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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呦呦,疼,快松开......”说实话,蓝敖长到一万岁,都没人敢这样揪过他的龙耳。
面前这位干瘦的庄稼老汉,也不知是谁给他的勇气,胆真肥!
他正欲动作,却不曾想,从路边的砖瓦房里跑出来个妇人,跌跌撞撞往这边来了,“老爷,别动气,少爷大了。”
“她是?”蓝敖先是整个人呆住了,任由老汉拧着耳朵。那妇人越来越近,他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老汉似乎觉察出儿子的不对劲,将手放了下来。
蓝敖却紧盯着那妇人看,相貌端庄,慈眉善目,此刻眉眼间尽是急切。手中的湿衣服掉在地上,他往前几步,抢在那妇人开口前,大喊了声:“母亲!”
谁知,他这一声“母亲”,却把老汉和妇人吓坏了!
妇人瞪大了眼睛,不敢再往前,说话都有些不利索:“那个,少爷,方才喊妾什么?”
“兔......不,舟儿,你这是怎么了?”老汉惊呆了。
自先西海龙母敖怡去后,蓝敖看似放诞不羁,实则再也没真正开怀过,直至遇见红蛟。
四界之人皆道,西海大太子蓝敖虽说仙法造诣颇高,奈何却是条乖张、跋扈之龙。冷漠无情,生母去后,再未听他提起。
只知上天入地,搜罗法宝法器,实在庸俗至极。
但谁又知道,母亲生前最喜闪亮的法宝、晶石,他网罗四界之宝,皆是为了取悦于她,留点念想。
记得幼时,他坐在母亲膝头,她的怀抱很温软,眉眼间尽是温柔。
他儿时顽皮,随手就把她身上的珠链扯下来,拆散了当弹珠玩。
母亲也不恼,只由着他去。
后来,父王看见了,直接扇了他一耳光,大声训斥:“一天到晚,就知道玩耍取乐,不思修炼!瞧瞧人家东海的太子,哪个不是仙法高超?还尽玩些女子之物,将来难成大气。”
母亲不忍,咬唇道:“龙王息怒,敖儿还小。”
“一千两百仙龄,还小?慈母多败儿,往后,把他放在我身边教养吧。”敖闰口气冷得如同西海冬天的冰面。
“不,龙王,您不能把敖儿夺走!臣妾知错了,往后会严加管教,督促他勤学苦练。”敖怡跪了下来,苦苦哀求。
然后,敖闰并不理会,直接命人拖走,哭哭啼啼的蓝敖:“往后,每修满一级,才可以见你母亲一面。”
“母亲,救我......”
“敖儿......”
蓝敖一哭一回头,每次回头,就看见母亲磕破的额头,血,蜿蜒而下。
多少次梦回惊醒,他见到的,都是这幅画面,
触目惊心,心痛欲裂。
从那以后,他就日夜不停,勤修苦练仙法,因为只有修满一级,他才可以见母亲一面。
蓝敖修为日益精进,母亲肉眼可见消瘦,他见母亲的时日间隔也越来越久。
因为越到后面,修为越难提升。
升级太难!
幼时,蓝敖不懂,只当父王是为了他好。他是西海的大太子,既是长子,也是嫡子。
要他勤修苦练,撑起西海在四界的门面。
后来,直到敖妍入主西海,成了他的继母,生下了三太子黄骊。
眼见黄鹂成龙之后,不但可以留在生母身边撒欢,父王还嘘寒问暖。为他请了法术精进的修士,陪他修炼。四处寻找法器法宝,助他提升修为。
他才明白,父王哪里是为了他好,分明是不爱而已。
敖闰不爱母亲,也连带不爱他。
当初娶她,不过是因为她显赫的身世和丰厚的嫁妆。
最终,母亲在他三千五百岁仙龄之时,油尽灯枯,陨落了。
当时他正在闭关修炼,都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如今,时隔六千五百年,没曾想,他竟可以再见生母,能不激动吗?
蓝敖此时已是泪流满面,再次呼了声:“母亲......”
这下,蓝里长和他的妾室苏怡彻彻底底被吓坏了!
“舟儿,你别吓爹!”
“少爷,妾不敢当。”
蓝轻舟同江陵家差不多光景,蓝里长虽是个庄稼汉,心中却是敬重亡妻的。担心继母会待蓝轻舟不好,故而就淡了再娶的心思,父子俩相依为命。
他是里长,平日里,邻里帮衬一下,日子倒还过得下去。
苏怡是个好女人,她是一路逃荒来到这奉节村,后被蓝里长搭救。为报答救命之恩,就留在这个家里,操持家务。
可她一个单身女子,总不能没名没份,待在俩个爷们家里。
蓝里长怕委屈了蓝轻舟,就说,若是苏怡想留下,只能委屈她,做个妾室。若是她想走,他给些盘缠,让她另谋出路。
谁知,苏怡想也没想,就说愿意做妾。
自从苏怡进门,蓝轻舟就没给她过好脸色,总觉得她霸占了父亲。所以不要说喊母亲,就连姨娘他都懒得喊。
平日里,爱理不理,能不说话就不和她说话。
苏怡是穷苦人家出来的,感念蓝里长的恩情,还给了她一个栖身之地。所以,蓝轻舟这点冷眼,算不得什么。
而且,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相信只要自己一心一意待蓝轻舟,视如己出。有朝一日,他定能敞开心扉,接纳自己。
只是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么突然。
蓝敖也不理他们二人所言,只是跪在苏怡脚边痛哭道:“母亲,孩子不孝,来晚了。”
苏怡吓得腿都僵了,但女性的天性,让她还是犹豫着将手放在蓝轻舟头顶,轻声安慰:“少爷,别难过。有什么伤心事,都会过去的。”
“是,母亲别怪我,儿子这是高兴......”
蓝里长看着这无比和谐的一幕,不知为何,总觉得儿子中邪了。
从地上捡起他掉落的衣裳,再一看他穿的不合身长衫,顿时明白过来了,心道:该死的兔崽子,又想娶江陵了,怕她将来吃亏。才演了这么一出,母子情深的戏码吧?
于是,他果断上前,揪起蓝敖另一边耳朵,大喊:“兔崽子,你出息了!倒挺能演的,为了江陵,成日糊弄你亲爹!”
“母亲!”蓝敖又喊了一声,心道:这便宜爹怕不是疯了吧?这与江陵何干?
苏怡连忙拽住蓝里长的手,护犊子道:“老爷,有话好好说,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