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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宁解释了好久,终于让赵如明白了如何找出会使用直角仪的测量员。|文学船队挑出俘虏中拥有各种技能的水手,关在了船上,拖着三艘战利品回到了婆罗洲北部的小渔村。
这个隐藏在一个小港湾里的渔村,是庞宁的基地。
婆罗洲岛上有葡萄牙人,荷兰人,西班牙人,穆斯林人,本地土著,华人,甚至英格兰人也有,是一个很复杂的地方。不过这不要紧,因为这个岛很大很大,是世界第三大岛,足足有二十个海南岛这么大,所以谁也找不着谁,谁也不碍着谁。
现在这里已经不能称为渔村了,庞宁把村子扩建了好几倍,建了堡垒、码头和水兵的住宅。所有的渔民都被庞宁雇佣,成为了码头工人。薪水相当不错,附近居住的好多华人闻风聚集过来,要求入伙。甚至还有富有的华侨,拖家带口到这个村子里建了酒店,引来了几个风骚的女人,每日在酒馆里拉拢生意。
小小的码头上,本来就停着四艘缴获的大小荷兰船舶,``加上今天拖回来的三艘,足足有七艘需要修理的船只停靠在海边。六艘出海“捕猎”的斯鲁普船上只有一百五十个破海营水兵,还有一百五十个水兵把守着村子的进出要道,看管着各次“捕猎”掠回的荷兰“奴隶”。
二十多个荷兰木工带着三十多个雇佣工,正在临时搭建的船坞里修补一艘三层甲板商船,码头墩上则堆满了附近砍伐的铁樟木。这些荷兰木匠被庞宁剥夺了人身自由,被迫帮助修理船只,一旦逃跑就会被绞死。当然,如果老实干活,薪水也还不错。赵如看了看蹒跚着走下船的十六个新木工,苦笑道,“师父,木工是多了,但船也多了,还是不够。”
庞宁看了看那些忙碌的木工,苦着脸道,“船上的木工,终究不专业!”庞宁试图把这些船只修复,然后驾着他们冲破郑家的封锁,开回五源谷。斯鲁普虽然快,可以玩弄荷兰商船队。但郑家的船队却比较麻烦,郑家杂乱的船队里配有大量的小型快船,斯鲁普未必能冲过那些轻便鸟船、广船的包围。斯鲁普船水兵少,一旦被接舷肉搏,必输无疑。安全起见,庞宁希望有更多的大炮巨舰,把敌人打得稀烂,然后安全地回琼州。
显然,由于修理进度的进展缓慢,短期内,这个回归计划是无法实现了。庞宁瘪了瘪嘴,看了看从旁边巴达维亚号运下来的丝绸,笑道,“这东西不错,运到马尼拉,可以跟雷耶斯换二十万两银子。”雷耶斯是西班牙东印度公司马尼拉城里一个贸易收购商,专门收华人海商的走私货物。得益于庞宁便宜的赃物货源,雷耶斯最近赚了不少。他还卖火药、铅甚至要塞加农炮给庞宁,他不知道这种交易会扩大庞宁舰队的海盗行为,恩,虽然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不知道。
庞宁没有西班牙的私掠许可证。荷兰人的,却也对这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东南亚向来就不是个平静的地方,西班牙乐得看见有人和荷兰人过不去。实际上,如果不是害怕挑起战争,西班牙总督恨不得亲自参加针对荷兰人的海盗活动。这是荷兰人的鼎盛时代,一直有传言,说野心越来越大的荷兰人,试图攻击马尼拉和马六甲。
死的荷兰佬。
庞宁走向丘陵顶端那个乳白色的别墅,那便是他的总督府了。这个村庄被命名为科劳港。和五源谷失去了联系,庞宁一个人在南洋打拼,现在他以不存在的渤泥国婆罗洲总督的名义统治这片土地。这次出海劫掠,在海上过了大半个月,庞宁觉得很疲惫,下了船便直接走向自己的别墅。想念着别墅里两个漂亮女侍的柔软身体,渴望着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休息。
“没出海的,每人一个比索。出海的水兵十个。当官的三十个,赵如、李邺和几个船长五十个,拿着钱找乐子去吧。”
一个比索差不多有八钱银子重,自从和西班牙人打交道,村子里的货币单位就变成了比索。一百多个水手发出了欢呼,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村子中间的酒馆。在南海生存不易,庞宁做了两个多月的总督,或者说海盗头子后,越来越习惯于爆粗口了。看到手下们有些兴奋,庞宁撇了撇嘴,喝道,
“不准出村子!李邺你管着港里秩序,谁给我惹出事情,我把他的头拧下来,挂在桅杆上。”
水手们相信现在的庞宁说到做到,他们都亲眼看过庞宁把一个偷懒的荷兰俘虏一刀砍了脑袋。李邺赶紧敬了个礼,喝道,
“得令!”
…
庞宁没有实力打破郑家的海上优势,五源谷在琼州府便还是被明军封锁着。不过最近皇太极打到了北京城下,各地兵马纷纷勤王,郑家除了又给陈廷对运来七、八门红衣大炮外,倒也没有其他的增援。
陈廷对攻城不下,又听说澄迈被击破,失了气势,派了一万两千人依地势扎营,堵在先锋营救援琼州府城的必经之路上,又派使者到先锋营帐里,说要和五源谷首领商议招抚之事。
吕策见明军兵马众多,一时有些犹豫,也没有必胜的信心,就把明军招抚的消息飞马通知了山前港的董学普和史班。
信使花了三天赶到了山前港,董学普听了气喘吁吁的信使汇报,不禁有些兴奋起来。他清楚地记得,历史上崇祯二年年底,皇太极绕到围攻北京城,他早就猜到这件大事会让朝廷政策会有变化,却没想到这个外部压力直接让朱明朝廷选择了招安五源谷。
史班皱了皱眉头道,“这招抚了,是不是以后我们就要听明朝官员的?”
董学普摇了摇头,道,“史工啊,你不知道了,张献忠谷城受抚,还是控制着原来的部队。郑芝龙厦门受抚,还占了台湾,只要手上有部队,昌化还不是听我们的?”
史班眉头稍微舒展了些,从鼻子里吐了一股气,说道,“这样倒是可以,只要军队还在,到时候火枪配齐了,什么都不怕。”
董学普笑着点了点头,说,“我去府城和他们谈,给你搞个守备官来当当。唉,庞宁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是官瘾最大的。”
史班想起了庞宁,不禁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说道,“我是无所谓的,只要秦明韬能回来,昌化还在,就不怕。你们看吧,我回谷里去了。”
董学普知道史班的性子,想来对这些东西是没什么兴趣的,笑着摇了摇头。董学普把史班几个送出了山前港,转身就把各地大小政务都交给了赵武,自己带着两个文吏赶到了前线先锋营驻地。
四天后,先锋营驻地中军营帐里,董学普、吕策二人和明军使者沙定洲分宾主坐了。沙定洲一屁股坐在雕花红木椅子上,也不见礼,就粗声粗气地大声道,“皇上不愿再起战端,琼州府生灵涂炭,开恩准两广总督大人招抚尔等,尔等可有何言?”
董学普看了看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彝族汉子,总觉得他要把那把红木椅子压坏,笑着拱手道,“归顺朝廷倒是可以,但是要给我们什么政策,可要说清楚了。”
沙定洲似乎没明白“政策”是个什么意思,琢磨了半天,一拍桌子道,“尔等可免一死,还敢说什么政策不政策?”
吕策见这蛮人跋扈,想来心里有傲气,想必要让他见见五源谷的实力,才能谈拢。吕策手一挥,外面的传令兵令旗招展,账外二十多门火炮对着野地里齐声发射,顿时隆隆声响个不停。火炮的声威传到营帐里,沙定洲脸上神色几变,咧着嘴坐了下来,却道,
“这里面细节,我做不了主,但想来守备的官衔,总督大人是给你们留了五个的。”
吕策和董学普听到这话,对视一笑,董学普乘胜追击,又道,“官位是其次,有两条是要紧的,第一,三日内撤掉围攻府城之兵,我们从琼州府城里退出来,府城、澄迈都可以还给总督大人。第二,五源谷改为五源卫,儋州、昌化、临高三个州县,是我们五源谷的驻防之地,撤掉知州、知县,改为五源谷卫所管辖。”
沙定洲听到后面一句,突然又有了怒气,把两个眼睛瞪得滚圆怒视着董学普,脸上的胡子随着肌肉颤动一抖一抖。董学普倒不害怕,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和沙定洲对视着。
沙定洲见吓不到董学普,喝道,“大明朝二百多年,倒是没有听说,受抚受得这么跋扈的!”
董学普冷冷回敬了一句,
“大明朝两百多年,倒也没有听说,招抚招的这么狼狈的!”
沙定洲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帐里的卫兵听了这话,不禁嘿嘿偷笑,被沙定洲转头一瞪,吓得不敢发出声音。
沙定洲闻言冷哼了一声,沉吟片刻,又说,
“我晓得了,容我禀告总兵大人,再做答复。”
董学普料想这个蛮子做不了主,看了看吕策。吕策点了点头,道,“也好,你回去和陈廷对说,让他赶紧把围城部队撤了,否则我五源谷火炮齐发之下,什么营寨也给你端了!”
两人送沙定洲到了军营外,沙定洲接过了马绳,正要翻身上马,却见前面野地里一个五源谷探子一身的血,飞也似地朝这里跑来。
那探子左键中了一箭,见到了吕策,踉跄着爬下了马,喘着气报告着侦查的情况,
“将军!那明军在山前扎营堵住我们眼睛,这十几天在山后几座险地修起了要塞,那要塞修在险地上,怕是难攻!”
明军嘴上招抚,私底下又在高处修工事,吕策心里一个咯噔,转身便要质问沙定洲,却见这彝族汉子拉着马跑了两步,一个翻身就上了马,扬鞭往远处逃去。嘴里呼喝着什么,远远的传了过来,
“无脑蠢贼,中我计了!暂寄头于你颈上,改日来取。”
这话一出,军营门口士兵都知道头领们被明军骗了,脸色怪异地看着逃去的沙定洲。吕策气得脸上发绿,抢过一支火枪,上弹要打那逃去的沙定洲。那沙定洲马骑得快极了,吕策蹲在地上凝神瞄了半天,一枪出去还是没有打中。周围士卒顿时发出一片叹气声,董学普见士气有变,哈哈大笑,大声道
“明日便有一批火炮枪械运达这里,明军中了我拖延时间的计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