问题。”
林且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但我等不及。”
“你离开的太仓促,是我没有及时找到你,不怪你怨恨我。”程颐氾宽大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倒台已经是时间问题,且陶,你到程家来,会有人护着你。”
“如果我不同意呢?”
且陶这句话就后悔了,她补充道:“我只是想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你不会不同意。”程颐氾折身返回茶室,茶室外有仆人准备好的两双鞋。
林且陶换好鞋子,思考着刚刚程颐氾说的话。
程颐氾是指他知道林且陶手里有新能源这件事所以一定会来他这里吗?
他又怎么能肯定一个项目就会让她这么听话。
“且陶,刚回家的这两天你会很忙。”
程老爷子接过方叔递过来的衣服:“怎么没给且陶备一件。”
“且陶小姐的衣服还没熨烫好,还请您再等等。”
林且陶感觉自己呼吸都不自觉放轻,这个家真的很沉闷,很多规矩,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
方叔扫了一样且陶的头发:“且陶小姐是新染的头发吗?”
且陶隐隐约约感觉到方叔这句话的意思:“昨天去看秀,心血来潮染的。”
“在演艺圈的审美来看您的发色很漂亮,且陶小姐。”
方叔的话却没有让且陶感到一丝一毫赞美之意。
程老爷子理着外套的袖子,似乎对这些都没有听见。
且陶知道方叔想表达什么意思,笑了笑:“我刚来这里,不知道方叔知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好的理发店可以把头发染黑的?”
方叔也笑了,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老爷有专门的理发师,我让他叫合适的人来,且陶小姐请等一等。”
连头发颜色都没得选,林且陶把情绪用睫毛掩得严严实实,程颐氾是真的想把自己纳入程家。
程家会让她继续当一个商人吗?林且陶没把握。
“我不会阻止你做自己的事。”程颐氾看出了林且陶的为难,“只不过八天后有一场宴会,你需要毫无差错。”
这个毫无差错让林且陶堵着一口气,她对程老爷子的态度堪称放肆:“这是,我到程家的第一个任务?”
程颐氾叹了口气,如她所料没有生气。
林且陶觉得,程颐氾的态度已经表达出他最大的诚意,程家需要她帮忙,抛去且陶的情绪,她其实很想知道是什么忙。
“是我目无长辈,冲撞您了。”
她在程老爷子期盼的目光下缓缓开口:“姥爷,请您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