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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花生,故事。
故事的尾部,离厌喝得有些醉了,自以为有些懂酒的陈起觉得,这醉意朦胧,刻意却又随意,随意中有着丝丝放松,放松中却又带着惋惜,乃至失望。
这么复杂的情绪中,陈起唯独没有看到解脱。
此界中,马焱也醒了,但却是离奇的性灵三脉,神、妙、能三脉之中,主灵智的神脉完全压制其余两脉,神流过剩,无端无常。
寻到马焱的离厌,也被这精神小伙儿马焱弄得指地骂天,上辈子祸主属性——尿性上头,尝试几番之后,出招也是狠辣决绝的一出生化手术。
欠你的,终要还,还不完,就用命,乃至于下辈子的命。
离厌自断性灵三脉,将主神通的妙脉,主妖体的能脉,拆东墙补西墙,硬生生地给马焱接上了,算是暂时平衡住了性灵三脉,至于术后反应如何,那时哪里顾得过来。
马焱未醒困顿之时,冥冥中便有声音告诉他,他的名字叫马觉,那个声音告诉他,也许算是呢喃吧,一个觉字,此生要觉的东西够多了。
马觉醒来之后,更是无端衍生一段仿佛使命的记忆,马王爷座下,自己还有个师兄——三足金蟾离厌,一个欺师灭祖、造下无边杀孽、偷盗马王庙重宝的孽畜,私自下界,为害一方。
作为离厌的师弟,马觉倍感羞辱,受尊上谕令,下界捉妖,追回重宝。
自此,妖生,竟有了奔头。
冥冥中的那个声音告诉他,有就好,他没有再去多想这奔头是不是希望,有希望是不是就是好。
这些年间,马觉便游走于世间各地的马王庙,苦苦追寻着叛兽离厌的下落,随着术后不良反应的加剧乃是连贯,癫狂起来,性灵三脉混乱,失控间隔越来越短,但凡一遇到和离厌相关的事情,便难以控制无边无尽的怒火。
但擒拿离厌,便是骨子里面带来的命,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必须擒拿住离厌。
离厌不准死,不准死于别手;离厌必须死,必须死于本座之手。
尽管是个自残手术,但是离厌本身的术后反应,好歹在大势上受到了控制,离厌自封受损的性灵三脉,由于金蟾血脉的奇异,神脉自生出一个灵智,主导了此间的躯体。
自此,世间也多了一位飞虎道人,颇为爱财。
……
盘中的花生已经快要见底了,显然是陈起吃得多,要怪就怪离厌的酒太辣了。
虽说崇洋媚外是不对的,此方世界的花生,还真就不如花生米好吃。
“阁下,本座的故事讲完了,算是清了一半阁下救治小大子的医药费,余下请选。”
离厌拿出一只看着眼熟的符笔,因为笔杆子和陈飞虎之前用的那只秃头笔有些神似,不过笔头倒是火红聚拢的长毫,另一边则是一个看上鼓鼓的布袋子。
“阁下选一下吧,一只是陈飞虎的符笔,本座修理了一下,长毫乃是马觉本体的鬃毛;这边嘛,就简单了,稍微有点特点的黄白之物,多多少少有点聚宝的作用。”
什么叫做豪横?这个就有点豪横的味道了。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这个就有点被豪横的味道了。
都说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都是两个都要,陈起可以保证,自己成年了。
但看看离厌转动的重眸,以及压在两件物品之上的巨手,一只手指闲来无事般地敲击着桌面。。
显然,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分明告诉你,这是一道单选题。
喝酒讲故事的时候,离厌多多少少陷在回忆里面,那是一个人;讲完故事,他就是另外一个人了,分身也是本体的延续,陈飞虎财迷的执着,到头来不还是随根。
确认过眼神和姿势,这离厌,是个一分钱一分货的主。
陈起有种错觉,这离厌背后,此刻正站在陈飞虎须张的硕大影子,张牙舞爪,只因血亏。
至于选哪个,两个都是瞌睡送枕头,选择要匹配人设,陈起只能选一个格调高一点的枕头。
选符笔,有命花钱,钱才不是纸片子,养仙符箓还是得需要一只符笔的,否则自己又不是丫的什么不灭金身、混元道体之类的,要是一直放血,谁能受得了?
陈起选了符笔,离厌身后仿佛有的那个影子,似乎松了一口气,毕竟在他看来。
卖相即正义,金锭是格调。
只要没拿能钱生钱的金锭子,这买卖就没有亏,还好还好,一切都在接受范围之内,本体终归不是个傻子,我心甚慰。
“阁下与师弟既已重逢,不知是否有重回上界的想法?”
陈起问完这句话,便觉得这问题问得简直是一坨屎,堂堂玉树临风,陈飞虎眼里的高人,竟然能问出来这种白痴一般的问题。
“本座累了,我与师弟变了很多,但我们还是师兄弟。师父看上去一直没变,但谁又知道,我们还算不算师徒呢?”
“此方世界,阁下慢慢走吧,路虽然是别人走出来的,不影响抵达终点,不过终点的景致如何,便要看阁下的两条腿了。”
“属实累了,就不送阁下下山了,想必阁下在故事里取了东西,这下山的路,也是有别样的景致吧,就让小徒送阁下山吧。不过还是谢过阁下几日前在辟邪符动的手脚,否则小大子休矣。”
“阁下说笑了,也许那个时候,飞虎道兄也是神来一笔也说不定呢。”
离厌笑了笑,声音却是越来越低,乃至全无,惺忪的眼皮将重眸盖住,赤膊便靠在窗下睡着了,很快打起了鼾声。
看样子这并不是假寐,而且睡得有些沉,陈起低身把离厌宽大的黄袍子给他盖上,鼾声依旧。
眼睛一闭,天也就闭上了,不过这事看人。
“飞虎施主,莫要再见已经无期,贫道去也。”
……
噗……噗噗……噗噗噗……
马儿的眼睛在暴躁地转动,艰难地想抬起后腿,十分想一个蹶子,把这个比苍蝇、牛虻、蜱虫还要讨厌百倍的东西给踢死。
骡子被陈起缰绳一勒,这骡儿倒也走得洒脱,几个响鼻算是对这场萍水相逢做个了断,漂亮马儿,以后脾气要好一些,否则别的马可不会像我这样容忍你。
骡子走了几步,一个回头,外加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尥了一个漂亮的蹶子,分明是在告诉马儿,光漂亮顶个球用,骡爷才是自在洒脱。
“堂师叔,小二子就不远送了,再来王樾山,记得给晚辈带好吃的,还有,你长得也不丑,别整天邋邋遢遢的,收拾收拾,到哪里不能赚口饭钱。”
陈起一口隔夜的老血差点没被勾搭出来,不是我黑你处女座,你个小小道士,处女座没跑了,处女座三大头槌——完美主义、洁癖、强迫症,你倒是给占全了。
陈起拔下木簪,甩了甩快要齐腰的黑发,发梢不经意甩到了骡子头上,还把它眼睛打地闭眼。
嘴叼木簪,双手挽髻之后,木簪一叉,捋了捋额头的发丝,打了个稽首。
“师侄所言甚是,为师伯的,着实让师侄操心了。”
……
咴咴……咴咴……
嘿儿……嘿儿……
咴儿……咴儿……
嘶嘶……嘶嘶……
儿啊……儿啊……
噗噗……噗噗……
“你给老子闭嘴,这贫道刚刚学得的一路按摩手法,乃是最为正宗、甚是地道的马杀鸡,不对,是鸡杀马。”
“你一头骡子,怕不是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福缘深厚,须知道教规矩:法不轻传,道不贱卖,师不顺路,医不扣门!说这么文邹邹的你也听不懂,通俗来说就是千金不传无义子,十字路口白送人;宁可坛前饥饿死,不拿道法做人情。”
“所以说,你丫一头骡子,把嘴给我闭上,老老实实,只管享受就行了。”
“你还是感谢贫道的,贫道这些术法吃的都是贫道的精气神啊,玄静这憨憨千留万留,唯独没给贫道留下这修练内蕴之道啊,否则一只这么吃下去,贫道这身板哪里吃得住?”
看来,回到养仙观,蝗虫过境,必然是要来一番的,必须彻底解决这个隐患。
不晓得这骡子是不是有脑子,如果有脑子,想必它此刻的想法便是。
老子如果上辈子福缘深厚,这辈子能做骡子?
老子如果上辈子福缘深厚,就算做牲口,好歹也得做个漂亮马儿吧。
一时,骡生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