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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芝龙的这个办法,确实不错,料罗湾位于金门岛南边,就是南望王师又一年的那个王师驻扎的金门岛。
金门岛的形状是东西两侧宽,中间的部分窄,这样一来,南北两侧就形成了两个海湾,南边那个就是料罗湾。
看到自己的策略得到认可,郑芝龙紧接着说道“抚台大人,下官还有一个请求,希望抚台大人能够成全,如此才能更好地消灭贼寇!”
“郑将军请讲!只要本抚能办到,绝无半点推辞!”
最大的难题解决了,邹维琏心情舒畅,豪爽的说道。
“这海战不同于陆战,一旦某一部出现问题,定然会波及全局,所以下官恳请,将此番调集的全部战船,交由下官统一指挥,以便发挥最大的战力,全歼红毛!”
“这……”
听他这一说,邹维琏有些犹豫,这郑芝龙摆明了是要权啊。
如他所说,这一战基本上不会有陆战,只有海战,战船都归他一人指挥,这也就意味着,这场仗完全是他郑芝龙再打,他们这些文官纯粹是给他郑芝龙当军需官的。
虽然他对郑芝龙的态度很好,但都是需要他去对付红毛,暗地里一直都防着他在,毕竟他以前也是海盗,刘香还是他的小弟,如果此战胜利,首功当然归这个郑芝龙,以后就更难驾驭了,所以邹维琏想让他打头阵,但又不想让他拿头功,这就是典型的朱元璋思想。
看到他犹豫,郑芝龙没有出声,用嘴型念了几个字,只有正对面的邹维琏看到了,后者为之一振。
根据嘴型判断,郑芝龙说的自然是‘萨尔浒’,就是提醒邹维琏,不要忘了萨尔浒之战的后果。
当初的败仗是因为兵分四路,被各个击破,当时的主帅杨镐因为兵败被拘押,崇祯二年被斩首,如果他也想学着杨镐兵分多路,就得考虑考虑能不能承受战败的后果。
这一番提醒,邹维琏立马就明白过来了,自己的那些担心,比起战败的结果来说,都不值一提。
现在要紧的,自然是把这一仗打完,消灭来犯贼寇,他也可以凭借此战的指挥之功,调任他地乃至入阁,不用再管福建这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了。
“好,都依郑将军所言。正所谓才子配佳人,宝剑赠英雄,郑将军是海战老将,战功赫赫,这些战船归飞黄指挥,本抚就安心了。得胜归来之后,本抚必定亲自上书朝廷,为郑将军请功,保举郑将军为水师参将!”
郑芝龙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叩首告退之后,就回到中左所,开始忙着备战了。
九月十五日,福建水师出动是五艘战船,在铜山外海与两艘荷兰舰队激战,并成功将其击退,而后荷兰舰队以及刘香战船,退往金门岛南部的料罗湾驻扎。
九月十七日,邹维琏在海澄誓师,亲自督战,剿灭贼寇。
崇祯六年,九月二十日,凌晨。
寅时三刻,福建水师,郑家水师,还有少量被借调而来的广东水师战船,组成联合舰队,浩浩荡荡的从海澄,中左所军,鼓浪屿的港开出,直扑料罗湾。
料罗湾大海战,正式开始了。
福建水师战船共五十三艘,广东水师增援的战船十二艘,分属高应岳,张永产,王尚忠三个将领统帅。
当然,数量最多的当属郑芝龙的战船,其中有二十艘三桅战船,三十多艘大青头,其余小一些的战船超过百艘。
天色微亮,当这支规模庞大的舰队,出现在金门岛西侧的时候,就被安排在金门岛西南角翟山上的哨兵发现,随即将消息传回。
这个时候,作为荷兰舰队统帅的普特斯曼,被侍卫喊醒,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是吓了一跳。
当他来到‘密德堡号’的望塔上,赫然发现从西南的翟山后面,远远不断地开出明军战船,用于照亮的火把,犹如一条火龙般壮观,少说也有上百艘,他也是愣神许久。
明军一次性出动这么多战船,摆明了不是来跟他和谈的,他直接下令道“告诉刘香和李国助,让他们两个把战船分散开,抵抗郑一官的第一轮进攻,战后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传令给所有舰长,把士兵们都喊起来,准备战斗!”
普特曼斯虽然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但这个时候真的是心理没底,因为他们所处的位置,对于己方太过不利。
他现在也非常后悔,居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之前明军一直没有发动大规模的进攻,双方的交战规模也不大,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三十多艘战船。
所以他理所应当的认为,明军和郑芝龙不敢跟他们正面决战,所以轻敌大意,选择了料罗湾这么个相当不错的驻扎地。
万万没想到,敌人真的就这么来了,而且是倾巢出动,倘若是在外海,即使打不过还能跑,但现在士兵们都还在睡梦中,想要撤退到外海,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现在,只能让位于外围的海盗们先顶一顶,以便他的舰队完成战备,再行决断。
得知普特曼斯的安排,刘香差点跳起来骂娘,这红毛摆明了是拿他当炮灰呢,他手里一共才五十多艘船,李国助那边更少,只有区区二十多艘,而郑芝龙手里,看样子起码有一百五十艘,这还怎么打?
这个时候,刘香的养子率先占站了出来“父亲,这红毛摆明了是要咱们送死,打下去就算能赢,咱们也不剩几条船了,不如趁着郑芝龙还没有完成合围,咱们先撤出去吧,有红毛战船在这,足够给咱们争取逃跑时间了!”
“大当家的,少爷说的没错,郭怀一折戟山东,去年我们又在澎湖大败一场,本指望这一战能够恢复元气,重整旗鼓,却没想到这红毛根本不拿咱们当人,咱们没必要留在这跟他们陪葬!”
刘香冷静的摆摆手“现在玩玩不能撤退,否则咱们就是死路一条!”
“你们难道忘了,去年我派郭怀一联合长州藩,进攻登州是为了什么?不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五年前郑芝龙背信弃义,投靠明廷,靠着明廷的支持,生意越做越大,战船越来越多,咱们打掉他一艘船,没多久他就多出两艘,咱们的船是越来越少,李魁奇,钟斌这些昔日的兄弟,一个个败在他的手上,现在咱们也不能跟他抗衡了!
现在明廷有郑芝龙这一条好狗,不在需要别的狗了,咱们去当狗明廷都不要,去年派郭怀一做的尝试,也以失败告终,咱们能依靠的只有红毛。
唇亡齿寒的道理,你们都懂,如果咱们现在撤退,倒是能保全大部分的战船,但料罗湾并不是开阔海面,红毛战船再强也难以施展,绝对是全军覆没的下场。而红毛败了,咱们又出卖过他们,巴达维亚的那些红毛还会支持咱们吗?”
“父亲,难道我们真的要跟郑芝龙硬拼吗?”
刘香叹了口气道“不硬拼就是死路一条,传令下去,将所有的银子都抬出来,告诉弟兄们,谁能手刃郑芝龙,一半的银子都是他的,其余的银子所有弟兄一起分了!”
对于打家劫舍的海盗来说,说再多鼓舞士气的话,都不如银子来的实在。
听到大当家的这么说,所有的海盗眼睛都发绿了,这一箱箱的白银,加起来怕是有上百万两吧,甚至更多,海盗们的士气立马就被鼓舞起来,个个摩拳擦掌,等着干掉郑芝龙。
郑芝龙这边,开始紧锣密鼓的排兵布阵,趁着敌人还在战备,先完成阵型再说。
今天的风向很好,正东北方向的大风,对于有从西北方向切入金门南部海域的明军战船来说,无疑是绝佳的,让他们能够全速前进,封锁敌船的退路。
郑芝龙站在旗舰的船头上,通过望远镜看去,刘香的五十艘战船位于料罗湾西南,李国助的二十多艘船位于东南,红毛的十二艘大夹板摆出防御阵型,位于料罗湾内部。
其作战思路一目了然,郑芝龙也是海战老手,自然之道如何应对。
于是郑芝龙下令道“传令给高应岳,张永产,让他二人率领本部战船,进攻刘香所部!”
打头阵的任务,郑芝龙自然不会安排自己人来做,虽然刘香不如红毛那么难对付,但他们进攻的途中,红毛可不会干瞪眼的看着,势必会发炮攻击,进攻方的损失肯定不会小,还是让这些外人去承受吧。
说实话,他的战船对上红毛的大夹板,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红毛的大夹板,装备的火炮有四五十门,而他最大的二十来艘三桅战船,最多也就只能装备十二门火炮,那些更小一些的战船,也就四五门炮的水平。
但他却丝毫没有担心,因为这次他准备了一个大杀器--火船。
他手里有一百多艘火船,这些船虽然都不大,二十艘加起来还没有一艘大青头重,但胜在数量多。
每一艘船上面都堆满了燃料,还浇上了火油,而且可以手动断开,将船体分成两半,到了一定距离,就可以点燃装载燃料的那一半,让其随风冲向敌船,船上的士兵则乘坐另外一半返回。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等待高应岳和张永产,撕开刘香的外围阵型,然后等到风向合适,将一百多艘火船一起放出,冲向红毛的大夹板。
红毛战船再强大,也挡不住这样的火攻,毕竟他们的战船也是用木头建造的,而且船上的风帆,绳索都是极易点燃的,哪怕不能将其全部摧毁,单单烧毁大夹板的船帆,使其失去行动能力,就能通过跳帮,夺取敌船。
上个月他们就采取过这样的战术,不过当时是在外海,红毛战船能够快速移动,能够边后退边开炮攻击火船,导致当时那一批四十艘火船损失近半,却没有一丁点的战果。
这一次就不一样了,他们停靠在料罗湾这个相对狭窄的海域,机动不便,一百多艘火船,很难躲避。
高应岳和张永产的心态,此时和刘香李国助差不多,但也都硬着头皮上了,谁让他郑芝龙实力最强,又从巡抚那拿到此次大战的指挥权呢。
他们两人的战船,加起来只有四十多艘,还是以福船为主,装备水平也比较低。
毕竟身为正儿八经的大明水师,自然不如郑芝龙这个前海盗头子阔绰,火炮数量更是远远不如,两人的座舰,也不过只有七八门炮,而且只有两门红夷大炮,其余全是佛郎机,余下的战船,平均下来一艘船只有两门炮。
所以,他们跟刘香的战斗,基本上就是接舷战,想跟刘香玩炮战,刘香倒是求之不得,但他们根本没这实力。
高应岳和张永产采用了疯狗战术,四五艘船围着一艘海盗船,一艘艘的解决他们,根本不跟刘香玩一对一的单挑,而刘香也不甘示弱,想尽办法切割明军战船,一旦有被却开的,几艘船立刻扑上去。
双方的战斗异常惨烈,海上跳帮作战,根本没办法穿戴重甲,基本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刀枪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惨叫声,喊杀声,呻吟声嘈杂一片。
此外,双方的火铳兵,也都依靠望台,桅杆,对近在咫尺的敌兵展开射击,下面的士兵和海盗在拼杀的同时,时不时的还会从脑袋顶上掉下一个人了。
荷兰舰队也没闲着,在普特曼斯的指挥下,对那些围攻刘香的明军战船展开炮击,虽然可能会误伤到刘香的战船,但小战团之中,刘香的战船只有一艘,明军战船却有四五艘,概率并不大,而且炮击还能干扰明军的攻击,也算是给这些落单的刘香战船提供掩护。
高应岳张永产跟刘香厮杀成一团,难解难分,郑芝龙也认为时机成熟,于是果断下令等待已久的郑军战船,穿过战团,直扑荷兰舰队,那一百多条火船,也紧随其后。
而作为游兵的王尚忠所部,也被派去缠斗李国助,让他们没办法干扰郑芝龙和荷兰舰队的决战。