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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伦咣的一声将杯子砸在桌子上,打了个饱嗝,“该你了!”
而坐在岳伦对面的嘉兰诺德已经半瘫在椅子上,一张四方大脸红得发紫,像个大茄子。
他摆了摆手,“嗝……歇,歇会再喝。”
“不行了?”岳伦撑着桌子站起来,“刚才是谁说要把我喝躺下的,嗯?”
“谁说我不行了?”嘉兰诺德说着,撑起身子来,“等会再来一轮……”
“行……我先去上个厕所。”说着,岳伦扒拉开椅子,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去。
夜风吹来,在酒馆后门放水的岳伦打了个冷颤,险些尿在手上。不过,寒冷的夜风也让他清醒了许多。
在深渊猎手的营地中,他们一直聊到黄昏时刻。两个世界的历史,文化,人文都有很大的差异,能探讨的内容太多了,再这么聊一个月也说不完万分之一,直到日暮降临,女仆长艾格尼女士将晚餐准备好,几个人才停下来。
吃完饭,鸢尾召来自己的使魔阿宝,让它把店关了,将实验所需的材料和自己的生活用品都搬来,这段时间就住在深渊猎手的营地。赛琳和艾格尼女士也有事要做,于是嘉兰诺德就叫上岳伦到酒馆喝酒去了。
圣骑士自认酒量不错,能轻轻松松把岳伦这小子干趴下,然而他不知道,岳伦这四年是在联盟北和毛子们一起喝过来的……在北方诸国,高度酒的蒸馏技术尚未普及,酒馆里最烈的酒也超不过三十度,蜜酒的度数则比一般的啤酒更低。两轮过去,岳伦只是有些头重脚轻,嘉兰诺德却已经快要站不起来了。
放完水的岳伦刚一回到酒馆里,就看见圣骑士将以及的圣徽放在胸前,周身发出淡淡微光。在光芒的环绕下,他脸上的紫红慢慢消退。看见岳伦进来,他慌里慌张地把圣徽收起来。
岳伦大步过去,一拍桌子,“嚯,让我逮住了吧!神术还能这么用的?”
“咳……我以为你去门口吐了。”嘉兰诺德一脸尴尬。
“我只是去上个厕所而已。”岳伦嘲笑道,“堂堂美神的圣骑士,居然用神术作弊?不体面啊。”
“行行行,这次算你赢了……”嘉兰诺德揉了揉脸,“没想到你小子酒量这么大。”
“输赢都是你花钱,无所谓的。”岳伦一摊手,“其实我也差不多了,走吧?”
“走走走。”
但两人刚刚走出酒馆,迎面就走过来一个和深渊猎手们同样高壮的巨汉——北方诸国的平均身高都不矮,但这样魁梧的还是少见。
“嘉兰诺德?是你吗?”那壮汉看到圣骑士,开口问道。
圣骑士抬起头,“额……教官?”
……
三个人又回到酒馆里面坐下。
“我来介绍一下,岳伦,这是我们西奥博尔德王族卫队的武技教官,格拉默·阿拉斯托。”嘉兰诺德对岳伦道。
“你好,教官。”岳伦说。
“别,我早就不是教官了,叫我格拉默就好。”武技教官很随和地和岳伦打了个招呼,“你是新加入的猎手?”
“不是。”岳伦说,“我的条件不够。身高一米九,体重九十公斤以上不是当深渊猎手的基本要求么?”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要求。成为猎手唯一的要求就是对抗深渊的决心。”格拉默笑道,上下打量着岳伦,“当然……战斗能力也是很重要的。”
“赛琳殿下有些事需要岳伦帮忙,他这段时间住在营地。”嘉兰诺德说道。
格拉默点了点头,端起杯来灌了一大口,“这两年你们的状况怎么样?”
“还好。自从两年前的那次之后,我们再没遇到过大规模的深渊爆发,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清剿残余的腐化魔兽。”嘉兰诺德说,“你呢,教官?离开猎手的这两年你在做些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居无定所,四处旅行,没钱了就去做些佣兵的工作……听起来不怎么样,但实际上我日子过得还挺滋润,和对抗深渊相比,普通佣兵的工作算不了什么。”
他和嘉兰诺德碰了一杯,“……殿下呢?她现在怎么样?”
“你走之后,她有些不太一样了,但我说不太清楚。”圣骑士说,“两年前那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在那之后,赛琳殿下就再不提起复国,也不让我们谈复国的事。虽说还是狩猎深渊,但总觉得她的热情削减了许多。”
格拉默沉默了半晌,给自己倒满一杯酒,一口灌了下去,没有吭声。
嘉兰诺德继续说,“教官,我知道你还在记恨赛琳殿下,但当时亨利他的状况……”
“不谈这个。”格拉默摇头,举起杯来,“喝酒。”
两人举杯再碰,聊起过去的事,将岳伦晾在一边。岳伦倒也自在,坐在一边权当听故事。
两年前,前西奥博尔德王族卫队武技教官,格拉默,以及他的亲生弟弟,公主的预备守护骑士,亨利,都还是深渊猎手的成员。
和女仆长艾格尼一样,王国毁灭并没有磨灭这些人的忠诚,他们怀着对深渊的仇恨,跟随公主赛琳奔波于大陆诸国,清除深渊的污染。
然而,在对抗深渊的过程中,因为赛琳一次错误的判断,导致数名猎手被深渊腐化死亡。
这些整日与死亡为伴的深渊猎手们早已见惯了生离死别,而所谓“错误的判断”也是公主赛琳自己主动揽责……深渊除了每百年一次的集中爆发外,其他时间本就是无法控制,无法预估的。再好的指挥官也做不到永不犯错。
但亨利·阿拉斯托也在死者的名单上。
格拉默教官的其他所有亲属都已死在七年前的灭国灾难中了,仅有的一个亲人就是他的亲弟弟亨利。亨利死后,他和公主之间吵了一场,愤然离开深渊猎手的队伍。
“教官……嗝……我知道劝人原谅,劝人看开的人都是要下地狱的混蛋。”嘉兰诺德喝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搂着格拉默说,“但我还是要说……公主殿下已经尽力了,当时亨利的状况就是天神降临也救不回来,你不能记恨殿下……”
“……记恨公主殿下?不,我恨的是我自己。”格拉默灌了一杯又一杯的酒,红着眼睛对嘉兰诺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