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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舅母,都是嘉盛不好,我与陆公子,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但白日里我要读书,陆公子也要忙他的事情,是以只能在铺子里碰面。”沈嘉盛微微垂着头,态度诚恳,“表妹不过是帮着我开门,陆公子正巧又要一些驱蚊的香囊,是以表妹和陆公子才多说了几句而已。那编排表妹与陆公子的三姑六婆,着实可恶。”
“原来竟是这样吗?”姚三娘本来就是相信女儿的,不过是担心女儿清誉,又见表妹蒋韵在一旁神情似乎不对,这才当着表妹的面问女儿。
虞香珠看了一眼表哥,后者微微垂着头,她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
明明昨晚表哥态度很不好,朝她和陆公子摆脸色。
男人心,似夏日的天气,说变就变,还真是难以捉摸。虞香珠决定了,以后招赘婿,就招心思简单的,她研制香料已经够累了,还要整日猜男人的心思,着实不想。
“是。”虞香珠顺着表哥的话应道,“表哥与陆公子,一见如故,似是多年好友,说个不停。若不是时辰太晚,他们估计要秉烛夜谈的。”
“既是这样便好了。”姚三娘松了口气,“关店门,省得那周屠户又来发疯。”
这时蒋韵才喃喃的问了一句:“表嫂,你们如此,就不怕那周屠户报复吗?”
方才表嫂和香珠,着实彪悍。
但彪悍归彪悍,二人到底是女子,那周屠户,还有另外两个男子,可都是孔武有力的。若是那几个男的用强的,她们能招架得住?
虞香珠还没说话呢,倒是沈嘉盛淡然道:“阿娘若是害怕,可以到外面另外赁房子住。”
蒋韵有些讪讪:“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我们可是亲人,自然是要共进退的。”
姚三娘笑道:“表妹大概是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害怕也是正常的。以前啊,万家嫂子刚没了丈夫,她只有几个女儿,他们万家的宗亲便要来抢夺她们家的铺子,是万家嫂子抄着扫帚,生生的将他们打跑过好几回,这才消停的。”
其实她说得还是轻描淡写了,那时候万家的宗亲可是使了不少卑劣的手段。
像今日周屠户这般行为的,不过是小场面。
“咱们离州城可不是无法无天的地方,他若是再来,我们便报官了。这知州府衙的官差平日虽然不常见,但他们还是挺公道的。”姚三娘给蒋韵吃定心丸。
说起离州城的官差,沈嘉盛来了这么久,还真是不大见。除了在城门见过一回,官差见他们可怜,没有查验路引,便放他们进城,这离州城知府倒算是体恤老百姓……
才刚如此想着,有人朗声问:“何人是虞香珠?”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外头站着五个官差。
为首的着青色官袍,年约三十多,留着山羊胡子,白面书生的模样。而其余四人,皆着皂衣,凶神恶煞。问话的,是那青袍官吏。
沈嘉盛蹙眉,正欲出去,虞香珠摇头,应声道:“民女便是虞香珠。”
着青袍的官吏厉声道:“本官乃是司理院钟司理,今日大福客栈发生人命案,一名外地香料商人死在了大福客栈,死者生前,房中熏了香品,经仵作查验,这名商人乃是中毒身亡。他所熏的香品中,含有毒【药。据他的下人称,商人的香品,有一部分是从虞家香料铺子所买。虞香珠,跟我们走一趟吧!”
司理院是州府刑狱机构,专管掌禁嫌犯、审讯刑事公事的地方。
“不可能!”姚三娘急道,“我们家从来不卖有毒的香品!”
“怎么不可能?你女儿是妖女,我不过说了她几句,她便往我的鸭子下毒!引来好些恶心的老鼠!官爷,你们快快将她抓起来,免得以后招惹来更多的老鼠!这指不定以后闹鼠疫还是这妖女惹的祸呢。”
没想到那周屠户竟从旁边跳出来,说了一通有的没的。
虞香珠冷然地看着他。
周屠户小人得志,朝虞香珠投来轻蔑的微笑。
“官爷,民女卖给外地商人的香品,绝没有毒。民女也愿意随官爷到府衙去自证清白。”虞香珠说着,神情丝毫不见慌乱。
钟司理微微点头,这商户女如此镇定,若不是清白的,便是对自己下有毒的香品十分有把握。
也不怪钟司理如此推测,实在是他见惯了形形色色、擅于隐藏的凶手。
“香珠儿……”姚三娘自是舍不得女儿。这平头老百姓进了司理院,便是无罪,也得剥一层皮。
虞香珠微微笑着:“阿娘莫要担心,女儿不会有事的。”
沈嘉盛站出来:“表妹,我陪你去。”
“可,但只可以陪到刑狱外,并且不能大声喧哗。”钟司理说。
姚三娘也忙不迭的要跟去,虞香珠笑道:“阿娘在家中炊饭便好,说不定我很快便回来了。”
“嗤。”周屠户闻言,朝虞香珠嗤了一声,“无知妇人。”
蒋韵拉了拉姚三娘:“表嫂,香珠定然会没事的,你就留在家中罢。”
姚三娘只得依依不舍的看着女儿被带走。
那周屠户幸灾乐祸:“报应,这都是报应!”
姚三娘叉腰,朝他怒吼道:“滚!”
周屠户心情极好:“我也去司理院看热闹咯,不与你一般计较。”
此时天还没黑,路上行人匆匆,正是归家的时候。虞香珠是嫌疑人,被官差牢牢的防在中间押送着。
沈嘉盛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一个年轻的姑娘被官差押送,顿时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钟司理看向虞香珠,见她仍旧是一副平静的面容,心中不禁暗暗称奇。这姑娘,冷静得过份。
再看看后面跟着的年轻书生,亦是不慌不忙。
钟司理暗暗点头,如此书生,如此气度,若是以后高中,定然是做官的好苗子。
司理院还挺远,从虞家香料铺子出发,足足走了两刻多钟才到。
天色渐黑,司理院附近静悄悄的。
钟司理到了这里,说话声都低了一些:“如今只是例行问话,你不必紧张。”
虞香珠被带到刑狱公堂里,沈嘉盛留在外面。
虞香珠进得灯火通明的公堂时,才发现里面还有两个熟人。
一个却是高家高七郎,另一位,是城北戴家香料铺子的戴店家。除了高七郎和戴店家,还有五六个男子。
虞香珠嗅得他们身上都有不同的香气,心中了然,这些人与她一样,都是卖香料的,并且还将香料都卖给了叶大郎,然后都成了嫌犯。
高七郎看到虞香珠,挑了挑眉,没说话。
戴店家是外祖父的发小,与虞家算是世交,见到虞香珠,本想和虞香珠说话,差人厉声道:“勿要交头接耳!”
戴店家便不敢再说。
有差人给钟司理搬了张椅子,钟司理坐下,倒是和和气气的:“本官爷办案,素来不爱动刑,但若是知晓嫌犯故意隐瞒,导致案件迟迟不能查清真相,本官爷便不客气了。”
他说话虽和气,但目光却冷然地扫过众人。
“那便先从戴大品开始说一说,这死者叶大郎,都从你的铺子了,买了什么样的香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