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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雨绵绵,湿气润人。
东方不败举着杨莲亭进贡的西洋镜,镜子里的脸蛋儿妩媚而清冷,肌肤白里透红,犹如羊脂白玉。
手指轻轻抚过下颌,丁点儿胡茬也无,俏美而滑嫩……
“果然还是雨天对皮肤最好……”
忽然,脚步声远远传来,东方不败眉头一蹙,放下镜子,看向珠帘之外。
不一会儿,守门近卫过来禀报道:“教主,齐长老求见……”
“宣他进来……”说着,东方不败轻移玉趾,到了窗前,坐下接着绣花。
齐丛急匆匆进来,行礼后迫不及待道:“教主,大事不妙……江湖传闻,令狐冲继承了任我行手中的吸星大*法和易筋经,即将迎娶任盈盈!
若此事是真,可就预示着岳不群要与任我行联合对付教主……”
东方不败无动于衷,兀自不紧不慢的绣花,似是未曾听懂齐丛话语中的担忧。
好一会儿,他才不屑道:“任我行是越活越回去了,竟想利用全真教及岳不群的名望狐假虎威,祸乱人心,招揽部属!
也不想想,岳不群的便宜岂会如此好占?”
在全江湖,包括日月神教内部,绝大多数人看来,若是岳不群与任我行联手,将有很大的几率杀死他。
可唯有东方不败与岳不群自己清楚,他们二人的武功,与方正、任我行等人已然不在同一层次,绝非靠人多就能杀死……
既然杀不死他东方不败,那岳不群与任我行联手又有何用?岳不群向来无利不起早,又怎会浪费精力做无用功,白白给任我行拉声望?
任我行的心机不差,眼界却差了岳不群老远,恐怕任我行堕入岳不群瓮里仍不自知……
齐丛迟疑道:“可是教主,若是任由任我行搅风搅雨,恐怕神教会人心惶惶啊!”
东方不败冷哼道:“哪个愿意去给任我行卖命,那就让他去好了……”
齐丛劝道:“教主,这……”
东方不败不耐烦道:“好了,你退下吧!”
齐丛只得行礼告退。
东方不败忽而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啧啧……先是宁夏军镇叛乱,祸乱西北,将明廷数万精锐大军陷入泥淖……
再是东瀛大军侵略朝鲜,迫使明廷出动十万大军援助朝鲜……
估计今年年底,西南杨应龙也会起兵造反……
若是任我行得了一部分神教精锐,再召集足够的旁门左道高手,夺了白莲教的基业,从江西起兵,攻略东南……
啧啧……好好一个太平天下,竟给你弄得东西南北尽是兵灾战火,明廷一个应付不好,必有倾覆之厄!
而你全真教占据关中,辖制蜀中,即可效法唐高祖开国旧例,于乱世中乘势而起,开国建制……
乖乖习武练功不好么,你就那么想做皇帝?
莫不是,你还有更深一层的算计,而我没有看透?”
一念至此,东方不败绣花的动作不由一顿,蹙眉凝思起来,“难道坐拥天下,还能让你武功大进不成?
不应该啊,我可没有这样的感觉?”
他很清楚,依他与岳不群的境界,离着‘天人合一’、‘神而明之’仅差一线,精神意念之强大敏感,任何对自己有利或不利的事情,无需全须全尾的细细分析,只需凭着心灵感觉,就可大致判断出来,而且绝不会有决定性的错误!
稍一沉吟,东方不败继续绣花,“看来,这是因为我们俩的道路不同……倒也不必强求!”
洛阳绿竹巷。
任我行、向问天、令狐冲对饮闲谈,任我行言语间再三试探拉拢,但令狐冲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他们戒备很深,除了营救盈盈之事,其余一概顾左右而言他。
向问天见任我行屡屡碰壁,渐渐面露不耐,便对令狐冲道:“兄弟,教主适才解说吸星大*法之时言道,他这吸星大*法之中,含有重大缺陷隐患……
原本教主虽在黑牢中被囚了十二年,已然悟出一路化解之法,或是修炼易筋经亦可化解……
但你已将易筋经献给岳教主,若是今后岳教主不传你易筋经,那你可就……”
任我行哈哈一笑,沉声道:“冲儿,你深深吸一口气,是否觉得玉枕穴中和膻中穴中有真气鼓荡,猛然窜动?”
令狐冲依言吸了口气,只觉全身真气周行如意,醇和温暖,丝毫没有任我行所说的后患,但忽而脑筋中灵光一闪,猜出他二人好言利诱拉拢自己不成,就要换做严辞威逼,便配合着二人的话,脸色变了变。
任我行见此满意一笑,再接再厉道:“你不过初学乍练,还不怎么觉得,可是当年我尚未解破这秘奥之时,这两处穴道中真气鼓荡,当真是天翻地覆,实难忍受。外面虽静悄悄地一无声息,我耳中却满是万马奔腾之声,有时又似一个个焦雷连续击打,轰轰发发,一个响似一个……”
耳中听着任我行详细叙述吸星大*法的隐患,间接威吓自己,令狐冲不由暗笑:任先生和向大哥不知教主给自己检查过内功,做了诊断,直言自己无甚大碍,仅是真气不纯而已……
任先生武功虽高,见识亦广,可比起咱们岳教主却是大大不如,任先生吹得天下无双的吸星大*法,咱们岳教主解说起来,可更为言简意赅,优势缺陷一语中的,分毫不差……
可怜任先生和向大哥不知我已用神照经的纯阳内功化解了吸星大*法的隐患,还在这里装腔作势,着实利*欲熏心,可悲可叹……
若是我真与盈盈结成夫妇,那可定要带她回华山居住,否则任先生和向大哥不仅亲自拉拢自己,还会逼迫盈盈天天劝说自己,那可有的烦!
不过,易筋经和神照经,这一佛一道两门内功,皆可化解吸星大*法隐患,可见二者的高深程度差不多。
当年教主传我神照经纯阳内功时,就曾说过神照经博大精深,乃是绝顶神功……
如今看来,确是所言非虚,我这么多年竟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一会儿,任我行就发现,令狐冲举着酒杯,居然神思渺渺。自己废了半天唾沫,恐怕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当下重重一拍桌子。
令狐冲登时惊醒,脸色尴尬。
任我行怒哼道:“数百年来,我日月神教和正教诸派为仇,向来势不两立。你如固执己见,不入我教,自己隐患爆发,性命不保,固不必说,只怕盈盈,也未必愿意跟你在华山受气……”
令狐冲听明白了,任先生这是威胁,要是自己不跟他混,他就不将盈盈嫁给自己……
原本令狐冲就对任我行居心叵测的功利之言颇为反感,此时胸口热血上涌,朗声说道:“任先生,令狐冲身为全真弟子,性命、婚事自由岳教主决定,无需任先生过于关切……”
向问天道:“令狐兄弟,教主并非此意,咱们上少林营救盈盈是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令狐冲道:“劝我入你魔教的话,以后也不必再说……
我看,咱们还是暂时分开的好,各自召集人手,在少室山下回合即可!”
任我行哼道:“岳不群不愿全真教跟少林正面杠上,你哪来的人手?”
令狐冲气势盎然,拱手道:“多说无益……告辞!”当即转身便走。
向问天还带再说,却见令狐冲头也不回的出了绿竹巷,心下寻思:令狐兄弟无甚城府,既如此信心十足,怕是岳不群有所安排,给他准备了不少人手……
事实上,令狐冲临行前确是得了于不明的嘱咐,说“全真与少林同属正道,不适合为了任盈盈而与少林为难。
但是,这些年下山行道的全真弟子足有数千,遍布南北各地,结交的闲散江湖人士数不胜数,当初你被那些旁门左道起哄邀至五霸岗之时,就有不少混迹其中,给你捧场……
任我行等人的外围部属多在北方,而你就去东南方走一趟,多联络联络各位师兄弟,他们自会安排那些闲散江湖人士助你一臂之力……”
令狐冲隐隐明白,所谓的‘闲散江湖人士’其实也是旁门左道,与当初五霸岗的‘老头子’、‘祖千秋’等人无甚不同,最多是旁门左道之中名声稍好的那一部分……
转而又想到,盈盈能够仗着魔教及东方不败的威势,号令一众附属魔教的旁门左道,自家的全真教也不差,自然也能号令众多附属全真教的旁门左道!
同理,少林、武当亦可号令一部分亲近的旁门左道,甚至少林、武当之所以建设少林分支和培养诸多俗家弟子,正是暗涵此意。
毕竟出家的少林和尚与武当道士的人数终归有限,高手再多也多不到哪里去,唯有借助各地分支和俗家弟子控制和影响江湖局势,才可保持高高在上的地位,屹立千百年而不倒……
一念至此,令狐冲若有所悟,什么武林“泰山北斗”,德高望重,背后还不是江湖权柄……
难怪教主的武功足可媲美天下第一,仍致力于派遣弟子到发展各地分支道观,扩张势力!
刷新了对江湖武林的认知,令狐冲便怀着莫名心情,乘马向着东南方向疾赶。
得益于任我行的大力宣传,江湖人皆知他学了吸星妖*法,武功强横,倒也再没人来抢什么辟邪剑谱了。
这日到了南京左近,令狐冲骑马疾驰在平坦官道上,忽见侧方岔路口有一行十多骑冲来,马皆高大神骏,骑士也各个身着武官服,不是校尉,就是将军。
在经过令狐冲身旁时,那些军官齐齐盯了他一眼,看得他莫名其妙。
忽然,其中一人措口吹了下尖锐口哨,咻……
令狐冲胯下马儿应声人立而起,猛地将他一抖。猝不及防之下,令狐冲身子跌离了马背,只得提气轻身,落在一旁,踉跄站定。
那些军官勒马停在前面,一齐哈哈大笑。
令狐冲气往上冲,呼的跃身而起,半空一个鹞子翻身,扑向十多个军官,手中剑鞘连点,嗤嗤嗤……
咕咚咕咚……眨眼间十多个军官尽数跌落马下,摔得七荤八素,哀呼不绝,“哎呦……哎呦……”
令狐冲落在其中一匹神骏的军马上,居高临下的喝问道:“你们这些鸟儿军官,就知道欺压良善……老子跟你们无仇无怨,干什么捉弄老子?”
“误会,误会……”其中一个军官大呼着站了起来。
此人四十来岁年纪,满腮虬髯,身形壮硕魁梧,双目炯炯,颇有几分疆场宿将的煞气。
他抱拳向着令狐冲道:“在下吴天德,祖籍河北沧州,这两年在西北边疆混日子,认识不少出自全真教的袍泽兄弟……
刚刚见小兄弟身着全真教道袍,当成自家兄弟,一时兴起,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令狐冲将信将疑,不过全真教许多学成下山的师兄弟在边疆参军之事,他倒是有所耳闻。
吴天德又道:“吴某等人侥幸在边疆立了功,调往福建任职……
小兄弟要是与我们同路,不妨一起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