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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天了。
奉节村的天,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雨倾倒而下。
大雨连续下了十日有余,河水噌噌噌往上涨。田地被淹,春日里种下的庄稼全被大雨泡坏了。有些地势低的人家,水淹到了家里,无处安身......
江家没能等来媒婆登门,先等来了水患。
蓝里长这几日,带着村里的青壮劳动力,四处抢险救灾。忙着准备沙袋,加固河岸的堤坝,防住河水冲垮堤坝。帮住在低处的村民,收拾行囊,迁往高处。
急得是满嘴燎泡。
蓝敖作为龙族大太子,生来就能呼风唤雨,当然也能停风歇雨。本可以分分钟,小施法术,用咒语将这场雨止住,奈何自己现在没了仙法。只好,跟着便宜爹,累死累活当苦力。
观天象,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的,会有更多地方受灾。
开始之时,蓝敖还挺高兴,这发了水患。谁家也不会有闲情谈婚论嫁,这个“谁”自然包括白千里。这样拖延些时日,等姓白的去了省城考试。
就没人碍手碍脚,还多了小半年的时间,争取让江陵嫁给自己。
能从媒婆那处打听到,白千里也想求娶江陵这事,是苏姨娘的功劳。
为了能让蓝轻舟顺利娶上江陵,她可费了不少心思,第一步就是笼络媒婆。于是,她直接出手了一匹当下时兴的布料,送给了胡媒婆。让她替蓝轻舟多多美言,如愿抱得美人归。
这出手阔绰的,可把胡媒婆美坏了,知道蓝家这是志在必得。便把白家也托她,择日上江家说亲之事,透露给了苏姨娘。
不过,她也顾着自己在外做媒的好名声,并未把白家明晃晃索要嫁妆之事,给抖落出来。
苏姨娘觉得这匹布料花得值得,毕竟眼下蓝轻舟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白千里,知己知彼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但后来,雨下个不停,受灾的人家越来越多,蓝里长愁得头发都白了。蓝敖这才没心思顾及自己的儿女情长,全心全意帮着便宜爹救灾。
从地势来看,蓝家和白家都不用太担心。
蓝家那处,当初因为考虑到要时常进山打猎,五间瓦房依势有序建在了进山口。而白家,当初是因为家里穷,山边偏僻的地不用花钱,再加上白千里读书喜静,便把三间土房建在了半山腰。
唯有江家是地势最低的。
雨,依旧下个没完没了。
蓝敖穿上蓑衣,肩上扛着袋米,用雨布裹得严严实实。踏着泥泞的小路,冒雨就往江陵家去了。家中就她一个小姑娘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江秀才,他实在放心不下。
等到蓝敖艰难走到江陵家时,他整个人像从水中捞出来似的。哪怕穿着蓑衣,根本挡不住大雨。
江秀才和江陵见到落汤鸡一般的蓝敖,大吃一惊,连忙招呼他进门。
“风雨这么大,你会过来干吗?瞧,这一身湿的。”江陵假装嗔怪,给他递过来一条干汗巾。不过,用处不大,擦了两把,就湿透了。
“没啥,就是担心你......”蓝敖话一半,就听见江秀才轻咳几声,连忙又加上,“和江伯父的安危。”
“多谢关心,我们尚且安好。”
“家中米粮够吗?”蓝敖又问。
“去冬存了些,应该还够吃两日。”江陵看了看外头的天,满脸愁容。
“我爹让我给你们带十斤米过来应急。”蓝敖指指脚边的米袋。当然,这是他自己愿意扛来的,蓝里长这些日子,大都在外头忙着,跟大禹治水似的,三过家门而不入,哪里会顾得上这些小事。
“无功不受禄,怎能平白受你家十斤米。”清高的江秀才眉头微微一皱。
“江伯父放心,不是送你们的。爹说,连日下雨,您也不好去镇上领米面。回头,等领到了米再还我们家。”
江秀才这才点点头,吩咐江陵:“把米收起来。”
江陵收了米,往厨房去了。
蓝敖松了口气,他还真担心这一根筋的老秀才,让自己把米扛回去,真真累死人。
“江伯父,这几日咳嗽如何了?”蓝敖问。
“好多了,有劳你送药过来。”江秀才自然知道,他这么殷勤的目的,但的确是个贴心的孩子。
“不过,是举手之......阿嚏。”蓝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此时,江陵端了碗热气腾腾的姜汤,递给了蓝敖,“趁热喝了,别染上风寒。”说罢,捏了捏耳垂。
“好。”蓝敖接过碗,一口气喝干,想到她从前喝仙姜汤的费劲,不由笑了笑。
江秀才偷瞄了俩人一眼,觉得也算上郎才女貌。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想她远嫁。如若能嫁给蓝轻舟,就能时常见到她,看顾一二。
而白千里,小小的奉节村怎能困得住他?若是女儿嫁给了他,将来要见一面就难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那把称,有些偏向蓝轻舟。
“刚烧了热汤,你去洗洗,擦一把。”江陵又递了件长衫给他。衣裳他认得,就是之前穿过,有点短的那件。
看来,自己和这件衣裳颇有缘分。
忙乎了半天,蓝敖终于把自己弄干了出来。坐下,与准岳父江秀才闲聊起来。江秀才听到蓝里长这些时日,为了救灾,一天只睡两三个时辰,心中很是敬佩。
当下,便说:“要不,我也随你们一起去帮忙。”
蓝敖看看江秀才单薄的小身板,心道:你这是去帮忙,还是添乱啊?嘴上却说:“伯父有心了。我爹那边人手已经够了,要有用得到伯父帮忙的地方,小侄定不会客气。”
“今日来,还有一事,此处靠近河岸,地势又过低。要不,您和江陵去我家住些时日,待到灾情过去了,再回来住。”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事,自然也是蓝敖的主意。
“这恐怕不妥,太叨唠了。”江秀才立马摇头。
“江伯父莫见外,家里住得下。眼下的光景,首要保证平安。我们两家相交多年,若伯父觉得有所叨扰,就是没把我们当自己人。”蓝敖给扣了顶帽子。
“我自然不是此意,不过,”江秀才望向江陵,她不置可否。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听见有人大喊:“快跑!堤坝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