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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除夕,该忙的便都忙完了,正月不用走亲戚,整个春节期间都没什么事干,还好苏婉准备充分,腊月前便让大牛拿了副图纸去找匠人——当然是宋子恒画的,苏婉在一旁指导,拿了图纸找匠人花大价钱订做了一桌木头版的麻将。
其实过小年前大牛已经将麻将取回来了,奈何那时候家里除了苏婉以外其他人都忙,苏婉便没把东西拿出来,到了大年初一,宋子恒和苏老爹他们都歇足了觉,下午坐在火盆边烤火时,苏婉便叫小绿把东西搬了出来。
小绿拎了个包袱,大牛有眼色的搬了张方桌过来,并几个椅子,苏太太和苏老爹眼看着小绿把包袱里的东西倒在桌上,有些惊奇:“这是做什么?”
宋子恒挑了眉,笑道:“东西就做出来了?”
“相公可以去瞧瞧满不满意。”
宋子恒修长的手指捏了块子在手中,看了几眼,才笑了笑:“还算凑合,娘自现在总该解惑了罢?”
当时苏婉找宋子恒画图纸,并没有具体告诉他是什么,当然主要是没有实物在,讲了也白讲,她便推脱要保密,如今对着实物,不仅可以一一展示,还能一边手把手的带他们亲身感受。
麻将在后世风靡一时,被称之为国粹,不是没有道理的,宋子恒和苏老爹他们被苏婉拉着玩了几轮,渐渐掌握了规则,便玩出些趣味来了,毕竟他们以前也玩过牌九之类的游戏,大抵都有些共通性,苏太太学的就慢了些,头一天下午全都在陪玩,不过到了第二天,她也渐渐玩出些意思了,虽然反应比同期学员慢一截,且一直输个不停,苏太太却是越玩越性质高昂。
于是在苏婉的带领下,几人都拜倒在麻将的魅力下无法自拔,天气冷,桌子底下放着火盆,可以烤脚,苏婉和苏太太身上还都搭了件大衣,偶尔把手伸到大衣低下烤一烤,无比的暖和,还有丫鬟在旁边端茶递水送点心,别提多舒服。有时候宋良辰睡醒了,喂完奶仍哭个不停,估计是要爹娘抱,苏婉和宋子恒他们就一边打麻将,一边轮流把人抱在怀里,玩乐和带孩子两不误,还能从小培养孩子的麻将天赋。
于衡远和曾长安过来时,就看到苏婉他们抱着孩子都坚持在牌桌上不离场的情形,于衡远挑着细长的眉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边摸牌一边抱着儿子在哄的宋子恒:“子恒可谓是轻伤不下火线啊,也是辛苦。”
先前院外有人敲门,宋子恒他们还没在意,以为是牙行的人送消息来了,只叫小绿去应门,没曾想竟来了贵客,然这时再伪装也来不及了,该瞧的他们都已瞧了去,宋子恒索性大大方方的道:“两位来得正好,要不要来一局?”
曾长安和于衡远却没有立即回话,曾长安看着苏婉打出一子,便从中间拿起来摸了摸,“木头做的?”
苏婉打得正高兴,随口就道:“没办法,木头的最便宜,若要讲究手感,白玉石或者烧一套瓷的出来再好不过了。”
于衡远嗤笑道:“玉石?弟妹到时会享受。”
“我也就说说而已罢。”
苏老爹在一旁道:“两位公子要不坐下玩几把?正巧接替我,我这把老骨头被他们拉着玩了半天,腰都快坐断了。”说着捶了捶腰。
苏太太也附和道:“可不是,坐太久也累得慌。”
小绿和刘妈早有眼色的搬来椅子,请曾于二人坐下,随后又送上茶点水果。于衡远正巧坐在宋子恒旁边,在苏婉斜对面,闻言笑道:“不急,我先瞧瞧你们怎么玩的。”
宋子恒遂一边出牌一边给两人讲规则,苏婉看宋子恒抱了儿子许久,下一个就轮到她了,不免瞥了瞥旁边抱手围观的两人,不客气的道:“二位若是无事,不如替相公抱一抱良辰。”
一旁的苏太太瞪了苏婉一眼,从桌底下伸手掐了一把,低声骂道:“哪有你这般待客的?”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两位就差没在咱家住下了,关系已是亲近,再客气就显得外道了,何至于此?”
曾长安点头道:“弟妹所言甚是,伯母无需这般外道。”
于衡远却不像曾长安这般给面子,似笑非笑的瞥了苏婉一眼,不客气的戳穿道:“弟妹说的这般冠冕堂皇,无非就是想寻个给你抱孩子的人罢。”虽是这般说,却仍不见外的伸手将宋良辰从宋子恒怀里接过来,许是许久没抱过孩子,姿势有点别扭,不过宋良辰刚皱了几下眉,他便迅速调整好了,小家伙又安心窝在他怀里挥舞着小拳头,比起一两个月前见他的样子,又显得威武霸气许多。
许是因为先前换过姿势,宋良辰的衣襟被拉开了些,胸前露出一角锦缎,甚是眼熟,于衡远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伸手替宋良辰将衣襟整理好。
又玩了几把,苏老爹和苏太太这才成功退位让贤,把位置让给已经差不多将规则看得懂了的于衡远和曾长安两人,苏老爹顺势把宋良辰接过去,抱着他出去院里走了一圈,苏太太则去厨房看看晚上准备什么,贵客上门,虽没说什么,依着惯例,是要在这里用晚饭的,且又听闻安远侯府上规矩甚严,若无要紧之事,一般天还没黑两位公子便要赶回府,是以苏太太觉得早些准备起来总不会出错。
曾长安坐下后问:“你们玩的可以赌注?”
“自然有。”
“赌注多少?”
宋子恒笑了笑,面不改色的回道:“一个铜板。”
话刚落音,好整以暇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的于衡远差点没喷出来,却是被呛着了,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道:“果真是好雅兴。”
“所谓小赌怡情,当然二位若是嫌少,咱们也可以赌大的,一两银子如何?”说话的是苏婉,她现在跃跃欲试的神色,大有要大杀四方的架势。
曾长安一派淡定自若的摇头:“无妨,咱们就玩一个铜板的。”
苏婉顿时有些失望:“只怕二位的银子一拿出来,这里没这么多铜板找给你们。”
苏婉一句话便暴露了自己的想法,于衡远冲她笑道:“弟妹无需担心,铜钱还是有带的。”
曾长安也点头:“开始罢。”
于衡远和曾长安上手果然神速,前几轮惨败,到后面苏婉和宋子恒赢得便艰难了,一个半时辰打下来,竟还能被他们赢一两局,苏婉心里越发可惜,本来可以杀一回大户的,现在他们都上手了,以后再玩赢面就大了。
于衡远和曾长安玩得也很是开心,吃过晚饭,走之前还顺走了宋子恒先前画的图纸。
饭后,苏婉回屋给儿子喂奶,而后刘妈又端了热水来准备给宋良辰洗澡,宋子恒进屋时,苏婉刚替儿子把衣服脱完,两个红包从他胸口滑落,苏婉打开瞧了一眼,便冲一脚踏进屋的宋子恒挥挥手:“你儿子又赚了。”
宋子恒早习惯了苏婉的这种语气,眉毛也没抬一下的问:“赚多少?”
“二百两。”苏婉说着,在自家儿子连上响亮的亲了一口,“你知不知道,就过个年,你赚了人家一辈子都赚不到钱。”
宋子恒瞧着她一脸掉进钱眼里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才道:“行了,先给良辰洗澡罢,不然水冷了。”
将洗白白的儿子擦干穿上衣裳放回床上,苏婉才道:“我这里的银子也有一千好几百两,如今再加上良辰的,未必就比爹娘他们捎来的银子少,若买房实在紧缺,倒不如先从我这儿拿。”
宋子恒摇头,给儿子盖上被子,一边拍着他轻轻哄觉,一边低声回道:“这事我会弄好,娘子别操心了。”
“咱们自家的房子,我能不操心吗?相公你放心,这钱我算借,等钱赚够了,再还给我便是,毕竟家里用钱的地方多,等开了春二伯他们过来,买地种葡萄这些哪样不要钱?总不能光买了房子,却不种葡萄……”
宋子恒空出的一只手反过来握住苏婉,道:“我已与岳父说好,就从他那儿借一千五百两,白纸黑字写明,等今中分了红利,想来就能还一半,再等年底分一分,就能还清了,岂不更好?”
苏婉闻言这才点头,其实跟她借还是跟苏老爹他们借,对他们来说大概都差不多,不过苏婉却明白宋子恒的顾虑,毕竟没分家,虽说她的钱归她自个儿管,可若她如今把钱凑出来买房,日后却没有叫公婆还钱的道,尽管宋老爹宋母他们不乐意占她便宜,但若其他人闹起来,也未免太难看——其实可以想象,一千五百两真的不是小数目,当初宋家进项有几百两时,她开口让每家给宋小妹添几十两银子做嫁妆,张氏李氏脸上便都有些不好看,如今为着一千两几百两,估计她们跟她拼命的心都会有。
是以宋子恒宁愿问岳父借,也不问她拿,也算是未雨绸缪了,就像他所说,写了借条,白纸黑字,谁也赖不掉。
正月初六,宋子恒回单位上班的前两天,终于收到了牙行的通知,说有两三处房子都不错,请他们去看看,苏老爹本来是要去铺里的,初六店铺开张,闻言也不急着去了,先与宋子恒一道去看房。
这一看就是到下午才回来,回来时连房契都办好了,难怪中午饭都顾不上回来吃,加上手续一共花了一千八百两,买了座带花园庭院的豪宅,据说是五进的大宅子苏婉没看过,不发表意见,苏太太却在一旁摇头感叹京里房价委实高了些。
虽然钱一下子花得有些狠,可是买好了房子,大家心里头便都有些安心,第二天,趁着宋子恒还未去销假上班,苏婉和苏太太都跟着去了新宅子那头瞧一眼,离苏婉他们现在住的地儿有些远,不得已又包了辆车,去的路上苏太太还道:“日后搬进新宅子,不如给女婿也买一匹马,不然平日进出委实不方便。”
等到了新宅子,甫一进大门,苏婉和苏太太都震惊了,何止是豪宅,分明是超级豪宅!苏婉原以为宋家新盖的院子已经很大了,没成想仍不能与新买的院子相比,占地面积超级广,院子里还有湖有假山,一道道门,不熟悉的人估计都要迷路。
苏太太再也不念叨京里房价贵了,改为感叹自个儿命好,到这么个岁数竟然能住这般高门大院,以前想都不敢想。
里里外外转一圈,几乎都花去了大半个时辰,宋子恒全程抱着儿子,一点都没觉得手酸,眉间写满了意气风发,想来无论古代现代,是个男人都由豪宅宝马的美梦。只是苏婉头疼的是,这么大的院子,重新装修翻新,要花多少经历?
这可不像当初在宋家村,跟宋子恒一块研究了图纸,拿过去宋老爹他们自会操心,她就等着搬家住新房子便是,可到了这里,宋子恒要上班,装修的事不就全落她身上了?大牛他们倒是可以往外跑腿找信得过的工匠,可指挥和监工这些苏婉也逃不掉,苏婉上辈子复式楼装修都差点没累死,如今还要带孩子,兼顾这般大的豪宅,委实有些心里头打鼓。
回家后宋子恒听闻苏婉的担忧,不免失笑:“当年老家的房子如何建的,现在自然也能将图纸画拿去,叫大牛记得吩咐下去,娘子偶尔过去瞧一眼便是。”
苏婉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笑盈盈的道:“那就辛苦相公了。”
宋子恒心里早就有数,当即铺开纸开始勾画,从中间一个院子开始着笔:“这几日只是囫囵瞧了一眼,脑子里还不甚清晰,只得先做咱们院里的改动,再有几日又放假,到时多去新宅那头瞧一瞧。”
苏婉抱了孩子偎在宋子恒身侧,点头不语,只在宋子恒将轮廓画出来后开始提意见:“屋子里头的布局,就按照咱们老家的样式做,住得舒服,不过要空一间房给良辰专门玩游戏,可以铺上地毯,着工匠打一些适合孩子的玩意儿……”
宋子恒点头笑道:“娘子说的是,不但良辰用,日后良辰有了弟弟妹妹,也能用上这间屋子。”
“相公想的未免太多了。”苏婉瞥了他一眼,随后有兴致勃勃的指着院子,“这里我要种树,种那种树干粗大枝繁叶茂的大树,以后若生了女儿,可以在树上造个木屋供她玩……”苏婉自个儿从小就想有个木屋,若真生了女儿,她自然要借女儿之手圆一把童年之梦。
宋子恒去上班了,并不影响新宅的装修,大牛找了两日,找到了可靠的工匠,对方带了一拨人来,热火朝天的就开工了,大牛整日在新宅监工,小绿和刘妈每日轮着去送饭菜,回来时便将装修进度汇报给苏婉,是以苏婉没过去,也能对那头了如指掌。
苏婉倒不是偷懒,她也有事,新宅只是翻新装修,到底不会大动,因此比建房子要快上许多,宅子大,所需的家具自然也多了,然其中很多都是需要订做的,直接买不到,是以苏婉都由苏太太和苏老爹陪着去找合适的工匠下单定做家具。
才开始忙活,宋子恒又放假了,这回是因为元宵,放假三天,放假的头一日宋子恒片刻也没耽搁,去了新宅那头,以至于曾长安过来扑了个空,不过幸好苏婉和苏太太在,问过苏婉地址,曾长安没有逗留便走了,走前留下一盒东西,苏太太打开看了一眼,差点没吓得把整个盒子扔出去:“这,这是……玉石?”
苏婉也过去瞥了一眼,也愣了,她当日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居然送了一匣子玉石做的麻将,有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吧?
苏太太仍在一旁震惊:“那个于公子什么来头……出手竟这般大方……”其实她想说的是何止大方,简直是挥金如土好吗。
曾长安走之前说明过这是表哥叫他顺道带来的礼物。
苏婉只能骗道:“听闻于公子是安远侯夫人娘家的亲戚,想来家中富贵,不然当日咱们与曾公子谈生意时,他明知得利有多高,却半点不动心,必定是还瞧不上咱们这份进项。”
“你说的是,我也瞧着那于公子比之曾公子还要金贵些,只是即便于公子家有金山银山,这般大礼也委实太重了些……”
苏婉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后悔自己当时嘴快了,“这着实有些难办了,娘你不知道,那于公子看着笑盈盈的,性子却比曾公子霸道多了,曾公子行事还有些商量之余地,他却自来容不得别人拒绝,咱们若没有解释就拒收,恐怕要惹他不高兴的。”
“那就等子恒回来再做商议罢。”苏太太微颤着双手,郑重的把匣子合上,脚步轻飘飘的抱去苏婉屋里,嘴里念念有词,“可得好好放着,若被人偷去了,卖了咱们都赔不起。”
苏婉在其身后苦笑,总算见识到了未来皇帝的任性。宋子恒回来瞧见苏婉与苏太太俱一脸的忧心,笑着宽慰道:“长安兄与我说了,岳母和娘子不必忧心,衡远兄家自来不缺这些,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苏太太咂舌:“他家做玉石的?”说完摇头,“不,瞧于公子满身气度,怎么也不会是家中经商出来的,难道是他自家有座玉山?”
宋子恒不能好解释,只能含糊的点头:“差不多罢。”
“我道他出手为何这般大方,原是家里有玉山,这比金山银山也差不了多少。”苏太太肃然起敬,在她眼里,于衡远瞬间到了富可敌国的地步。
夜间回了房,苏婉才低声问:“今日曾公子可与相公说了甚么?”
“娘子聪慧。”宋子恒揽住苏婉的腰,在她耳边低声道,“长安兄今日说了衡远兄的身份。”
苏婉挑眉:“可是咱们猜的那般?”
宋子恒点头,苏婉又问:“那他为何现在告诉相公,是想拉你?”
“应该不至于,衡远兄瞧着没这方面的想法。”
人家是最后的赢家,蛰伏已久,自然不会让你看出来,苏婉顿了顿,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他毕竟是那位的亲子,身后有安远侯支持,圣人又久不立储君,若说他真半点没想法,怕是有些……”
“虽说如此,他没表现出来,咱们便当他没想法罢。”
苏婉这才明白宋子恒的态度,也不意外,点头笑了笑。
宋子恒怕她担心,又道:“正是因为如此,衡远兄如今与我交好,也不会叫我现在就做选择,娘子只管放心,衡远兄是有成算的。”
苏婉这才明白,为什么历史上大家都说宋子恒没有在楚仁宗登位之前就向他投靠,而是是楚仁宗萧瑱从一开始与宋子恒交好,就没想着要他为自己出犬马之劳助他登基,如此一来,宋子恒当然不算是三皇子身边之人。
想清楚这茬,苏婉才彻底放心下来,不过顿了顿又问:“那他此番送这般贵重之物来可是何意?”
“以示感谢罢了。”
于衡远当初顺了宋子恒的图纸走,果然不是心血来潮,回宫前便着人去造了一副麻将出来,头一个就献给最疼他的太后,太后学会摸牌后几乎舍不得离手,每日逮着人就开始上桌,连圣人皇后都被她拉来三缺一凑数过,一时间麻将之风吹满整个后宫,作为功臣,于衡远得到了三位最尊贵之人的厚赏,太后原就疼于衡远,赏赐有多珍贵就不必多说,直接从自个儿内库搬了一座用整块玉造的假山给于衡远,可谓价值连城,便是于衡远着人造这副玉麻将造价再高,也完全补回来了。圣人自来最孝顺太后,如今太后被自家儿子逗得每日眉开眼笑,看着都像是年轻了好几岁,且他自个儿也从中找到了不少乐趣,自然不会小气,大手一挥,直接将一座郊外带温泉的庄子划到于衡远名下,太后和圣人都这般大方,皇后自然不会小气,另有宫里会看风向的妃嫔,借着由头也往曾顺妃那头送了不少厚礼。
苏婉听得咂舌,她之前还感叹自己虽是穿越女怎么都苏不起来,如今倒是狠狠苏了一把,只是名声全被萧瑱给得了去,想到这儿,苏婉不由咬牙:“这么说他送的这份礼倒是也不算什么了。”亏得还是未来皇帝,这么小气作甚,知道他们家最近缺钱,偏偏送一副光看不能吃的玉麻将,就是摸起来手感好,她难道真舍得把这副麻将拿出来打不成?
不过苏婉也只是咬牙切齿一会儿,听得事情还有后续,于衡远一时风头无两,两头两个比他大了好多岁且已成气候的兄长便有些不忿,没几日朝里朝外便流传从三皇子不务正业,都这般年岁了还不上朝,只知在宫里玩乐取巧。圣人正巧最近有些关注三儿子,闻言倒还真上心了,想想觉得是这个理儿,三儿子也成年了,成婚多年就不提了,至今未有所出,外头开了府也不搬出去,连个差事都没领,委实有些不像样,于是大手一挥,要于衡远搬出宫领差事上朝,于衡远还没说话,太后不乐意,她离不开这个孙子——以前都舍不得他出宫,现在更舍不得了,不然三缺一的时候找不到小伙伴多心塞?
早前说了,圣人是个孝子,原本一成婚的皇子就该搬出宫,于衡远的皇子府都建好了,太后舍不得,没办法只能将他留在宫里,又有贵妃在旁边进言,在宫里不方便领差事不若再过个一两年云云,圣人觉得有理,便允了,却没想这一过就是好几年,贵妃一直在旁边念三皇子四皇子年岁不大,不如到时与四皇子一道领差事,圣人听得多了,心里头自然也这般认为,兄弟俩搭伴上朝,到时候也好有个照应。然如今流言一传出来,圣人这才发觉不对,三儿子这般年岁再不领职上朝委实不像话,也顾不上贵妃一番苦口婆心,下定决心要给于衡远指个差事,被太后拦了不让于衡远搬出去,也阻止不了圣人的决心,贵妃道住在宫里不便去外头办事,那便将协理内务的差事领过去罢。
圣人着三皇子协理内务的旨意一下去,倒把所有人震惊了,别看内务跟六部搭不上边,对于立志于往上爬的皇子们而言算是歪门邪道,可在六部领事的皇子们勾搭朝臣,理内务的三皇子却能拉拢几乎满宫的宫女太监——别小瞧这些人的厉害,于衡远能这般被太后所喜,原因就是他母妃去世后,太后指了身边得意的嬷嬷照顾他,直到他满了三岁,曾顺妃待他也异常精心,这嬷嬷才回了太后身边,三岁的孩子不懂事,只知道闹着找平日亲近的人,索性曾顺妃也是有成算的,当即带着他去找太后,是以他的童年几乎都是在太后的慈安宫度过的,后来太后身边原本最得意的嬷嬷因病去世,照顾过他的嬷嬷一跃而成太后身边第一红人,这嬷嬷自来与他感情甚笃,在太后身旁潜移默化,才让他逐渐成为太后最亲近的孙子,无论后面多少皇子皇孙出生,都动摇不了他在太后心里的位置。
且协理内务不独有这些好处,比之只有请安时才能见圣人一面的其余成年皇子,他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可以随时亲近,圣人如今渐渐年迈,对身边的皇子都要比旁的上心许多——观之他此次大丰收便能明白。
最关键的是,皇子缺钱,别看着他们整日风光得意,穿金戴银,都是内务供的,有定数,当然偶尔也有圣人皇后他们赏赐,可赏来赏去也都是些充门面的,没人直接赏钱,圣人也不会想到自个儿给儿子供吃供喝,仍会导致他们手头拮据的局面。皇子若只是想安心混日子,自然啥也不缺,可但凡有些志气,想成大事,首先就得要钱,没钱收买不了马仔,没马仔就没人给自己办事,光杆皇子有梦想纯粹是做春秋大梦。君不见大皇子自诩自个儿居长,便自觉高人一等,素来不把其他兄弟瞧在眼里,高傲得就差没把眼睛长头顶了,为了钱,仍是纳了几个商人之女做妾——虽然是皇商,家财万贯,在尊贵的大皇子眼里仍是低贱不堪,这般委屈自己,也不过是想得更多的赞助罢了。
而协理内务油水异常丰厚,单是采买这些都够他捞一笔了,更有皇商捧着千金万金就等着上赶着巴结他,这绝对是一个门生赚大钱的职业!
是以其他皇子得到消息的时候,气得眼睛都红了。于衡远近些日子却是春风得意。
苏婉心里除了咂舌不知道做什么好了,她绝不信这是偶然,未来皇帝能在开头不显,圣人濒临驾崩前忽然起势,靠的自然不是运气,想来他筹划已久,这麻将不过是一个契机,外头流言他不务正业,玩世不恭,麻痹兄弟的同时,还能得到圣人的怜惜,自个儿拿着好处门生赚大钱,这样的人不成功估计也没天理了。
宋子恒听的苏婉咬牙,笑道:“衡远兄得了差事,对咱们而言也不是没有好处,说不准哪天咱们的苏家酒,便成了宫里御用之物了。”
“曾公子与相公说的?”
“长安兄虽未说明,不过我琢磨着想是这个意思。”宋子恒顿了顿,又道,“衡远兄得的那个温泉庄子,近日也在翻修,娘子若喜欢,过些日子我带你去。”
苏婉点头,想了想又道:“远吗?可不可以叫人每日接一桶温泉水回来给咱们洗脸?也叫良辰多泡泡温泉,强身健体。”
“若是搬进新宅那边,倒也不算特别远,来回一个时辰便是。”
进入二月份,良辰可以适当吃些辅食了,每日苏太太都会精心熬了米糊给他吃,不放任何调料,从一开始特别希的米糊到后来又浓又稠,白白的装在瓷碗里,看着特别漂亮,只是可能没什么味道,良辰不爱吃,每每闹着要喝奶。
瞧着心肝外孙哭成这个模样,苏太太不忍了,放下碗道:“婉婉,你奶水也够了,良辰爱喝便让他喝就是,何至于急着给他吃这些东西?他又不爱吃,每回都哭……”
苏婉一脸坚持:“不行。”她记得宝宝半岁后是要吃辅食了,不用吃太多,主要是锻炼消化系统,且这里的大夫也说过,孩子稍微大了些光喝奶不行,是以苏婉异常坚持,谁说都没用。
小绿想了想道:“可能是没味道,不然给里头搁点盐或糖?说不准小少爷就愿吃了呢。”
苏婉模糊记得听人说过宝宝是不能太早吃盐的,至于糖她不了解,保险起见干脆一岁以前都不让他吃,是以继续摇头,苏太太一脸无奈:“良辰哭成这样你就不心疼?”
“那便是不够饿,再等一等,他真饿狠了,自然会吃的。”
于是几人就只能看着小家伙这般嚎哭了有半刻钟,哭也是费体力的事,在苏太太再次将勺子递上前时,他终于熬不住,张嘴吞进去了,小嘴巴一张一合,吃了好几勺米糊,苏婉这才把他抱过怀里来,掀开衣襟,小家伙便双手捧着吸上去,生怕她跑了似的。
苏太太忙对刘妈道:“快去打热水来,给良辰擦擦身子,哭这么久,怕是又出一身汗了。”
刘妈端了水上来,小家伙差不多也吃饱了,打了个饱嗝,仍舍不得放开,苏婉却冷不丁一呼痛,连忙把自己从小家伙嘴里解救出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居然这么用力,要是长了牙,岂不是要被你咬断了?”
苏太太在一旁试水温,一边道:“该,谁叫你有奶不给,偏叫人吃米糊,有你这么做娘的吗?”
“人大夫都说叫良辰适量吃些辅食,我这么做不出格罢。”
“可是良辰每回都被你折腾得大哭,你不心疼?”苏太太把人从苏婉手上接过去的时候,顺便瞪了她一眼,眼底清清楚楚写着不满,“就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娘。”
苏太太这么说,苏婉也是冤枉的,她分明是为着小家伙好,自个儿都是硬起心肠来的,一开始以为多来几次他就会习惯,哪知道小家伙太有原则了,这都半个月过去了,该哭的还是哭,该为自己争取的还是要为自己争取,苏婉也着实无语了。
想到这儿,苏婉道:“狠心也是为了良辰好,我可不像娘,有个不用怎么狠心教也能生得这般优秀的女儿,多省心。”
苏太太闻言噗嗤一声,终于绷不住了,笑骂道:“你个丫头这般自夸自擂,也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