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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手!”
不等众人为岳不群的喝声惊讶,又有一声大喝传来,听那熟悉的口音,正是之前不见人影的郑碾!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两片黑点从两侧破空袭来,却是聚义厅外的四角十丈处都有防备敌人偷袭斩首的箭塔,今日本来没人值守,此时却有两个箭塔上站满弓手,隐约间共有二十多个,定然是趁着刚刚众人无暇分心它顾之时悄悄爬上去的。
好在箭塔离此处隔着十多丈,岳不群众人具都武功不弱,反应敏锐,一片剑啸之声响起,银光闪烁,“噼里啪啦!”连响中,长剑飞快的击落箭矢,只是这箭矢乃是从两面夹击,岳不群四人不仅要分心防备门口的邱夫人等人,还得相互掩护身旁之人的后背,情形才有些惊险。否则,除非上百人强劲弓弩齐射,才能在十丈开外伤得三流以上的武林高手。
岳不群心神大半在防备灰衣老者等人暴起发难,也分心手中长剑搅动,几乎同时击落了直面而来的四枝箭矢,忽然身后一声闷哼传入耳中,随即一个柔软的身躯贴在自己后背,岳不群心中一惊,连忙一个旋身,长剑化为一道银幕绕着背后之人一圈,“叮叮!”两声,却是正好为她挡下另一面射来的两枝箭矢!
箭矢落尽,封不平和成不忧二人立时化为两道青影各自冲向一个箭塔,毕竟箭塔高有近三丈,还是圆木和竹子架成,封不平二人只要用足功力数剑横切,便可将支撑箭塔的木头斩断,则箭塔必会倒塌,其上不会轻功的弓手也都会摔死!
“梅娘,怎么样?”岳不群紧张的抓着梅娘的肩膀,担心不已,直到看见红衣美女满脸羞红的捂着左臂,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自己,才诺诺的放手,面色尴尬。
“嗯哼!”岳不群干哼一声,掩饰过去,轻轻拿开了梅娘捂着左臂的右手,抬着她的左臂细细查看,“还好,只是擦伤,伤口血色鲜红,箭矢应该没有淬毒,你有没有觉得伤口有麻痒酸胀之感?”
“没中毒!”梅娘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玉手拍开岳不群的爪子,“我有行走江湖的经验,知道自己有没有中毒!”
“叮叮咚咚”、“哗啦啦!”的声音传来,岳不群知道,箭塔的威胁已经被封不平二人解除了,不由微微放心。
“还说有经验,连几根箭矢都应付不了?”小声嘀咕着,岳不群还是不怎么放心,但也不好大庭广众之下再盯着人家女子手臂看个不停。
“哼!”梅娘冷哼一声,脸色发烫,便转过身去,来个不理不睬,她才不会解释,说自己当时心中有事,箭矢来得突然,自己即使反应过来,却也没能将迎面射来的箭矢尽数打落。其中一枝箭矢从左边漏过,本来不会射到自己,但想到箭矢会射中岳不群后背,便又情不自禁的闪身用左臂将箭矢撞开,才会伤到自己。
眼光巡视全场,待扫到擦伤梅娘的那根箭矢孤零零的插在自己之前所站位置斜前方时,暗暗估算箭矢的轨迹,岳不群不由眼角一抽,心中霎时对梅娘刚刚受伤的举动明白了大半。淡淡的感动涌上心头,岳不群却是强行止住回头再看看梅娘的欲望,面不改色的继续扫视一圈,见到再没有什么对自己有威胁的建筑,封不平和成不忧也已经返回,这才转过头来,直直的看着已经站在灰衣老者身边的郑碾。
“郑当家不会以为这点儿手段就能除掉我等吧?”岳不群脸色淡淡,心中却是恼怒,算漏了梅娘不在状态,差点伤到自己不说,却是已经伤到梅娘了!还真是有点心疼,哼哼,等下要让这姓郑的死得难看!
灰衣老者和邱夫人也是颇为疑惑,特别是灰衣老者江湖经验何其丰富,此时脸色难看,显然想清楚了一些不好的事。
“哈哈!这点儿手段当然伤不得岳掌门!”嘴角浓密的胡须轻轻一抖,郑碾满脸傲然微笑,丝毫不见自己手段几乎无效的沮丧,“岳掌门小看郑某了,这只不过是一次试探而已,看来岳掌门在师傅他老人家刚刚的三掌中果真丝毫未损,身手不减啊!”
“看来郑当家对自己的武功颇为自信,那岳某倒要领教领教了!”岳不群饶有兴趣的盯着郑碾。
“哼!”郑碾右手握住刀柄,转头看向山寨的几位当家,眼神凶光闪烁,“你们要是不想老当家成为华山的阶下囚,就去拖住另外三人,我先送这位岳掌门上路,再助你们拿下那三人!”
“呵呵!送岳某上路?有意思!希望你的刀和你的口气一样狂?否则,在你死前,岳某一定会把你打出翔来!”岳不群表情淡淡,眼神却是越来越冷。
除了扶着灰衣老者的邱夫人,另外三位当家相互对视一眼,又看了看灰衣老者,五当家吴全礼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到老者身旁,伸手扶着老者的另一边身子,而三当家、四当家一同上前,灰衣老者目光闪了闪,却也没有阻止,
“在下叶添龙!”
“在下叶添虎!”
“我兄弟二人向来形影不离,便一同向封兄弟、成兄弟请教!”
二人说完,便一起走到一旁的空地,各自怀抱一柄鬼头长刀,静静闭目等候。
岳不群疑惑的看了二人一眼,说是兄弟,名字也相似,还形影不离,擅长合击,却怎么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啊?难道他们老妈偷汉子···
摇摇头,甩掉脑中的胡思乱想,给了封不平和成不忧一个眼色,“他们既然邀战,咱们也不能弱了华山的名头,你们去吧!”
随即又拍了拍身旁梅娘的肩膀,“梅娘你在一边看着,我倒要试试这位郑当家的成色,瞧瞧他怎么送岳某上路?”
梅娘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岳不群眼睛一瞪,只得忿忿转身走到一边去,岳不群也看着灰衣老者和郑碾二人莫名一笑,便提着长剑向木板平台的一角走去。
郑碾刚要跟上,灰衣老者却是突然开口,“你一直都在怨我!所以才竭力隐藏自己的真实武功!”
郑碾身形一顿,头也不回,“是你们一直看不起我,否则以师傅你的江湖经验,又怎么发现不了我的真实武功?”
看着郑碾缓缓走来,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儿凌厉气势散发,好像不是来比武较技,而只是寻常逛街,岳不群面色稍稍凝重,但也丝毫不惧,
“师徒两个这么快就说完了,不用互相交代遗言?”
“我跟了他三十年,还有什么可说的没说?往日已矣,多说无益!”郑碾面无表情,好似早已将师徒间的恩恩怨怨沉在心底最深处,并非岳不群一两句言语所能使之浮动。
“郑兄心性之坚忍,意志之坚定,当真令岳某刮目相看,如果郑兄愿意入我华山,岳某必定以长老之位相待!”对于他们师徒的恩恩怨怨,岳不群在看到邱夫人这等美人之时,便已有所猜测,无非是师兄弟争美,师傅偏颇一人等等,更是吃惊于郑碾能够一直隐忍不发十多年而不露破绽,不由颇为感慨,对于他之前的些许怒气也已散去,虽然明知几率几乎为零,但还是忍不住招揽。
“郑某明白岳掌门是真心相召,更兼岳掌门精才艳艳,是为明主。但郑碾心意已定,却是要与岳掌门印证自身武功,败了自然不必多说,胜了也会忘却恩怨,从此归隐山林!还请岳掌门全力以赴,成全郑某!”郑碾目光好似前所未有的坚定,右手缓缓搭上刀柄,身上战意澎湃!
“郑兄诚心相邀,岳某敢不从命!”这是岳不群降临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遇到这么纯粹的武学对手,不再是利益纠葛的相互残杀。既然郑碾欲求一战,压抑已久的岳不群又何尝不想放下一切,痛痛快快的战上一场?这是每个武者心中的共鸣!
岳不群右手也缓缓握住剑柄,双目微微一阖,深吸一口气,随即轻轻吐出,好似把所有杂念都一起吐出去了一般,再睁开眼时,眸中只剩下那纯粹的战意!
在二人目光相接的一刹那,刀剑齐鸣,大战已启。
岳不群周身紫气绵绵,身体轻盈,五感敏锐,对敌人、对自己的状态从没有如此清晰的感应和了解,剑随心发,没有执着于所谓的上乘剑术,也没有执着于所谓的剑意,但精妙犀利的上乘剑招、浩荡锋锐的金阳剑意及绵密坚韧的紫霞劲气却又自然而然的随手而出,两三招之后,三者之间似有意似无意的合而为一,岳不群长剑上丝丝屡屡的紫气亦随之化为一层薄薄的紫色气芒覆盖着剑身,淡淡的明悟闪过心头,这便是剑气?
绽放着犀利紫光的大日翻滚不休,与之不断碰撞的滔滔洪水亦是丝毫不落下风。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郑碾的刀并不像他的性格那么坚如磐石,如果说他的人是磐石,是山体,那么他的刀就是山上流淌的山洪瀑布,招式之间或许还有灰衣老者所创之‘漠荒刀法’的影子,但刀意却是与‘漠荒刀法’的沉凝躁寒完全不同。灰衣老者纵横关外与漠北多年,他的心中就有了关外荒原的凝涩苦寒,有了夜晚沙漠的沉沙躁寒,甚至他的真气,他的刀,自然就有了沉凝躁寒之意。而郑碾不同,他生在吕梁山,长在吕梁山,拜师学武也在吕梁山,甚至他对少女师妹的爱在吕梁山,对追随师傅创下基业的乐在吕梁山,对师傅将师妹许配给师兄的恨在吕梁山,对师傅将基业传给师兄的怨也在吕梁山,他对师妹和师兄成亲时的绝望更在吕梁山,最后隐忍了多年,他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像吕梁山,一样的沉闷,一样的坚韧,一样的沧桑,他就是吕梁山!
那他的刀呢?
原本他找不到自己心中的刀,便一直模仿师傅的刀!直到有一天,他再次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来到吕梁高峰,静静的望着那滔滔流淌了不知多少年的山洪瀑布,精神恍惚间突然想到当年夫子在这里留下的那句话,“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他明白了,往日已矣,无论三十多年有多少爱恨情仇,都似那滔滔洪水,一去不回!既然人是山,那刀就化作山上流淌的山洪瀑布吧!
“叮叮叮叮叮····”
浩荡紫日和滔滔山洪乍合乍分之间,刀剑交击之声密密麻麻,连绵不绝,单调地直让人耳膜颤动,心烦意乱!
突然,“嗤!”、“呲”两声异样的声音传来,刀剑交击之声戛然而止,二人相距一丈,背对而立。
“你输了!”
岳不群淡淡的开口,既没有赢者的喜悦,也没有胜者的骄傲,有得只是战斗结束的疲惫!刚刚两人在战斗中尽皆全力以赴,没有丝毫留手,而短短的将近一刻钟的交手,岳不群精气神全都耗去大半,直似一日奔波千里一般,浑身酸软,疲惫不堪!
“是啊!我输了!”郑碾也没有丝毫失败的沮丧,好似完成了某件自己一直想做而没能做到的事,充满了成就的欢愉!
“噗嗤!”
“噗嗤!”
突然之间,二人口中竟然不约而同地喷出一口血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