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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回带着巨大的喜悦回到家, 和父母亲禀报了自己的心意。家风严格的丁家怎么可能凭借三言两语就答应下聘呢?
丁母语重心长道:“哪有上赶着将自己美貌的女儿嫁给见了一面的人的呢?儿啊, 你别糊涂, 事有反常必有妖, 这件事我和你爹好好商量一下, 你不要管了。”
商量的结果是, 他们都不同意。
唐回愤怒至极, 他这才意识到,父母所谓的商量, 竟然是缓兵之计!他用绝食来对抗。
可是生性固执的父亲,一旦决定了某件事情, 就绝不会改变主意——“你尽管饿死吧!我说了不答应就是不答应!”
丁母流着眼泪劝他, 可是, 他打定了主意, “娘,这辈子,我谁也不会娶的,我只要她!我只想和她在一起!”
丁母哭泣道:“为了个女人, 你什么都不要了, 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娘!你不要这么说雪蕊!她是一个好女子, 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女子!”
最好的女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唐回的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他脑子里影影绰绰,出现了一道身影,却不是雪蕊, 是一个陌生的又熟悉的,他怎么想也想不出的名字。
这疑惑只有一瞬,流星一样消失。他摇了摇头,他叫丁维珍,他爱雪蕊,他听见心里有这个声音在说。
“好女子?”丁母道:“好女子会轻易告诉别人自己的闺名?”
唐回辩解道:“她只是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而已!”
丁母失望了,“算了,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我是错的。儿子,通过你的话,我只感到到这不是正经人家,娘和你爹对你的婚事要求不高,只要你喜欢,家世清白,娘和你爹都会答应,可是,这个张雪蕊,娘不会答应。”
她失望的离开了。
唐回同样和失望了。连好说话的母亲都不愿意答应,他说出的承诺,莫非就要成为空话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明事理的父母偏偏在内这件事上不肯答应,可是,他爱雪蕊,他一定要和她在一起。
于是,他离家出走了。
他几乎什么都没有带,连夜回到了那座山,在离家的第三天傍晚,再一次敲响了那座古老宅院的大门。
什么都没有变,唯一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他是一个人。开门的也还是美貌的侍女春霞,她笑逐颜开道:“丁公子,你终于来了!”
“我家小姐天天想你,想的茶不思饭不想的,每天都要在门口望一望,可是这么多天你还是不来,丫鬟们都说,你移情别恋,忘记我家小姐了,我却觉得公子你一定会回来的,果然!我说对了!”
春霞快步走着,见唐回走的稍慢,一只白皙的手伸出来扯过他来,“丁公子,您可走快点,我家小姐等着你呢!”
唐回不适的将自己的袖子从春霞的手中抽出来,他神色由于长时间的奔波,略有些颓废萎靡,但是想到即将见到自己的心上人,还是很激动的。
雪蕊坐在碧绿的屏风后面,双手捧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面带愁容,叹了一口气,稍稍一会儿,又坐不住了,回到房间拿出一本书来,但眼睛全然不能停留在书上,不一会儿的功夫,就丢下了书本,又是一声叹气。
门外传来轻轻浅浅的说话声,“我猜啊,小姐一定又在临窗叹气了!”
一轻一重两道脚步声传过来,雪蕊怏怏的转过身,毫不关心。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雪蕊不悦道:“谁啊?!别来扰我!”
“小姐,”春霞笑道,“我可不是来扰你的,我是来给你报喜的!”
“我能有什么喜?”雪蕊的声音依旧十分冷淡。
“你带着你想念的人来了!”说着,春霞将身后呆站着的唐回推了出去。
“你……”
“我……”
看见她的一瞬间,他感到自己所有的痛苦煎熬,所有的心酸悲苦,都是值得的,眼眶热热的,是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雪蕊姑娘……”
“丁公子!”
他心心念念的姑娘美丽的眸子掉下了晶莹的泪珠,他的心像是被烫到一样,“对不起……”
“做什么要道歉?”雪蕊问。
“当初说好回家后我就来提亲,但我失约了……对不起!”
“你来了就好了。”她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说。
柔滑细腻的手搁在他的掌心,唐回的心不由得荡漾起来,他大着胆子回握住了她的手,看到她带着泪痕的眼睛里一片羞涩的光。
张夫人很快知道他来的事情,也很快知道了唐回父母不同意他娶雪蕊的事情,唐回垂着头很是愧疚,“我食言了,对不起!”
张夫人久久不说话。
坐在首座的另一个人道:“丁书生,老夫问你,你可是真心愿意和雪蕊在一起的?”
“当然是真心!”他握着雪蕊的手,坚定不移的说道。
那老者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父母为何不同意?”
“这……”唐回不知如何说了,他不愿父母的话坏话,也不知道怎么说谎,于是支支吾吾。
张夫人嗤道:“还能为什么,不就是看不上我们家姑娘!”
唐回一下子站起来,“不不不!”
但是除了这句话,他也说不出别的什么来。
首座的两位两人面色都不太好。
老者问:“你如今是什么打算?”
唐回凭借着一腔热情来到这山上,其实并没有做好长远的打算,这下子又说不出话来,他不安的看了看身边的雪蕊,没有在她的眼中看到不满或者嫌弃,心稍稍安定,又不知所措的看着张老爷张夫人。
张夫人埋怨道:“年轻人就是糊涂,早先老身就说了,让他们早日完婚,非是不听,现在好了,你家里人不同意,难道让我们雪蕊跟着你奔者为妾不成?”
“胡说什么!”张老爷猛地一拍桌子,“我的女儿绝不可能给你做妾!”
唐回连忙说:“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老者道:“既然你有离家的决心,老夫也看得到你爱雪蕊的心,维珍,老夫有一计,不知道你可愿意。”
“您请说!”
“你就在这里和雪蕊成亲吧!等你俩有了孩子,再回家不迟,到时候,你父母见到孙儿,定然会接受你俩的婚事。”
“好!”
洞房花烛不必说,琴瑟和谐也不必说,他们度过了恩爱的岁月。那时光太美好,美好到唐回忘记了自己曾经的梦想,忘记了自己科举的前程,忘记了自己远在家中为自己担心的父母。
直到雪蕊怀孕。
张夫人和张老爷非常的高兴,在家里面设置了非常丰盛的额宴席,把几个出嫁的女儿都叫了回来,庆祝这个消息,还到山下布施了好几天。
唐回也很高兴。“娘子,我们有孩子了,你说这会是一个男孩还是女孩儿呢?不行,我得好好地想一想,孩子起什么名字!”
他兴致勃勃的去翻书去查阅典籍,没看见雪蕊眼中一闪而逝的忧虑。
雪蕊怀孕的结果就是,张夫人提出让唐回带着雪蕊回张家。这是早就说好的事情,唐回没有什么意见,唯一担心的是,几天的奔波是否会影响雪蕊的健康。
“放心吧!我们雪蕊健康着呢,就是让她在山上跑几圈也是使得的,不会有事的。”这话说的怪怪的,唐回讪讪说:“岳母真会开玩笑。”
张夫人一愣,紧接着捂着嘴笑道:“是呢,是开玩笑,开玩笑!贤婿,你要是觉得不放心的话,我陪着你喝雪蕊回去吧!她怀着孩子跟你回家,我还真不放心,跟着我也有个照应,你看行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稍稍有些不自然,像是在紧张什么,唐回半点也没有听出来,欣然答应。
于是,很快回家的日子也定了下来,随行的人也很快定了下来,最后整个张府,竟有一半的人跟着一起下了山。
唐回回到家,丁母看见他的一瞬间就哭了,一个劲儿搂着离家好几年的儿子,不断地说着“你去哪了?你这个死孩子!你怎么能说走就走?你要是真喜欢那女子,好好和娘说不行吗?非要用那种方法?一走这么多年,我的儿,你过得怎么样?让娘看看,是不是瘦了?”
被搂进怀里的唐回,捉住母亲的话头,问:“娘你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丁母擦了擦眼泪问。
“你会接受雪蕊的是吗?”
丁夫人看着自己儿子眼中痴迷不悔的神色,叹了一口气,道:“除了接受,娘还能怎么办呢?”
丁老爷见到唐回,一张脸板的直直的,一句话不说,看见雪蕊时,鼻子里发出一声响亮的冷哼,但是这晚的接风宴,他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
雪蕊丁家媳妇的身份很快就定了下来,尤其听说她肚子里已经怀了丁家的骨肉,丁母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时常叮嘱厨房给她进补。
跟着一起来的张家人们,住在丁家不远处的宅子里,唐回时常带着雪蕊去娘家,不多时,丁家父母也都知道了这件事,丁父照例冷哼一声,却说:“又不是什么江洋大盗,做什么遮遮掩掩的,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吃顿饭。”
唐回听得大喜,他知道,父亲已经彻底接受雪蕊儿媳的身份了。
这个消息传到张家,一家人都格外高兴,张夫人甚至高兴的流了眼泪。
两家人聚会的时间很快到了。这一天,唐回很高兴,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天会再以后的无数的夜里成为他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