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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府衙门坐东朝西院落不算宽敞四周筑着青砖的光都很少能够照进去几乎是不见天日。所以远远看去无形中自然透出一股阴森森的可怖气氛。
满清的皇族宗室犯了过错不下诏狱而通常用家法处置都圈禁在这高墙之中。数百年下来已经不知有多少人遭受过这里的煎熬、折磨似乎真的积累了什么冤魂戾气使得这与世隔绝的院落越阴郁的怕人。破败的屋子里砖地上都长了极厚的青苔灰黑的墙壁上隐隐泛出暗红的斑点一看就会使人想到是拷掠所溅的血迹。
这天早上除了萧然还有负责监斩的睿亲王仁寿、刑部尚书绵森跟右侍郎载龄也早早的到了一天之内要杀掉两王一相不免都有些紧张。他们都知道萧然的身份所以见了他先客客气气的打过招呼。仁寿道:“萧副总管今儿这趟差事真个是有些棘手。你能不能帮咱们想个折只要肃六三个顺顺当当的人头落地才算皆大欢喜不是!”
绵森跟载龄也都瞧着萧然连声附和。萧然道:“这么着我先进去瞧一眼毕==竟在行宫那会儿跟他们还算是打过交道。要是能劝一劝您几位动手时也方便些。”
“好那感情好!”仁寿大喜忙传宗人府府丞带萧然见犯人。那府承是个三品官儿凡是在宗人府当差地。不单手段阴狠而且惯会见风使舵没事的时候都是兄弟朋友一旦有谁犯了案子便要立刻落井下石恨不能踩得他永世不得翻身。所以这厮见了萧然。点头哈腰一脸的谄媚亲自在头里领着萧然一路曲折来到一间不大的房子里。落了锁推门进去里面光秃秃的四面墙壁斑驳污秽不堪。地上铺着茅草。上面两人一仰一卧失魂落魄的模样正是载垣跟端华。
从打进了宗人府这两人便一直关在一起。从辈分上论两人还是世宗地宗亲这时真的成了难兄难弟了!萧然先垂手请了个安笑道:“两位王爷吉祥奴才给两位道喜来啦!”
端华闻言一骨碌从草上爬起来急急道:“什么喜?太后开恩了么?”载垣却一下子软成了一滩泥。不住抖脸色惨白喃喃的道:“完蛋了完蛋了!这是来送咱俩……上路了……”
端华如遭雷劈楞了半天忽然大叫道:“不服。我死也不服!总得容我们说句话吧?稀里糊涂的就定罪这是哪朝的规矩?眼里还有祖宗家法了么?”他手上脚上都拴了极细的铁链子随着张牙舞爪出铮铮的响声。猛的掉过头朝萧然扑了过来叉着两只手臂咬牙切齿地叫道:“是你是你这假太监搞的鬼!我他妈先跟你拼了!”
萧然冷笑着退了一步道:“你这叫作茧自缚!到这地步还敢蛮横。不替你自己着想也不替你家人、本房宗亲想想么?”
“啊!”端华猛的打了个晃身子软软的几欲瘫倒。他没有子嗣只从肃顺那过继个儿子过来。准备着继承衣钵、承袭王爵的自然看的极重;况且他又是镶蓝旗的旗主对宗支之情不能不顾。听了这话顿时像是给掐了脖子一样脸色死灰再也说不出话来。
载垣哭的厉害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断断续续的道:“萧……萧公公我等纵有死罪祸不及妻儿求公公……千万开恩保留我一脉香火载垣便是做鬼也不敢忘了公公大恩大德!”
萧然瞧见两人这幅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忍;但转念一想倘或是两人得了势又岂肯放过自己?于是硬下心肠道:“你们地妻小我自然会替你们照顾。有什么话要交代的赶紧跟我说我好替你们转告。”
端华知道这是再无回旋余地了眼泪也刷刷的涌了出来道:“念在大行皇帝的份儿上求公公善待我儿子!等回去见了太后千万捎个话儿说端华知罪了郑亲王的爵位还望能开恩保全。倘或再革了爵我怎么有脸见先人于地下?”说着伏地大哭。载垣泣不成声的道:“我……我也一样!”
看着昔日两位趾高气昂、盛气凌人地铁帽子王如今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萧然心里也是一阵感慨。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放心吧这些事情我会替你们料理。好好儿的上路吧!”
宝禄一直守在门外这时便去叫仁寿、绵森过来传旨。两位王爷哭得厉害已经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好歹有侍卫扶着绵森宣了上谕着令两人自尽。
赐令自尽按规矩是可以自己死法的不是悬梁便是服毒。这边宣完旨侍卫便将载垣、端华分别扶进了空房间里梁上悬一条雪白的绸带下面摆了一张木凳地上搁着一碗毒酒。端华性子鲁莽倒也有几分勇气放声大哭一回擎过毒酒一饮而尽。载垣素来胆小刚端起酒碗手臂抖的厉害竟啪的一声打了个粉碎。无奈只好上吊但腿都吓的软了哪里还能爬上凳子去?
绵森不免着急那头可还有个正角儿没料理呢可不敢在这儿瞎耽误功夫便冲侍卫使了个眼色。如果被赐令自尽地人不肯弄死自己照例是可以采取措置的一般都是用弓弦勒或是以草纸蒙住脸孔喷上水活活的闷死。那侍卫却嫌这样太麻烦了径直走进屋子去道:“王爷上路也得赶个好时辰我来帮你!”架起载垣搁到那凳子上用刀鞘挑着那绸带套到他脖子上不放心的绕了两圈儿。然后一脚将凳子踢飞了。载身子悬空挣扎了半晌总算命赴黄泉。可怜一个铁帽子王竟死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地侍卫手上!
萧然见料理了他们两个便即来见肃顺。开门一瞧一样的乱草上。那位平日里骄纵跋扈、目空一切的中堂如今已是衣衫不整、辫散乱但一张大白脸仍然绷得紧紧的很有种不可一世的味道正靠墙坐着闭目养神。听到响动睁眼瞧了瞧萧然极为镇静的道:“是时候了么
“是时候了!”
“难得啊难得。想不到你居然还能来看我一眼!”肃顺仍旧是面无表情。但眼睛里却流露出一丝痛苦地神色“老夫一生纵横官场鲜逢对手想不到到头来却败在你这个假太监手上!不过我就是死也弄不明白鬼子六如此阴狠狡诈怎么肯甘心受你的摆布?”
“这个……一物降一物吧!大概我生来就是他的克星也未可知。”
“都这个时候了老弟还不肯说实话么?真的要叫我死不瞑目?”
“都这个时候了您老怎么还是放不开呢?”
肃顺盯着萧然半晌忽然纵声狂笑。道:“想看我的笑话可也太早了些!老夫死了这大清朝的江山也未必就能坐得稳!你以为我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是你一朝一夕就可以彻底摧毁的么?哈哈。萧然兰儿咱们走着瞧!”笑声极大震得房梁上地灰尘簌簌落下。肃顺双眼尽赤状若癫狂。
“你说的可是手下的那一批党羽吧?”萧然淡淡的道“忘了告诉你您老的那个保险箱。我已经找到了。”
“什么?!……”肃顺的笑容立刻僵住瞪大了双眼犹自不敢相信。萧然道:“还有上次曾帅赴行在。我跟他已经见过面了还喝了顿酒。怎么这事他没跟你说过么?”
“啊!……”肃顺脸色一瞬间变成死灰的颜色整个人也随即萎顿下去。这两句话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原还想着要鱼死网破现在这最后的一张底牌也被人掌握了!“曾国藩你你好!”喃喃半晌肃顺霍然抬头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萧然咬着牙道:“你你似乎什么都可以预料到!你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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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然颇为玩味的笑了没有回答却道:“就要上路了我请你喝杯酒吧。好歹你也请过我几回就算是还你个人情。”
宝禄早准备好了端了酒壶酒杯过来。肃顺冷哼了一声视而不见。萧然笑道:“你该不会怀疑这是毒酒吧?”满斟了两杯自顾举起一杯道:“你儿子现在还在我那儿真地没什么话儿捎给他么?”
肃顺眼圈儿一下就红了犹豫了半晌举起酒杯道:“给他捎话儿吧就说他老子告诉他……这辈子莫做官!”一边说着眼泪便慢慢的溢了出来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萧然神情一敛道:“这句话我一定带到。”抬手一泼将杯中酒全洒在地上。肃顺一愣但立刻就明白了目眦尽裂咆哮道:“王八蛋你在这酒里……”
“放心我没下毒。不过这样会让你爽一些砍头的时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痛苦。”
酒里面掺入的自然是白粉。海洛因的水溶性、脂溶性极好随酒入胃便即被吸收很快肃顺便已陷入极度亢奋地半昏迷状态。两个眼睛仍然睁的老大但目光散乱而空洞。萧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忘了告诉你:我叫郑东我来自未来。”
叫来仁寿、绵森跟载龄三人见肃顺泥菩萨一样的不会动了又惊又喜少不得连声恭维都道:“萧总管厉害还是你有办法!”当即点起番役将肃顺牢牢的绑到一辆木栅栏牛车上侍卫开道步军统领衙门也派了卫队护行行刑的刽子手披挂了红花红绸捧起雪亮的大刀威风凛凛的走在前头。番役们前呼后拥出了宗人府由正阳门东城根穿过南玉河桥穿过崇文门顺着骡马市大街直接赶奔西市菜市口。
肃顺这时如痴如醉任由摆布脸上甚至挤出了那么一丝白痴般地笑意。这让大伙惊喜之外也觉得颇为纳闷儿。大辟的犯人见得多了一听说绑赴菜市口有的是浑身瘫软屁滚尿流;有的是狂蹦乱跳疯狂;还有地怨毒在心深沉不语。不过唯独没见过这种的仿佛不是去砍头而是要去羽化飞升一样!
不管怎么说只要不闹腾不惹出无谓的事端来大伙的心里就松了口气。京城里的百姓早听说今天要砍肃中堂整个京城都轰动了前来看热闹的早已挤的人山人海。肃顺当权之时手段极狠又是户部的官儿整顿京城钱票着实让升斗小民吃了不少的苦头。所以百姓听说叫斩肃顺无不拍手称快可是却没人想得到他使铁腕整顿官钱票正是要平抑银价稳定物价。当然连肃顺轻满重汉、裁减八旗的粮饷来支应前方战事这些功劳也都一并抹杀掉了。
百姓的反应还有一个原因却是来自于三年前考场科弊一案肃顺一手力主杀了主考官大学士柏葰。这位柏中堂为官正直清廉科弊一案不过是受了牵连但是却生生的在肃顺的手中掉了脑袋未免有许多人替他鸣抱不平。三年之后肃顺也落了个菜市口问斩的下场这大概也真的是恶有恶报吧!
兵丁开道一路从人山人海中挤了过来总算是到了刑场。步军衙门早已派了大批的士兵来维持秩序由于肃顺判的是斩立决也不必等到午时问斩所以仁寿几个一商议便即行刑。执事吏役七手八脚的将肃顺解到砍头台上大喊一声:“跪下听旨!”有如潮水涌动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这最后的一刀。
刑部侍郎绵森请了上谕当众宣读完毕。睿亲王仁寿拣起一块朱漆红牌望台下一丢喝道:“行刑!”刽子手就只等这一句话一把将肃顺放翻伸手在他脖子上一探摸准了位置横过鬼头刀自左向右轻轻一拖接着一脚踹的身子向前扑倒一颗花白的人头带起一大片鲜血骨碌碌的滚出去老远!
终于人头落地了!萧然这时就在监斩台侧冷冷的看着这一切。最大的对手都已经除去现在开始不会再有任何人能够对他构成威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