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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九章 一时红紫逐飘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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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一个人的涵养多好,都是藏不住盛怒的。

    盛怒就像将要喷发的火山,将要碰撞的积雨云,注定是会引发天地间肉眼可见的剧变的。

    青木夫人对于年龄太过敏感,她是个追求完美的人,每天花心思保养自己的身材和脸蛋,用玫瑰花瓣混合的药水泡澡,每餐只吃水果和蔬菜。

    完美本就需要克制欲望。

    除了某些身体内燃烧着的念头,杂糅着兽性和交易的渴望之外,她都克制得很好,所以就算快五十岁了,她也还像个少女般娇嫩,能掐出水。

    她身上若还有什么东西称不上完美的话,那一定是她的年纪。在庞故出言不逊时,她就想发作,现在初新的话语已把她的怒火完整地引动。

    “你可知有多少女人想杀我?”她问初新,依然笑着,那笑却完全变味儿了。

    初新摇了摇头,他并不知晓。

    “我数过,光是我自己知道的,就有四百七十二个,”青木夫人道,“里头有六十人,想杀我已经想了二十年。”

    初新怔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青木夫人毫无夸耀的语调中,又流露着确凿的意思。

    “她们之中,有些人的男人跟着我跑了,有些妒嫉我的美貌和多如牛毛的崇拜者,还有少部分人,她们的夫君死在了我手里,”青木夫人的眼里,忽然显出了恶毒与诅咒,“因为他们太老实,不敢做对不起自己妻子的事情,这样的男人活着本来也就没有太多意思。”

    初新反驳道:“他们不碰你,或许并不是因为不敢。”

    青木夫人没有理会初新的驳诘。她懒得理会。因为在她眼里,天下的男人都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匍匐于她身前,做她的裙下鬼。她管自己说道:“可就算她们费尽心机,我还是活得好好的,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初新仍旧只有摇头不作声,他确实想不通,青木夫人是如何好端端活到今日的。

    像她这样的人,不仅招女人恨,还容易惹恼男人。

    她太容易被男人喜欢,被男人爱,可她又从不会为其中某人停留,所以她注定是要伤人心的。爱最容易催生恨,爱恨之间的界限本就模糊而暧昧。

    “因为这个。”

    话音刚落,初新面前似有人影一闪,快如鬼魅。他愣住了,努力回过神时才发现,青木夫人出现在了他身后,点住了他的穴道。

    而此刻,青木夫人已重新回到了小高身侧。

    庞故、小高、敏、高岚,这些年轻一辈中的一流高手,皆已瞠目结舌。

    唯独露白的双眸里没有半点吃惊和讶异,有的只是恐惧,那恐惧映照在初新的眼中,显得冰冷刺骨。

    凭这一手绝妙的轻功,就没有多少人能够杀得了青木夫人,更不用提古树组织秘传的点穴术、刺杀术和贴身格斗术。

    她手上仍握着匕首,如果刚才她想杀死初新,没什么能阻止她。

    初新承认自己大意了,因为他自以为和青木夫人的距离很远,没那么容易被近身,可他又不禁问自己:倘若自己集中注意力,又能否挡下青木夫人这如鬼魅般的一击。

    “为什么不杀我?”初新苦笑着问道。

    “因为我还得给子先生一些面子,”青木夫人的怒气显然半消了,她说话恢复了原本那种温柔而动人的神态,“当然,也要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的失态。”

    世间这般请求原谅的法子,只有女人才能想出来。

    “子先生究竟是什么人?”初新问这句话的时候,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小萍。

    她临终前的一言一行皆历历在目。

    她生前一定受了极重的伤,而且遭受了拷打。

    她的死同青木夫人还有子先生脱不了干系。

    “你是子先生的属下,怎么连子先生是谁都不知道?”青木夫人笑道。她的笑里带着不屑和居高临下的谅解,仿佛她早就知道初新不清楚子先生的真实身份。

    子先生是个从未露出真容的神秘男人,他给初新留下的印象只有一团浓雾。

    初新曾经怀疑子先生是神医许伯纯,可是后来他自己推翻了这个猜测。

    许伯纯身上没有子先生那种吞吐日月的气概,这气概无关身型,而源自志向野心。

    他虽然受命来此参加千金会的赌局,可他却不曾对向他下达命令的那道黑影有更进一步的了解。

    这真算是一件讽刺的事情。

    “我有另一件事想问你。”初新忽然另起炉灶,以一种吊诡的语调道。

    青木夫人道:“什么事?”

    初新缓缓地说道:“洛阳醉仙楼曾有位叫小萍的花魁,我和她有数面之缘,一日,我于一条小巷里撞见她,那时她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已命不久矣。”

    青木夫人在听着,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听着,倒在初新怀中的露白听得格外认真,她脸上的担忧像浸透宣纸的淡墨,一层一层越来越清晰。

    初新深吸了口气,平静地说了下去:“我知道她是古树的人,她死前曾提到过你,说你不仅是个婊子,还是个叛徒。”

    青木夫人阴沉着脸道:“不知好歹的东西!就连死都不肯安分点!”

    她骂人的样子依然很美,但终究显出了一丝老态。

    “是你重伤了她?”初新问。

    “我将她捡来,抚养她长大,教她本事,别说伤她,就算要她的命,她又能有什么话可说?”青木夫人反问道。

    “你错了,”初新厉声斥道,“她的性命属于她自己,无论你于她有多大的恩情,都不能随意剥夺她为人的权利!”

    露白茫然无措地望着初新,整个人仿佛都陷进了回忆,只瞧见初新的嘴一上一下地开合。

    她想起了夭夭,她的师姐。

    夭夭常拉着她去看河流与湖泊。

    北地多平原,少湖泽,她们偶尔要走不少路才能寻得一处,可夭夭乐此不疲。

    露白问她:“夭夭师姐,夭夭师姐,这些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夭夭总是神秘兮兮地反问:“你见过大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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