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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主尊神庙。
夜雨,夜遇。
陈起接过书生拿出来的一套普通衣物,一并和怀中骨灰坛放在一旁,信步而出。
立于天地,站于风雨,毫无顾忌,脱掉道袍。
大雨瓢泼而下,统统砸在身上,石板上跳珠追逐。
陈起一手扯下发簪,一瀑长发,和雨落下。
陈起仰头开口,雨水狂灌而入,双手竖指向天。
雨水没有感情地冲刷着这赤膊少年,还有上身那遍布的纹身,也撞落了一些那飘出的点点萤火光豆。
“给我一瓶酒,再给我一支烟,说走就走,我有的是时间。”
“我不想在未来的日子里,独自哭着无法往前……”
“好个给你一瓶酒,小哥好性情!好……好……好,接着。”
书生转身一脚踹到大葫芦,这酒葫直接被踹得飞出,悬在了陈起头顶,一个倒悬,酒如蛟龙,潜渊出海,一瀑而下。
酒雨。
红盏。
花海。
人神。
陈起换上书生赠与的衣物,着实有点大,四下扎紧,又谢过书生。
书生看着陈起左手始终没有松开过的一式印决,拿书掸了掸衣袖,全然没有读书人的顾忌。
“看来本神还是个不值得深交的朋友啊。”
“嗯?境主此言何意?”
书生眯着笑眯眯的狐狸眼,用书卷在脖子上一抹,一道若有若无的复杂线条环绕着脖子。
陈起有点尴尬地微笑,松开了印决。
“这不是境主之前躲在一旁,还准备敲锣看大戏,贫道也是不得已,不得已。”
“哈哈,在本神看来,小哥真乃世间难得的妙人儿,此间不多言,你我共饮。”
“他乡遇良人,当浮一大白。”
这,真真算是他乡。
“本神这酒还有个妙处,不过这点小哥今日可能要败兴了。”
“哦?”
“此酒若是用凡人三盏阳火炙烧,别有另一番风味,不过好酒配好火,且需阳火静纯清明,小哥目前状况,断不可尝试了。”
“还有就是,注意火候,这酒烧起来容易失控。”
……
鸟俏音,初阳生。
风雨歇,人未醉。
陈起收拾好行囊,再次换上道袍,便准备继续探寻那归乡之路。
一道,一神,庙门分别。
“小哥此去,不知山高路远,本神别无他物,这葫芦就送与小哥吧,小哥身无神力,催动不了这葫芦。此物不留念想,权当日后人间路上,有个沽酒的物件。”
陈起收下已经变小的葫芦,将中间的丝绦系在腰间。
“这本书卷也就随着本神轮回归墟而去了。”
此间别过,陈起打了个玄静熟悉的稽首,跨过门槛,下山而去。
未行几步,陈起回头问道。
“境主,断头之仇不报了吗?”
书生倒是未觉得诧异,习惯性地用书卷掸了掸袖子和衣摆,转而笑了起来。
和着初阳林下之光,陈起觉得这一笑,很轻松,能够燃烧掉旅人的疲惫。
“不报了。”
“这葫芦贫道当真催动不得?”
“小哥你猜呢?本神也给小哥留了个小礼物呢。”
随着一声笑,而后转身,走回院内,不似长路相送,书生始终未踏出那道门槛。
人神之间,隔着那道高高的门槛,乱世汪洋中,浮萍匆匆相逢,皆是失路之人,至始至终竟也未通姓名。
陈起依旧紧了紧身后包袱,拍了拍里面的坛子,沿着苔藓密布,拾着湿润石阶,下得山去。
行至半山,似有所感,陈起回望,一道金雾从山坳顶端弥漫而出,依稀可见的庙门也如泡影,消散不见。
全然是,梦幻泡影,如露又如电。
“长坪君,贫道玄静。”
……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堪堪出了吴中,便来到这湖州地界,才让陈起再一次感觉到,还在人间。
路一旁山花下,有稚童嬉闹,另一旁溪流旁,有渔人洗网。
石桥下,迎来一个背包挎袋、腰悬双棍,还系了个酒葫芦的年轻道士。
暖风里,却不是个无忧少年,一边行路,偶尔踏着别扭的步伐,嘴唇不停翕动。
一个不小心,还撞上了桥头石,退了两步,继续上桥,惹来一群孩童嬉笑。
“小哥哥,我来扶你过桥。”
一个头顶两个羊角发髻的小男孩,一把搀住道士,像模像样扶着过桥,不忘回头给其余小伙伴一个鬼脸。
道士对这个强行扶自己过桥的举动,全然不在意。
“祖师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天女、下踏灵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专杀恶鬼,急急如律令!”
“天地玄宗,无上神威,敕妖灭形,急急如律令!”……
道士口里细词碎念,小男孩听起来,就是一阵叽里咕噜。
“小哥哥,桥过了,抛家傍路的,去我家里喝点水呗。”
一直念叨咒语的陈起,听到抛家傍路这四个字,倒是觉得这熊孩子哪里拽来的词语?
眼睛已经消肿,烧掉的半截眉也长出了一些,这玄静的模样看上去,星目面白,招人喜欢。
“好啊,喝水收钱吗?”
“快跟我来。”
小孩撒欢似地跑在前面,还不忘记停住招手,示意陈起快些走。
跟在后面的陈起思绪很快又落回养仙符箓之中,若论这学习养仙符箓的劲头,陈起甩玄静十条街不止。
此间险,先思命。
这可是陈起安身立命的本钱,一般来说,对于一样东西的执着与兴趣,一旦上升到谋生过活,那么学习的速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爹爹,快出来,来客人啦,和家里之前来过的客人,穿得差不多的。”
陈起跟在后面,哭笑不得,敢情道士在此方世界这么受欢迎的吗?
一个粗布麻衣的壮汉子在院子里紧着弓弦,闻声后再看来人模样,连忙停下,迎入院内。
陈起瞥见这院门之上,糊着一张黄色符纸,成色还挺新。
“道长辛苦了,是要留宿吗?”
很直接的善意,陈起一瞧日头已然偏西,索性应下。
尚未到晚饭之时,汉子就请陈起坐在院内,自己忙着紧弓擦叉,有一搭没一搭叙了起来。
“道长莫要拘束,某虽是这猎户谋生,但却受过道门恩惠,礼道乃是本分。恰巧昨日有位道长经过,还开示我势运不冲,恐有外厄,恩舍了一张符纸贴于院门。”
“老哥这是准备入山?看这阵仗,想必此番必有斩获啊。”
“嗯,爹爹说了,今晚上山挖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